東庭望玉走後,程煙蘿回來了,一頭霧水道,“我剛在路上看到東庭公子了,他怎麼了?好像受了極大的打擊。”
空靈聞言笑了笑,“沒什麼,他病了。”
“你沒給他開藥?”
“他自己找找藥就治好了。”
平生不會相思,纔會相思,便害相思。
東庭望玉從空靈那裡回來,得知他真的沒有辦法,他苦笑,看來自己這次是去不了月族了。
他得去把他的心藥給抓回來。
他是個行動派,一旦決定做什麼事,就會立即動手。
好比如現在,他已經站在了楚傾顏面前。
東庭去找空靈兩次的事情,她都知道了,但是具體是爲什麼,她並不清楚。
她看到他臉上蒼白,不由有些擔憂,“你臉色怎麼這麼差?難道是着涼生病了?”
東庭望玉朝她揚脣笑了笑,沖淡了眼底些許鬱色,“我沒事,不用擔心。”
看他精神頭還好,她這才放了心,剛纔一直注意他的神色,現在纔看到他肩上揹着的包袱,有些驚訝,“你這是要走?”
東庭望玉點了點頭,將肩上的包袱隨手擱在了桌上,悠悠然地坐了下來。
“我是來向你道別的,這次我不能陪你去月族了。”
楚傾顏聽了這話,轉了轉眼珠子,忽然有些明白了,心裡一喜,“你是要去找陶陶嗎?”
他聞言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臉,輕笑疑惑出聲道,“難道我表現得這麼明顯嗎?”
雖然他沒有正面回答,但是無疑已經承認了,楚傾顏笑得得意,“那是我聰明,我想到你這幾天一反常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肯定是和陶陶離開有關,而你之前說好要一起去月族,現在不去了,反倒要走了,除了去找陶陶,我想不到更好的原因。”
“你這麼聰明,你家蕭緒知道嗎?”東庭望玉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
楚傾顏嘿嘿一笑,“我們彼此都知道彼此很聰明!”
得了,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人!
“東庭啊,你能夠正視心中真正的情感,知道自己在意的人是誰,我很替你高興,也很替陶陶高興,她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了你!”
楚傾顏頗爲感慨,她與東庭認識了也有好幾年了,從西軒京都,再到江南,再到這裡,磕磕絆絆,有過矛盾誤會,也有過刻骨的回憶。
雖然這人表面看起來挺不着調的,但是一直以來,都是他在她危急關頭挺身而出,救她於水火。
而三年前那一次,差點要了他的命,她十分感激陶陶救了他一命,讓她對他的虧欠少了一點。
如今她已經得到了幸福,而他一直都是孤身一人,挺心疼他的,也很過意不去。
“怎麼聽你這語氣,我倒想是個外人了!你才和陶陶認識幾年,就比得上我們生死交情!”
他知道她的意思,但是不好意思承認他對陶陶的感情,畢竟他可是當着她的面說他給不了陶陶幸福的,這樣反悔可不是在打他的臉,於是他插科打諢起來。
見他耍起無賴,楚傾顏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也不知道陶陶當初怎麼瞎了眼看上你,你看陶陶要樣貌有樣貌,要醫術有醫術,你呢,空有一副皮囊,有什麼用!”
呦吼,這就編排起他了,要是以後陶陶也在,他不就是最沒地位的那個了?
可是懷孕的女人惹不起,蕭緒的女人更惹不起,東庭望玉嘆了口氣,不與她計較了。
可能就要分別了,兩人話題也就說開了。
“我發現我們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好好坐下來聊天了,真懷念在江南的時光!”她忍不住感慨。
“沒辦法,你這一路多災多難,沒個安生,就算是這幾年安穩下來,你不是忙着生孩子就是成親,帶孩子,現在又在忙着生孩子,唉,看着你那麼忙,我都不好意思打攪你,再說你家那位還虎視眈眈,我可怕他一個不高興就把月宮門給滅了,那位豈不是得不償失!”
他絮絮叨叨,最後搖頭笑了。
她家大冰塊哪裡有這麼壞?不過確實是忙,她忙,他也忙,後來看着陶陶追着他跑,她就忙裡偷閒,看着樂。
他雙手背在腦後,靠在椅背上看着那細雨連綿的庭院,輕輕笑了,眼裡有追憶。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矮矮的,還不到我胸口,第二次還跟我耍心眼,那時候你防着我跟防賊似的,想想真好笑。”
“還不是你做什麼不好,做樑上君子,我沒被你嚇出心臟病就不錯了。”她爲自己打抱不平。
兩人又說到了爲蕭緒尋藥,訪遍三國,談及江南生意,說到西軒內亂,說着說着,能聊的事多了去了。
可是太陽早晚要落山,時間總有到盡頭的時候。
他止住了話,放下了茶杯,利落地起了身。
“時候不早了,我也該上路了,否則再晚天就黑了。”
楚傾顏擡眼了下天色,果不其然已經不早了,她看着面前的好友,有些捨不得,“要不你吃了晚飯再走?”
“不了。”他搖頭。
“別在我面前礙眼了,走吧走吧——”雖然不捨,但是他與陶陶的幸福更要緊,她不由嫌棄地朝他擺擺手,彷彿恨不得他立即消失似的。
她總是這麼口是心非,東庭望玉在心裡笑着。
然而楚傾顏說完,不見他離開,反倒是走到了她面前,目光盛滿了笑意。
“走之前,不抱我一下,就送送我?”
楚傾顏白了他一眼,這人怎麼這麼婆婆媽媽,搞得這麼傷感?
但是她還是一邊嫌棄一邊伸出手,抱住了他。
誰也不知道,在擁住這個他放在心上八年的女孩時,他的眼睛一瞬紅了。
“我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你要保重自己。”
傾顏,我喜歡過你,很喜歡很喜歡你。
但是這一次,我要放下了。
看到你幸福,我覺得就夠了。
恐怕以後我不能再陪你了,現在,我要把那個偷了我的心的小魔女抓回來。
這次就算是對過去八年的自己道個別,也是對這段感情做一個了斷,從今以後我就徹底放手了。
這樣我才能把心裡的位置真正騰出來,邀請陶陶入駐。
他輕輕抱了抱她,然後退了開去,擡手輕拍了拍她的頭,釋然一笑,最後抓起了包袱轉身大步離開。
楚傾顏目送那背對着自己隨意揮了揮手遠行的人,笑出了眼淚。
東庭,你的心意我都懂。
對不起,我不能迴應。
但是我知道從此以後,我們仍然還是肝膽相照的好朋友。
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