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困惑不僅是陸明薇和崔明樓他們有,秦將軍同樣也想不通,到底是誰跟韋嘉朝有這麼大的仇恨,竟然不惜鋌而走險,在衆目睽睽之下害死了韋嘉朝。
但是不得不說,不管到底背後的人是誰。
他們要做的事還是做到了。
韋嘉朝一死,韋家簡直獨木難支。
連素來有女中豪傑之稱的韋太夫人,現在也成了個活死人,聽說瘋瘋癲癲的,有些事情記得,有些事情卻糊糊塗塗的。
他從石英東那裡出來,便碰上了崔徵,兩人打了個照面,便站住了寒暄了幾句。
崔徵看上去有些憔悴,秦將軍便順嘴問了一聲:“崔大人一夜未睡嗎?”
奇了怪了,石英東憔悴到底是正常的,畢竟人家爲了救火和查案,一夜都沒閉眼睛了,今天早上崔明樓又把鄒二和林正帶了回來,所以石英東忙的不可開交團團轉。
但是崔徵又沒什麼事。
他來無非也就是查驗查驗火銃到底有沒有問題,剩下的那批火銃有沒有問題。
怎麼還把自己搞的這副樣子?
崔徵打了個哈欠,有些睏倦,但是還是強撐着笑了一聲:“沒什麼,就是昨天晚上沒睡好。”說完又反過來跟秦將軍寒暄:“對了,令郎沒事兒吧?昨晚的火勢太大了,別說是他一個小孩兒了,便是我看着腿肚子也直髮抖,他倒是個好樣兒的,竟然都半點不怕。”
“大人快別誇讚他了,他哪裡是什麼都不怕?分明是被嚇傻了而已。”秦將軍苦笑搖頭:“我家這個不成器的東西,一天到晚正事兒是不會做的,闖禍倒是一等一的好手。從前吧,我總覺得他混賬,沒用,但是現在想着,平平常常的也就罷了,這人呀,一輩子想要平平常常的過完,還不容易呢。”
這話說的便十分的有禪意了,崔徵笑了笑,彼此本來也沒什麼交情,既然都說了幾句場面話,便也都各自散了。
秦將軍是直接去找了崔明樓。
崔明樓已經換洗了衣裳,重新出來了,見到秦將軍過來,便點頭說:“昨晚的事兒我都知道了,將軍做的真的不錯,這次的事,還多虧了您。”
秦將軍嘆了口氣急忙搖頭:“別別別,您可別這麼說。這事兒實在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那兒子不爭氣被人算計,也不至於鬧出這麼大的事。”
話其實不是這麼說的。
沒有秦奮,他們也會找出另外的合適的傀儡來動手。
所以秦奮這次是真的沒什麼責任。
這也是爲什麼崔明樓會選擇跟秦將軍合作的原因。
他心裡清楚,這事兒是遷怒不到秦家父子頭上的。
所以崔明樓就笑了笑:“將軍別這麼說,您是什麼樣的人我們都知道,這次的事兒還多虧了你跟秦奮盡力幫忙,否則的話,根本不可能這麼快便查出蹊蹺之處,所以我們對你們也只有感謝,不敢有什麼怨忿的。這一點,本王可以代表韋家向您保證,秦奮的前途也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雖然之前就已經知道按照崔明樓他們的人品跟胸襟,是不會跟秦奮一般計較的。
但是真正得到崔明樓的允諾,自然又更加增添了一層保障。秦將軍如釋重負,誠懇的衝着崔明樓道謝。
兩人不知不覺倒是走到了韋太夫人房門外。
太夫人今天的狀態又不好,她今天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甚至連自己最疼愛的外孫女陸明薇都不認得,只是嚷嚷着要上陣去殺敵。
上陣殺敵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太夫人的記憶竟然一下子倒退回了幾十年之前,這一點讓秦將軍都覺得錯愕,他心情沉重的看着陸明薇她們哄着韋太夫人的樣子,不由得心中難過。
也有些悲憤的說:“我們這種武將,做夢都想平平安安的打仗回家,哪怕不能平安回家,馬革裹屍也算是榮歸故里了。死在這樣的陰謀詭計之下,當真是萬分的荒謬和屈辱!”
他沉沉的出了一口氣,心裡像是揣着個千斤重的石頭。
崔明樓隨着他的目光看過去,見太夫人滿頭白髮的蹣跚着要掙脫陸明薇的攙扶,便放低了聲音嘆氣:“是啊,誰說不是呢?爲國征戰,盡忠職守,最終卻死於這樣的權謀傾軋之下,韋將軍怕是在地底下也不會安息的。”
秦將軍不再多說了。
該做的他都已經盡力幫忙了,剩下的事兒,不是他能夠轉圜的。
跟崔明樓交代完了之後,他便帶着秦奮先回京去了。
這也能夠理解,畢竟秦奮差點被燒死,精神受了很大刺激,他給秦奮請個假,誰都說不出不是來。
石英東那邊則忙的腳打後腦勺。
審完了林正,已經是傍晚了,他喉嚨發癢,劇烈咳嗽了一陣,出來喝了口水,正要看卷宗,便聽見有人稟報說是崔明樓來了。
他乾脆便捧着水出去找崔明樓了。
崔明樓對他挑了挑眉:“怎麼樣,問出來了沒有?”
“別提了!”石英東一臉的晦氣,沒好氣的皺眉:“真是想都想不到,那個林正跟石頭似地!孃的,老子這麼多年在刑部,再難啃的骨頭也見過了,但是還真的沒有林正這麼難對付的,不管怎麼用刑,就是不鬆口,你說這他孃的上哪兒說理去?”
石英東馬不停蹄的審案問案,人忙的像是個陀螺。
現在林正這麼不配合,他一個頭兩個大。
崔明樓也有些不可置信:“你用刑了,也不行?”
“不行!”石英東見崔明樓不信,還專門壓低餓了聲音:“你還別不信,真的什麼法子都用了,但是不能再折騰了啊,再折騰,這人就死了!我得回去翻翻記錄,看看這人有沒有什麼好友親朋,也都得借來用一下了。真是個狠角色,等你進去了就知道了。”
說着便乾脆挑眉看着崔明樓:“一道進去看看吧,反正閒着也是閒着。”
崔明樓是錦衣衛的,審案也是一等一的好手,何況本來這件事也是跟他有關,帶他進去並不逾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