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愛麗絲第一次在灰霧之上親眼看克萊恩迴應祈禱——說實話,看着好像有病。
好吧,這麼說有點太不客氣了,事實上,愛麗絲只是看不明白克萊恩在幹嘛而已。
等到克萊恩終於回過神來,伸手招來海神權杖的時候,愛麗絲連忙抓住機會問道:“發生了什麼?”
克萊恩表情怪異地看了她一眼回答道:“有個傢伙唸誦了我的尊名,謊稱他是我的眷者,藉機誘騙少女……”
愛麗絲睜大了眼睛,突然問道:“在哪裡?”
克萊恩沉默了一下,然後飛速劈死了那個騙子,纔對愛麗絲說:“我覺得他罪不至此。”
愛麗絲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後,她準備張口問一下海神權杖的事情,卻突然看到又一顆深紅星辰鼓動起來。
“你今天這麼忙?”愛麗絲看向了克萊恩。
克萊恩什麼也沒說,默默開始接收祈禱。
當邪神真麻煩……愛麗絲託着下巴,在心裡感慨了一句。
忽然,愛麗絲看見克萊恩睜開了眼睛,她還沒來得及問些什麼,周圍的景象就迅速變化,古老的宮殿和青銅長桌再現,他們所在的位置成爲了長桌的最上首,而她正坐在桌子上。
愛麗絲懵了一下,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用手撐着桌子,轉過半個身體去看。
她看見了一個陌生的黑髮女性身影呈現在座椅上,那是一張不屬於塔羅會原本成員的座椅。
黑髮女性神情恍惚地看着這一幕,在回過神來之後,有些遲疑地問道:“這裡是冥界嗎?”
克萊恩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愛麗絲一本正經的聲音:
“是的,這裡是冥界。
“你可以開始懺悔你所犯下的罪了。”
場面寂靜了幾秒後,克萊恩竭力用平緩的聲音對愛麗絲說道:
“‘命運’。
“回你的坐位上去。”
愛麗絲十分不滿地回過了頭,瞪着克萊恩一言不發。
考慮到有外人在場,克萊恩沒讓這份沉默維持太久,而是想了想,把海神權杖扔給了愛麗絲。
愛麗絲下意識接住了海神權杖,擡頭看了一眼克萊恩,決定暫時放過他。
她靈巧地跳下桌子,蹦蹦跳跳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然後好奇地看向一直沉默的黑髮女性。
那張高背椅後,染着星輝的象徵符號飛快移動,形成了一雙含着無數璀璨星辰的,冷酷淡漠的,沒有睫毛的眼睛。
愛麗絲一下子就聯想到了這雙眼睛的象徵,她曾經兩次遇見過差不多的東西,一次是老尼爾,一次是貝爾納黛——她記得那雙屬於“隱匿賢者”的眼睛。
“‘窺秘人’?”愛麗絲好奇地探頭問道。
嘉德麗雅沒有說話,她早已打量完了這裡的場景。
那道看起來神秘高高在上的身影穿着白襯衣,燕尾正裝,未打領結,黑褲子,嶄亮皮靴,髮色偏黑,長相模糊。 那個輕快活潑的少女則要隨意的多——別的不說,嘉德麗雅敢肯定,這孩子身上的衣服絕對是睡衣。
即使模糊了長相,她也能看出少女明亮的金髮和澄澈的藍眼睛,轉過頭看向她時,也真如同一個少女那樣天真無邪,唯一的問題是……
嘉德麗雅看向了愛麗絲手裡那個被他們拋來玩的,比手臂略長的乳白色權杖。
那權杖幾乎攪動周圍的大海和風暴氣息,上面繚繞着難以數清的白色光點,給人一種神聖威嚴的感覺。
那是一根至少半神級的權杖!
而它在這個看似無害的少女眼裡,似乎只是一件新奇的玩具!
而另一位神秘的身影,看起來像是這個少女的……長輩?
嘉德麗雅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但面上依然平靜地問道:“我該怎麼稱呼您二位?”
“你可以叫我愚者先生,”克萊恩聲音平緩地說道,“這是‘命運’小姐。”
愚者,命運……嘉德麗雅咀嚼着這兩個單詞,看向長桌上首斟酌着說道:“我從‘極光會’的Z先生聽說過您的尊名。”
停頓了一下,她又看向正在和海神權杖較勁的愛麗絲說道:“但好像沒有聽說過您的。”
愛麗絲擡起了頭,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說道:
“你提醒我了……
“既然我是復甦的邪神的話……那我以前是不是應該有尊名來着?”
嘉德麗雅的身體一下子僵住。
她本來只是想試探一下,但是……啊?你怎麼就這麼說出來了?
誠實的“命運”小姐,在與未來的“隱者”女士初見時,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關於這件事,克萊恩早已放棄了阻攔,他看着嘉德麗雅笑道:
“你不準備自我介紹一下嗎?
“這應該是最基本的禮儀。”
在幾秒鐘的沉寂後,嘉德麗雅沉着聲音開口了:“我叫嘉德麗雅,有個‘星之上將’綽號。”
愛麗絲的動作一下子頓住了,她想起了克萊恩給她找的老師,“冰山中將”艾德雯娜——那同樣也是一位海盜將軍。
她泄憤一樣把海神權杖扔在了桌子上,發出的動靜把嘉德麗雅嚇了一跳,下意識看向了愛麗絲。
愛麗絲沉默了一下,又默默把海神權杖撿了回來,低下頭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嘉德麗雅感到了片刻的迷茫——這少女的一舉一動都像是一個真正的少女,拋開她手裡拿的是件半神級的封印物不談,她實在是讓人難以聯想到復甦的邪神。
但,這對於對超凡世界有着深刻了解的嘉德麗雅來說,只能意味着更深的恐怖——畢竟,沒有惡意的邪神,她就見過一位,剛纔還差點殺死她。
想到這裡,她恭謹地朝着長桌上首的身影問道:“是您救了我嗎?”
她顯然已經認識到誰纔是這裡的主人。
那道身影略微改變了下坐姿,輕笑着回答道:“事實不是很明顯嗎?”
於是嘉德麗雅當即起身道:
“感謝您的救助,您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去做,都可以直接吩咐,只要在我能力範圍內,並且不違揹我的原則。”
“現在就有一件,”愛麗絲舉起了手,“忘記你剛纔聽到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