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陛下在裡面等您。”
看到英王殿下在門前停下,曹公公有些疑惑,但還是出聲提醒他。
蕭緒沒有說話,側過身便擡手推開了殿門。
厚重的門被從外推開,在空曠的殿裡沉聲響着。
雖然不知道這樣不安的感覺來自於哪裡,但是今日這一切都必須去面對。
他沒有猶豫便踏了進去。
西軒帝正站在一副畫像下面,擡頭鑑賞着,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他並沒有回頭,而是不淺不淡地道了一聲,“你來了。”
“是的,兒臣聽令前來,不知父皇有什麼事要交代。”蕭緒微低着頭,行了個禮,然後問道。
“你過來。”西軒帝轉頭對他招了招手。
蕭緒遲疑了會,才走了過去,但卻沒有與西軒帝並肩,而是落後他一步站着。
“朕有個問題想要考考你。”
“父皇請說。”
西軒帝指着牆壁上的畫,對他笑着問道,“你可知道這幅畫是出自誰人之手?”
蕭緒聞言纔將視線轉向了畫卷,這畫沒有署名,但是可以看得出畫得不錯,他如實回道,“兒臣不知。”
西軒帝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撫着鬍鬚道,緩緩道,“這幅畫是出自於畫聖劉西然之手。”
“劉西然?莫非是六年前被處於腰斬的那位?”蕭緒有些意外。
“不錯,”西軒帝眸色轉爲幽暗,“他本是一代畫手,深得朕的青睞,但是朕最不能容忍別人的欺騙,所以在他將一隻畫成貓的老虎說成是貓,這讓朕很是憤怒,雖然朕是個惜才的人,但也不能允許別人的欺君罔上。”
蕭緒不知道父皇爲何突然說起這事,雖然面上不顯,但是心裡已經有所疑竇。
西軒帝瞥了眼身邊的人,然後轉身走回了龍椅坐了下來,“這麼久了,朕都沒有過問過與南蒼之戰中那些將士,有不少都沒有入京領賞,不知你有沒有好好安頓。”
“邊境離不了人,南蒼之戰,消耗了太多的人力兵力,以防鄰國虎視眈眈趁機而入,大多數都留下來駐守,雖然沒有入京領賞,但是父皇也沒有虧待他們,該論功行賞的聖旨也都下了,而且十分的豐厚,他們同樣很感激。”
蕭緒就事論事,語氣公式化。
西軒帝點頭,“他們都是西軒的好兒郎,多虧了他們才能夠保護一方平安,”說到這裡,他突然話題一轉,“朕記得在大軍中,有一個十分出彩的少年,叫楚言來着。”
蕭緒瞳孔一縮,不知父皇突然提起是何意,他仍舊是從容淡定地道,“不錯,他年紀雖幼,但有勇有謀,是個難得的將才。”
西軒帝目露讚賞,但是語氣卻帶着疑惑地道,“朕也聽說了,很多大將對他讚不絕口,但是這次進京爲何沒有他?而且你草擬的獎賞名單裡爲何也沒有他?是漏掉了還是?”
蕭緒垂眉道,“他原本是要隨兒臣進京,然而家中突然有事,便離去了,而且聲明不入朝爲官,但若是百姓有難,他還是會挺身而出。”
“這樣的人才不可多得!不過我聽說這楚言無父無母,孤兒一個,怎麼會家中有事?莫非——”西軒帝語氣一轉,似笑非笑地看向蕭緒道,“是你不捨得讓人入朝爲官,或者根本不想讓他出現在朕面前?”
蕭緒的手指慢慢握起,心中不好的猜測已經得到了驗證。
他仍舊聲音如常道,“兒臣不敢。”
西軒帝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話,繼續道,“其實楚言也一同入了京,只不過沒有人認出來罷了,你說父皇說得對不對?”
蕭緒抿脣。
“楚言,楚傾顏,一字之差,同音不同字,其實很好猜,只不過從來沒有人會將兩人聯繫到一起,朕說得對吧?”
西軒帝輕飄飄地說出這一句話,卻像一顆重石落在了他的肩上,一瞬間脊背僵硬了。
鳳台山山道上,馬車疾馳,可惜礙於風雨太大隻能降低速度。
這條山路不好走,又下了雨,到處坑坑窪窪,加上可見度太低,馬車行走得跌跌撞撞。
龐芷靜因爲一路顛簸,悠悠轉醒。
輕咳聲驚到了正在用內力爲她烘乾衣裳的蕭厚,他抓住她的手,面帶喜色地看向她,“你醒了,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龐芷靜深吸了口氣,才朝他哀怨地道,“你抱太緊了,這算不算?”
“還能開玩笑,證明傷勢穩定了!”
說是這麼說,他還是稍微鬆懈了抱着她的力道,也不知道爲什麼,方纔看着她臉色白得彷彿快要透明不見了,他就忍不住想要將她緊緊抱在懷裡,這樣他才能感覺到她真的還活着。
感覺到身上原本溼漉漉的衣裳已經變得乾爽,她有些驚訝,然而擡頭想問他的時候,卻發現他的脣十分的蒼白,臉色也不太好,嘴角還隱隱有血跡殘留,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刺着她的心。
“你怎麼了?是不是那些人傷了你?”她說着,又氣又心疼。
蕭厚輕輕一曬,“他們上不了我,這是昨晚毒發留下來的後遺症,只要好好休息兩天就可以了,不用擔心。”
她點了點頭,想起昨晚他毒發的可怕,現在還心有餘悸,幸好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臉上傳來一陣溫柔的摩挲,她微微一愣擡眼,卻對上了他溫柔的眉眼,不同於以往不及眼底的溫潤,而是真的由心裡透露出來的如水溫柔,她眨了眨眼,這人怎麼突然轉變性子對她這麼好了?難道是因爲昨晚她救了他?
她是個藏不住話的人,忍不住道,“蕭厚,你突然對我這麼好,我有些不習慣。”
“對你好你還不喜歡,真是讓人頭疼。”他擡手輕颳了下她的鼻子,聲音無奈卻帶着無限寵溺。
然而這親暱的舉動,更讓她受寵若驚,她連忙道,“蕭厚,如果你是因爲昨晚我幫了你解毒,你心裡過意不去,覺得玷污了一個姑娘家的清白想要負責,我告訴你,這大可不必,因爲在我們那裡,雖然貞潔很重要,但是並沒有你們看得那麼重,而且我們那裡的女子不會因爲男子有過前任而拒絕他,男子更不會因爲女子之前有過男朋友而不接受她,所以——”
忽然她覺得周圍空氣變得好冷,然後蕭厚的臉色變得好可怕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