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還和主子一本正經爭辯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耳邊,土靈以爲自己幻聽了,繼續往前走。
“黑無常,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壞傢伙,我叫你你都不應!太氣人了!”
話音一落,土靈以爲自己幻聽已經是如此嚴重的時候,感覺自己的頭就被人狠狠拍了一下,當然,力道並不大,只因對方臉色狠狠的,只是又帶着一點委屈。
“老、老爺子?”土靈揉了揉眼睛,待看清來人,仍舊是一臉的活見鬼。
眼前人雙目澄靜如溪流,氣鼓鼓着雙頰,雙手握拳不住跺着腳,就差臉上沒寫上“寶寶不高興”這幾個字了!
剛在營內不還正正經經的嗎?怎麼一下子又切換成過去的樣子了?
土靈覺得他一定是太累了,連眼睛也出現幻覺了。
一刻鐘後,兩道身影坐在樹幹之上。
“黑無常,爲什麼是糖包是這個味道的?我喜歡酥酥脆脆的,這個好硬!”楚小孩子咬了口,覺得硌得牙疼,忍不住抱怨一句,但還是又咬了一口,自從出走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吃過糖包了。
土靈不好告訴他,這是當初分別的時候,自己準備送給他路上吃的,但因爲當日突然有事,來不及送他,所以這個糖包就一直放在身邊,如今正好送出去。
“老爺子,您怎麼……”土靈不知該如何形容這分分鐘就轉變的老爺子。
楚父彷彿看穿了他想要說什麼,將糖塊咬得梆梆作響,口齒不清地回道,“這樣子才能讓女婿放心地讓我領兵作戰啊!你四不四傻!”附帶一個白眼。
這話比剛纔見到楚父衝擊還要大,土靈是個公私分明的人,他立即板起臉,“老爺子,這不是兒戲,屬下這就去告訴王爺,您並沒有恢復記憶!”
土靈剛有所動作,就被楚父扯住了,然後帶着他落地,鬆開手,雙手負在身後,對他挑釁道,“打一架?”
土靈還未反應過來老爺子怎麼又改變畫風了,然而這時候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讓他去想了,因爲拳風已經近在眼前了,他立即擡手去擋。
主賬內,蕭緒皺眉凝思,滿腦裡都是剛纔與老爺子重逢的對話,他開始回想老爺子在未失事之前的事蹟。
楚懷元,十歲出頭的時候就已經在京都嶄露頭角,打敗過當年的武狀元,若非因爲年紀太小不能夠參加狀元比試,他早就已經入朝爲官了,不過年少就出名了,名字早早就傳入了宮裡,上位者便對他存了幾分心思,打算好好栽培,興許以後可以成爲國之棟樑。
然而讓他真正爲朝廷所知,卻是在太上皇微服私訪民期間遇襲,被追着小毛賊的楚懷元順手給救了,太上皇覺得得很閤眼緣,便讓他去軍營歷練,很快楚懷元就因爲表現優異一步一步走上了一方將領的位置。
若非十五年前那一場全軍覆沒,他被送回來時已經癡傻不記得過去,此時他應該走得更遠。
原以爲明珠從此蒙塵,然而世事難料,誰也想不到癡傻了十多年的楚懷元,終有一天會再次歸來。
就在蕭緒躊躇之際,帳簾被人從外面一把掀開,率先走進來的是楚父,緊接着,便看到他拖着一個人進來了,蕭緒揚眉,待看清楚那被一腳拖進來的人是土靈時,蕭緒忍不住抽了抽眼角,他這下屬平時最一絲不苟,如今這幅樣子,真是有些慘不忍睹。
“累死我了,黑無常,你該減肥了,重死了!”楚父鬆開手,掄了掄胳膊,一臉嫌棄的模樣。
被一路拖過來,丟盡臉的土靈恨不得就此暈過去!然而主子就在面前,他只能掙扎起來行禮。
只是當土靈頂着一張熊貓臉彎身行禮的時候,蕭緒的眼角二次抽了抽。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蕭緒似笑非笑地看着兩人。
不待土靈回答,楚父挺了挺胸脯率先道,“我倆切磋來着,他武功太弱被我打敗了,上次女婿你不是說了,只要我打贏了土靈或者火靈,就讓我打仗嗎?我這不是怕你不認賬,就將他帶來了。”只是帶來的方式有些特殊而已,這點他是不會承認的。
“是這樣?”雖然事實如此,但是蕭緒爲了給下屬一個臺階下,還是問了句。
土靈此時臉色比鍋底還黑,要不是老爺子一言不合就開打,他也不會找了他的道,雖然他不敢下死手,不過平心而論,老爺子的武功確實在他之上,特別是越打到最後,他明顯發現老爺子的武功運用得越來越自如,可能是多年沒怎麼動武,慢慢熟練了。
“老爺子說的都是實話,是土靈技不如人。”土靈爽快地承認了,只是老爺子一下子從弱不禁風的文弱書生,一下子轉爲彪悍強大的高手,他還一時接受不來。
“女婿,聽到沒有,土靈都承認了,你可不能反悔哦!否則就是小狗狗哦!要是不答應,我會告訴采采你是個言而無信的人,不能託付終身,你也知道采采最聽我的話,如果不好好巴結我,嘿嘿——”楚父已經忘了他之前面對自家倒插蔥是如何的氣場高冷,一時得意忘形就原形畢露了。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好。”
最後蕭緒還是答應了,不過不是因爲老爺子的威脅,而是如他所說,沒有人比他更適合,他是身爲一個主帥,不能感情用事。
做這個決定的時候,蕭緒覺得比過去打的那些仗還要難。
希望小傢伙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不會太過震驚。
蕭緒看着眼前故作鎮定的人,其實那滴溜溜轉的眼珠子已經暴露他心洶涌澎湃的情緒,他搖頭失笑,最後走到案桌邊將地圖展開。
楚父一瞬間收起了狂喜的心情,畫風瞬間轉爲了肅然正色,走到了女婿的對面,認真地聽女婿說着計劃,
土靈覺得他沒有自家主子強大的接受能力,直到現在纔對老爺子一秒變臉的功力稍稍習慣,也許主子已經看出了老爺子真實性情,只是不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