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很大,遠處的山林被風吹得嘩嘩作響,在這樣寂靜的夜裡,格外的清晰。
楚傾顏就這麼獨自一人站在城樓之上眺望遠方。
那裡,有她心愛的人。
再過兩日,她就能夠離開這裡與他重逢了,聽說他僅用幾日的時間,就將南蒼軍打得落花流水,這讓她無比的自豪,彷彿是自己做的那般。
火靈到處尋不到人,最後在謹信的提醒下上了城樓,等他走上樓梯後轉身,便看到了一身落落清暉的紅衣少女,比天上的滿月還要奪目。
楚傾顏聽到響動轉身,便看到了緩步走來的火靈,不由笑着道,“何事?”
原本火靈是派往西面對付君蘭國的,但是最後大冰塊想了想,還是傳信讓他到她身邊幫襯着,大冰塊對她是有多不放心。
“雲峰將軍派人過來問,您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楚傾顏略沉吟了會才道,“讓方留將駐守在城鎮的兵馬撤回來,清掃工作都交給雲峰的人去做,明日集結軍隊,後日就出發與殿下匯合。”
如今樓蘭軍已經都趕出去了,剩下的那些殘兵剩將,她相信以着雲峰的能力都能夠肅清乾淨,這裡就沒有他們留下來的必要了。
“屬下這就下去吩咐。”火靈得了令準備往回走。
但是沒走兩步,就被小王妃叫住了。
“小王妃還有吩咐?”火靈立即又走回來,疑惑問道。
在剛纔那麼一瞬間,她的心裡忽然浮起了一抹不安,不知因何而起,莫名的心悸。
“讓謹信和方留上來一趟,你也不要着急下去吩咐。”
對於小王妃突然沉靜下來的臉色,火靈心中有些訝異,但他沒有發表任何異議,而是立即遵照她的指令,下去喚人。
小王妃做事向來有她的道理,而他們要做的就是去服從。
腳步聲漸漸遠去,楚傾顏仰頭望向夜空,月圓如盤,雲霧繚繞,美不勝收,但此時的她缺少了欣賞的興致。
從哪裡開始感覺到不對勁?她說不上來,但是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這是來源於女人的第六感。
無所根據,但卻又準確得可怕。
遠在南方的楚傾顏沒有想到,她的第六感是對的。
燈火通明的府邸裡,蕭緒淡漠地坐着,目光從眼前人包紮的紗布上略過,然後低頭飲着茶,其中未發出任何的疑問。
這是海餘城的一座算還完好的府邸,也是蕭然暫時落腳的地方。
蕭然看向從進來互相行過禮後就再也沒有開過口的蕭緒,目光凝了凝,藉由喝茶的動作沖淡內心的焦躁,不知是他太沉得住氣還是自己太浮躁了。
等放下茶杯後,蕭然才主動提起,目光含着溫潤的笑意,“皇兄,將你邀來,是爲了感謝你分出一半的兵力幫我追擊南蒼餘孽。”
蕭緒聞言剛好抿了一口茶,他放下茶杯,但並沒有將它擱在桌上,仍舊是一手託着,一手輕撩着裡頭的茶葉,神情漫不經心,“舉手之勞。”
蕭然之所以會有這麼一說,是因爲昨晚突然有探子來稟報,南蒼軍還有一部分餘孽隱在山中沒有清理乾淨,但是蕭然手中的人在此次戰役中損失慘重,傷亡無數,沒有精力再分出人馬去追擊,所以他只能拜託蕭緒。
蕭緒讓土靈去查證,情況屬實,便讓烏林帶着三萬人馬前往。
但是蕭緒並不覺得蕭然僅僅是爲了這件事,他答完後就繼續喝茶,彷彿一心一意都在品茶上面。
原本兩人經歷了這麼多事後,已經無話可說了,此時又同處一室,十分的尷尬,不過這可能是對蕭然單方面而言,蕭緒的表現則是從容又疏離。
以前蕭然最欽佩的便是他身上處事不驚的氣度,而如今,他最看不慣的卻也是他的淡定從容。
原來,當你對一個人產生了厭惡的情緒時,無論這個人做得再好,都會成爲你最礙眼的存在。
蕭然剋制着自己不將情緒流露出來,賠着笑道,“皇兄太過謙虛了,不過臣弟這裡還有一件事需要和皇兄商量。”
終於要說出目的了。
玄墨眸裡劃過一抹諷意,很快就隱入眼角不見了,他隨手將茶杯擱在桌上,纔將目光轉向那皮笑肉不笑的人,“但說無妨。”
蕭然被他的冷淡一噎,但隨後想起正事,不由穩了穩心神,纔將醞釀好的話語說出來,“皇兄前段時間不是招了些人馬進來?如今南蒼軍和樓蘭軍已經被驅趕出境,不足爲懼,但是咱們不少城池都遭到了破壞,臣弟想讓這些人馬來修建城池,給百姓重建家園,不知皇兄意下如何?”
蕭緒的目光閃了閃,果然如他所料,敵軍解決後,他們就將主意打在了他新招的人馬上了。
眼前人沒有立即回答,蕭然以爲他不同意,再接再厲地道,“這些人都是西軒的子民,皇兄以着自己的名義私下招收,雖然當時情況危急可以理解,但是如今基本已經塵埃落定,就要開始考慮後事,皇兄並不能給他們編制,若是能夠名正言順歸入三軍,想來他們也是樂意之至。”
蕭緒的手指輕叩着桌面,眼底無怒無喜,讓蕭然有些拿捏不定。
“當初是以着支援的名義徵集人馬,如你所說,確實該給他們一個身份。”
在蕭然以爲他不會開口說話的時候,他聲色平淡地拋出這一句話。
蕭然沒反應過來,或者是說被他這麼爽快答應下來有些懵然,“你的意思是?”
“過會本王會讓人將兵符送過來,不過——”
見這麼容易就拿到了兵符,蕭然心中一陣欣喜,但是很快就被他未說完的話給勾住了,“皇兄請說。”
“在海餘城附近只是其中的一半人馬,還有另一半在去往化興州的路上,恐怕得等與君蘭國的戰爭徹底結束,你才能見到他們。”
蕭然聽後十分的震驚,沒想到他這次招兵的人馬居然如此之多,原以爲海餘城這些已經是全部,沒想到只是一半,突然能夠理解爲何父皇這般着急讓他出手,原來是因爲擔心皇兄擁有如此大的號召力。
在從府邸離開後,回想蕭然的言語,蕭緒的神情倏地冷了下來,恐怕他已經被算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