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如風瀟灑,如雲淡泊,如雨潤無聲。
楚傾顏隱隱覺得自己在哪裡聽到過這個名字,無解擡頭看向大冰塊的時候,卻見他眼底閃過一抹笑意,她忽然有些好奇,外頭這人,到底是誰,竟然能讓大冰塊露出與平日冷淡不一樣的神色。
車簾掀開,蕭緒下了馬車,轉身伸手扶下楚傾顏,待她站穩後,才轉向出聲的方向。
“二弟,別來無恙。”
“大哥,好久不見。”
這一來一往,讓楚傾顏瞬間想起了這人是誰了,她走到大冰塊身側,擡眸看向他,那位靠在宮牆下,一身水墨衫,笑容不羈,卻又俊朗的男子。
蕭遙,西軒二皇子。
也是大冰塊交好的一位皇子。
“呦,這位就是小嫂子了吧!幾年不見,女大十八變,越變越漂亮了!”蕭遙的目光落在了自家大哥身邊的女子身上,打量了幾眼,隨即熱情打招呼。
蕭緒冷了他一眼,“收起你的油腔滑調,省得嚇到了她。”
“難得見一回小嫂子,不巴結巴結一下,下次她不給我酒喝怎麼辦?”蕭遙想起從江南送來的葡萄美酒,就忍不住舔了舔嘴角,一副酒鬼上身的模樣。
“仔細我扣你的酒。”蕭緒一點都沒商量。
蕭遙擡起雙手投降,“好好好,知道你護犢子,我正經,”說完轉眼看向楚傾顏,笑得和顏悅色道,“小嫂子你好,自我介紹下,我是蕭遙,排行第二,你可以叫我名字。”
行走在外習慣了,沒有像大冰塊說的那麼脆弱,她雖然驚訝於蕭遙的熱情,但是沒有被他嚇到。
“不用這麼客氣二弟,我記得你,醉江流還多虧你的幫忙,以後你想喝什麼,儘管提!”既然是大冰塊信賴的人,他坦蕩蕩,自己也坦蕩蕩,說客套的都是虛的,所以楚傾顏也同樣豪情回道。
二弟?
咳咳,這小嫂子還真的挺上道的!
一下子就被她給叫小了。
蕭遙對她擠眉弄眼,“當真?”
“當真!”
“酒,管夠?”
“管夠!”
“好,這句二弟我應了,以後你想去什麼怡紅樓啊,迎春院啊,就來找我,我帶你去花天酒地……”
蕭遙一高興,就順口將平日與那些狐朋狗友的話說了出去,於是不知不覺他感到自己的背脊好涼,涼到好像要結冰了。
他立即止住了話語,朝身後的人傻笑着,“大哥,我說着玩的。”
蕭緒陰森森地看着他。
“我可當真了。”楚傾顏不失時機跳出來插了一腳。
立即有道冷光掃向他的脖子,蕭遙在心裡嗚呼哀哉,連連後退了幾步,“大哥,天地可鑑,我可沒有要帶壞你家小媳婦!”
蕭緒不屑和他計較,而楚傾顏躲在他背後偷笑。
“二弟,時候不早了,要不要一起走?”楚傾顏看了眼人流稀少的門庭,不由建議道。
剛纔受到了生命威脅,蕭遙哪裡敢跟他們一起走,立即擺手,“我還要在這裡待會,看看星星,賞賞月亮,你們先走吧!”
楚傾顏瞅了眼黯淡無光的天色,默默點頭。
待快要宮門時,楚傾顏忍不住對身邊的人道,“二皇子是不是被我們給嚇得不敢一起走了?”準備的說,應該是暗指大冰塊。
蕭緒輕哼一聲,“我這個二弟,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是把天捅了個洞,他也能照睡不誤。”
“那?”她不懂了。
“他不過是不想這麼早去宮宴找的藉口,”說着,蕭緒的聲音低了低,“這麼多年來,他還是不喜歡官場,政治場合。”
楚傾顏忍不住回頭,只見那道身影倚在宮牆上,仰頭遙望着暗淡的夜空,渾身似乎籠罩着一層淡淡的,叫做孤傲的東西。
不知道爲何,她的腦子裡忽然閃過這樣一句話。
孤單是一個人的狂歡,狂歡是一個人的孤單。
方纔還很熱情和她打招呼的人,忽然沉寂下來了。
這種落差,她莫名有些揪心。
“不用管他,等到時間了,他自己會溜進去。”
蕭緒這話,拉回了她的視線,“嗯。”
“他這人,是京都裡的隱形一霸,只有他欺負別人的份,沒有別人欺負他的份,所以你不用替他擔憂。”蕭緒淡淡道。
楚傾顏瞬而轉頭看向身側的人,而他目視前方,視線沒有一點偏斜。
大冰塊居然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
“我覺得二弟是個很不錯的人,我想和他多走動走動!”楚傾顏眨了眨眼。
這人是大冰塊放在心裡的兄弟,她覺得大冰塊喜歡的在意的,她也會學着去喜歡在意。
“你沒看出來,他已經被你的酒收買了?以後有什麼不好出手的事情,就交給他去做。”蕭緒完全一點都沒有出賣自家弟弟的自覺。
楚傾顏眼前一亮,“那敢情好!”
而在宮牆下孤芳自賞的某人沒由來打了個噴嚏,他揉了揉鼻子,自言自語道,“誰在說我壞話?”
但是很快他就又自問自答道,“反正我得罪的人,多了去了,無所謂。”
不過他像是想起了件事,拍了拍腦門,自艾自嘆道,“我忘了提醒大哥幾件事情了。果然是人老了,記性也變差了。”
隨後他又自我安慰道,“罷了罷了,就算提醒了,也沒啥用,該來的總會來的,大哥,小嫂子,你們保重!”
因爲夏日炎熱,於是宮宴便設立在四面通風的御花園裡,還有鳥語花香相伴,晚風習習,不失爲宮聚熱鬧的好地方。
但是這御花園離宮門有段距離,遠遠便看到幾道身影匆忙趕着路。
而反觀楚傾顏和蕭緒兩人,神色淡然,一點都不着急,慢慢走着。不過身爲習武之人,步伐本就比常人大,而且速度比常人快,所以很快,他們便趕上了前面腳步匆忙的人。
“我不是說過了嗎?早一點早一點,你偏不聽,一直搗鼓你的衣裳首飾,眼見宮宴都要開始了,你這是要害死我嗎?”
稍微走近時,楚傾顏便聽到前面一個年輕的官員在訓斥着身邊的女伴,看樣子,像是他的夫人。
而就在這時候,那女子冷淡地道,“你已經說了四五遍了,快走吧!”
楚傾顏元原本不想搭理,這時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是在聽到那道女聲的時候,她不由挑了挑眉,這聲音有些熟悉,而且給她的感覺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