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行了一刻鐘的時間,便抵達了宮門,楚傾顏下了馬車,看着巍然屹立的宮牆,不由對着大冰塊感嘆着,長這麼大她頭一次看到這麼高的牆!
蕭緒聞言臉一黑,拎着她的衣領,就往宮內走去。
楚傾顏哪裡知道他說變臉就變臉,剛纔在馬車上的溫柔一定是她眼花了!
進了皇宮,便是寬廣的青磚鋪就的路,一路向前,五步一衛,十步一小御林軍在巡視,沒有花草樹木,有的便是冰冷的盔甲,楚傾顏看了眼戒備森嚴的宮內,心中暗歎,果然是一國中最爲樞紐的地方,連一隻蒼蠅也飛不進來。
但是很快她就收回了視線,告誡自己,從進了宮門那一刻開始,就要謹言慎行,所以,她現在不能左顧右盼,大冰塊的身份本來在皇室中就有些微妙,如今自己更不能給他帶來麻煩。
過了類似於廣場的地方,穿過一走廊,便有公公等在那裡領路。
“拜見英王殿下。”一面無鬍鬚的上了年紀的公公對着蕭緒行了一禮,看那穿着打扮,想來應該是宮中有點地位的太監。
“曹公公,勞煩等候。”蕭緒淡淡道。
“不敢不敢,”曹公公笑眯眯地轉頭看向楚傾顏,然後問道,“這便是楚家九小姐吧?長得真是機靈可愛。”本想說與英王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但是一看這身高,這年紀,就算他再怎麼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也不敢將這話說出口。
蕭緒對楚傾顏道,“這是父皇身邊的紅人,曹公公。”
楚傾顏聞言乖巧行禮,“曹公公好。”
“奴才不敢當。”曹公公連忙避開楚傾顏這一禮,他原以爲楚傾顏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又是一個從鄉下來的,言行舉止恐怕是上不了檯面,但是見她跟在英王身邊,目不斜視,臉上掛着淺淺乖巧的笑意,若是不知內情的人,還以爲是從哪個貴族世家走出來的千金小姐,不過不得不說,這個楚傾顏樣貌是出挑的,起碼在這些世家中,可以說是名列前茅。
“走吧。”蕭緒不喜寒暄,便冷清道。
“是奴才糊塗了,陛下應該已經等急了,請兩位隨奴才這邊走。”曹公公躬身擡手指了方位,蕭緒便帶着楚傾顏大步向前去。
硃紅色的宮柱像是看不到邊的向前延伸,穿過了走道,轉身走上了白色拱橋,入目的便是建在水面上的長廊,碧波盪漾的湖水在底下環繞,荷葉田田,一簇或者一大片,整個湖面因着綠意而盎然。
遠遠便看到隱藏在綠葉之中宮殿,廊腰縵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勢,鉤心鬥角。
楚傾顏感覺到一種逼人的大氣和森嚴迎面而來。
直到在一大殿前站住,曹公公才躬身道,“兩位主子稍等片刻,奴才去通稟。”
蕭緒微頷首。
曹公公離去後,楚傾顏這纔敢打量四周的建築,一座座莊嚴的殿宇,此起彼伏,像是魚鱗般緊密相依,而面前這一座高殿,像是所有殿宇的核心,被簇擁着,金光閃閃的琉璃瓦,無不透露着它的尊貴和威嚴。
御書房。
三個大字以着紅色牌匾爲底,濃墨潑寫,金色花紋鑲邊,貴氣又不失厚重。
而每一個宮柱下,都有一名帶刀侍衛面無表情地侍立着,戒備十分的森嚴。
過了片刻,曹公公出來了,只不過楚傾顏察覺到他臉色的不自然,不由有些好奇,難不成西軒帝不想見他們?
“啓稟英王殿下,陛下正在考教四皇子的功課,請您在此稍等片刻。”曹公公面露難色地道。
“無事,我們等着。”蕭緒似乎一點也不在意。
曹公公便對着他們福了福身,便進了宮殿。
這一等便是半個時辰過去了。
天色有些暗了,夕陽的餘暉也快要掩在山頭。
到了這時候,楚傾顏開始覺得有些怪異,蕭緒身爲大皇子,且是嫡長子,理應被厚待,爲何聽令從府裡趕來,卻要在殿外苦等?
“大冰塊,我們還要等多久?”楚傾顏擡頭問道。
蕭緒低頭語氣淡淡,“等累了?”
“不是,只是不知道這樣等下去還要多久。”等待有時候是一種享受,可是等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是頭的事,而且還得繼續等下去,心裡難免會有些無望。
見她搓了搓手,蕭緒難得細心地問,“冷了?”
“沒有……阿嚏——”
楚傾顏訕訕一笑地點頭,其實她不想承認的,可哪裡知道身體那麼誠實。雖然是盛夏,可是深宮裡的風,卻比着外頭來的冷,不知是否在驗證着,每一朝代的宮殿都是建立在黃土白骨之上,那些不甘的魂魄時不時在宮裡的任一角落吹着陰森森的風。
蕭緒見她口是心非,不由失笑,伸手牽住她的小手。
楚傾顏不知道他要做什麼,明明平日體溫都比她低的人,難不成是想以毒攻毒,以冰治冰?楚傾顏被腦裡的胡思亂想逗樂,而也就是在這時候,一股暖流從她的掌心匯入,進入她的血液,然後循環至全身,一下子靜脈都被溫熱了,渾身暖洋洋的。
楚傾顏感覺像是泡在了溫泉之中,她像只饜足的貓咪,眯着眼睛喟嘆問道,“這是不是就是內力?可殺敵,可禦寒?”
“嗯。”情緒是會傳染的,特別是手心那隻小手緊緊攥着他的手指,彷彿自己便是她的依靠,蕭緒的聲音也放柔了。
“大冰塊,以後也教教我!”楚傾顏覺得有武功的話,以後遇事也就能自保了,而且還能取暖呢!
蕭緒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潑冷水道,“如果你能在寅時起來,一天至少鍛鍊三個時辰,寒冬酷暑堅持得下來,那本王就考慮教你。”
寅時?摺合成現代時間,那不就是凌晨四五點就要起牀?一天至少訓練6個小時?一想到酷暑她在烈日中暴曬,寒冬裡中她在冷風中手凍,頓時將頭搖成撥浪鼓。
蕭緒早知道她是這個反應,懶貓當慣了,連讓她讀本書都哭天搶地,怎麼可能忽然勤奮起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學,便只能持之以恆,而你,本王看來,很難!”
楚傾顏鼓着腮幫子,很想很有硬氣地點頭應下她一定行!可是一想到衝動之後的結果,頓時止住了念頭,莫逞一時口快,到頭來吃苦受罪的可是自己。
蕭緒見她反應過來,不由有些可惜,本想激她一激,若是她真的能夠習點武功也是好的。
“大冰塊,你說爲何陛下還不傳喚我們?”晚飯的時辰都快要過了。
“不耐煩了?”他問。
“嗯,你會呢?”她問。
“習慣了。”他淡淡回着。
習慣了?
楚傾顏下意識看向他。
是習慣了等待,還是習慣了這樣被冷落在門外?
是否這樣的事情已經太多太多了,所以他麻木習慣了?
楚傾顏不知爲何,心裡有個角落酸酸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