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Chapter22 再見老尼爾
只有一根蠟燭照耀的起居室內氣氛靜默的如同凝固。
好幾秒後，胖藥師才嘟囔了一句：“你爲什麼不留下地址？這樣我還能從你屍體上得到點東西。”
知道克萊恩地址的愛麗絲不得不承認自己有那麼一瞬間心動了一下。
克萊恩假裝沒有聽懂，看着“黑蛇”道：“不賭，我沒有活着的可能，賭了，至少還有那麼一點希望。我不會坐着等待死亡的降臨。”
愛麗絲再次在心裡感慨克萊恩真的很擅長表演。
聽到這句話，“智慧之眼”老先生張開的嘴又閉上了。
“我很欣賞你這種性格！”“黑蛇”哈哈笑了一聲。
“我也很欣賞，我以前好幾個朋友都是這種性格，我現在每年都會去他們的墓碑前放束花。”胖藥師再次諷刺道。
這要不是有“智慧之眼”老先生在，“黑蛇”事後說不定就要去堵他了……不過，說不定“黑蛇”沒有機會了也不一定。
愛麗絲隱晦地看了一眼“黑蛇”，無需占卜，她也能輕易看出來“黑蛇”身上濃郁的死氣——答應胖藥師的委託使他接近了死亡。
幸好我有自知之明……愛麗絲在內心感慨了一下。
在這筆交易完成之後，胖藥師再次詢問了“精靈之泉”的髓質結晶，並且無功而返。
……
再次來到教堂祈禱時，愛麗絲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一位頭髮花白、身穿古典黑袍的老者正坐在教堂前方，和所有人一樣安靜祈禱。
愛麗絲看着這位只見過一面的熟人祈禱完，起身離開，然後在她身邊站定：“伱好像認識我？”
愛麗絲陡然一驚，她這才意識到她表露出的情緒太明顯——看見老尼爾的那一刻，她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了在廷根市的生活。
隊長……羅珊……戴莉女士……倫納德……還有其他人……
他們知道她和克萊恩死了會怎麼樣呢？會哭嗎？他們在葬禮上會不會很難過？會是誰替她收的屍？不知道他們看見她屍體的時候會是什麼表情……
在墓園醒來時被那尷尬的場景打散的悲傷，終於在看見熟悉的人的那一刻再次涌現。
“不，抱歉，我只是，我只是看到您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想起了一些人……”愛麗絲匆忙地站起身，在模糊的視線裡道歉。
愛麗絲看不清老尼爾的表情，她只能感覺到落在她身上的視線柔和了些許，隨後，這位老先生的聲音響起：“你哭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打擾到您的……”拭去眼淚的同時竭力控制，愛麗絲終於重新恢復了視野。
“你一定經歷過很悲傷的事情。”老尼爾的眼神像是在懷念着什麼一樣。
看着他轉身離開教堂，愛麗絲猶豫了一下，起身快步跟了上去問道：“您看起來好像……好像對此深有感觸？” “我年輕的時候有過一個戀人，”老尼爾望着愛麗絲還泛着淚痕的面頰，長嘆一聲，講述起自己的過往，“我們感情很好，差一點就要訂婚……”
“後來呢？”愛麗絲輕聲問。
“後來，她突然生了一場重病，我……我嘗試了很多辦法，請了很多有名望的醫生，卻都沒有辦法。”老尼爾的神色充滿追憶。
愛麗絲注意到了老尼爾的停頓，他猜測對方可能嘗試過採用儀式魔法拯救那位女士，只可惜……
“您一定很難過。”有那麼一瞬間，愛麗絲彷彿對老尼爾的悲傷感同身受，最終她嘆了一口氣，只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是啊，我非常難過，”老尼爾的腳步停了下來，他用一種意味深長的視線看向愛麗絲，“最開始，我非常難過，所有人都擔心我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我告訴每一個人，讓他們放心，但我仍然對此念念不忘……”
這是擔心他失控……愛麗絲有所明悟地想道。
“直到所有人都對我放下心來，我也沒有忘記那件事，我甚至受人引誘，差點……”老尼爾頓了頓，沒有將話語說完，但愛麗絲已然瞭解整件事情的真相。
“那麼，是什麼讓您改變了主意呢？”愛麗絲貼心地將話題引到了老尼爾希望的方向。
“因爲我明白了一件事，”老尼爾目光柔和地看着愛麗絲，用溫和的聲音道，“不管怎麼樣，不管在哪裡，愛你的人一定會希望你幸福。”
不管怎麼樣，不管在哪裡，愛我的人一定會希望我幸福……
有那麼一瞬間，愛麗絲想起了很多東西。她想起夢中讓她“快跑，別回頭”的聲音，想起每一個人倒在她面前的雙眼，想起梅高歐絲出現時隊長從身後按住她肩膀的手，想起倫納德質問她他和克萊恩誰更像主角……
愛麗絲感覺自己的視線再次模糊起來，恍惚間，她只聽到了老尼爾的一聲嘆息：“到旁邊的店裡坐一會兒吧。”
片刻之後，抱着一杯甜冰茶坐在老尼爾對面的愛麗絲已經止住了淚水，她充滿歉意地對着老尼爾笑道：“真是抱歉，老先生，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
“沒關係的，”老尼爾溫和地朝愛麗絲笑了笑，“我理解那種失去重要之人的悲傷。”
“不，我並沒有失去他們，”愛麗絲輕柔地笑了，“他們都還在……幸好他們都還在，都沒有事……”
“那不是一件好事嗎？”老尼爾看着愛麗絲問道。
“我……我也許再也沒辦法見到他們了，”愛麗絲目光閃爍了一下，輕聲道，“即使再見面，我也沒辦法以曾經的身份面對他們了……”
“他們，他們也許認爲他們永遠失去了我。”即使每一句話裡都帶着也許，愛麗絲的目光裡仍然滿是悲傷。
“即使生活在彼此看不到的地方，我想對方也會希望你在另一個世界活的更好。”老尼爾溫聲道。
愛麗絲張了張口，卻沒能做出迴應——對一部分人來說，她真的生活在另一個世界。
但，他說的沒錯，即使看不到，我仍然希望我所愛的人能夠幸福……
“謝謝您。”愛麗絲最終站起來，向這位曾經僅僅只是互通姓名，如今更是素不相識的老先生深深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