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哪怕是陸令月拿到了密信去宮裡告狀,大家也都很着急,但是在他們看來,最壞的結果,無非也就是寶川公主再被申斥一回,或是被內務府收回些東西,以示警告。
這已經是最多了。
賜死這一樣,說實話,應長史從頭到尾,都沒有分析得出過這樣的結果。
他整個人都懵了。
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像是剛從水裡被撈出來,身上都已經被冷汗給溼透了。
旁邊的人都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錦衣衛們站的遠遠地,看着應長史一個人站在中堂中的樣子,不時發出譏誚的笑聲。
這笑聲不知道怎麼的,刺耳非常,以至於應長史有些失態。
他血紅着眼睛看着唐晚舟,或許是因爲太過意外了,所以他連平常對唐晚舟的恐懼都少了幾分,竟然還敢衝着唐晚舟吼起來了:“你當真是危言聳聽!寶川公主乃是聖上親妹
哪怕是顧忌宗室,永昌帝也不會做的這麼明顯!
要知道,太祖血脈並不多,所以哪怕是公主也是金貴的。
永昌帝殺一個公主,那對於宗室來說是大事了,總會有人站出來反對的。
永昌帝又素來重視名聲,時常標榜自己仁義禮智信,這樣的人,怎麼會殺自己親妹妹呢?
唐晚舟覺得應長史這個人挺可笑的。
他做事的時候,什麼下流的招數都能使得出來,人命在他的眼裡根本就不是命,哪怕是幾歲的孩子,能利用的時候他也絕對不會手軟。
他自己毫無底線,但是卻會把帝王想象的很有底線,彷彿真的把皇帝當成了聖人。
唐晚舟嘖了一聲:“應長史,你都能做得出來挑撥親兄妹內訌,哥哥殺妹妹這樣的事,那麼放在別的地方,別的人身上,這樣的事就很聳人聽聞了嗎?”
應長史刷的一下擡起頭看着唐晚舟。
他知道唐晚舟是在說之前馮家的事。
他讓馮天佑殺了馮采薇嫁禍給馮堯,只可惜這件事卻最後沒成功,反而還讓馮堯套出了自己弟弟應超,把應超給害死了。
原來唐晚舟也知道這件事了。
他心緒一時翻騰,垂下眼冷靜的閉上眼睛。
唐晚舟是在攻心,在試圖打亂他的壁壘。
他不再多說話了。
對上唐晚舟這樣的人,簡直多說多錯。
既然如此,那還不如不說。
唐晚舟挑了挑眉:“應長史,怎麼不說話了?”
他沒什麼耐心了,轉過頭看了陳宇一眼:“應長史好像是睡着了,你去找個人來叫叫他,咱們也好快些問完了。”
陳宇答應了一聲,馬上就轉身走了。
應長史心中驚跳了幾下,正猜測陳宇要做什麼,陳宇竟然就拖着他的小兒子過來了。
應隆不過才五歲,此時被陳宇提留在手裡,就像是抓着一隻小雞一樣,毫無重量。 他到底年紀還小,被這羣凶神惡煞的錦衣衛一抓,嚇得拼命的在空中踢騰哭喊,像是被捏住了脖子的小雞仔,看上去可憐又弱小。
應長史自問自己已經是修煉的喜怒不形於色了,但是看到眼前的場景卻還是被氣的忍不住紅了眼眶,衝了幾步試圖把孩子奪過來,血紅着眼睛問唐晚舟:“你們是不是人?!”
連小孩子都不放過!
說這話的時候,顯然應長史是已經忘記了,他從前對付過的小孩子也不只一個。
而且就在前不久,還有一個女孩子死在他的算計之下。
唐晚舟失笑,冷冷的往後一靠,優哉遊哉的反問:“怎麼?我們錦衣衛的名聲還不夠差的嗎?還是說,應長史對我們有什麼誤解?我們什麼時候是人了?
連尋常百姓也知道錦衣衛可以止小兒夜啼,應長史自然也知道。
他會這麼激動,完全是因爲一時之間血往上涌,昏了頭罷了。
現在看到陳宇把孩子舉高,他整個人都面色慘白:“你們別爲難一個孩子!我該說的都已經說了!”
到了這個時候,應長史倒是不裝了,連自稱下官或是微臣都忘了。
唐晚舟笑了笑:“你急什麼啊應長史?我不過就是想問一問,到底是爲什麼,你們要鬧成這樣,你不必這麼着急。”
什麼鬧成這樣?
應長史紅了眼:“我已經說過了,我只是聽命於王妃,王妃也只不過是想要給齊王殿下找一門合適的親事,好討好聖上和賢妃娘娘罷了!其餘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唐晚舟哦了一聲,這一聲哦拖的格外的長。
應長史心驚膽戰,看到孩子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他也覺得自己喉嚨彷彿是被人給捏住了,一時之間難以喘得上氣來。
從前說唐晚舟如何如何厲害,其實應長史都並不覺得。
因爲他沒有招惹到錦衣衛頭上,所以錦衣衛根本就沒有動過他,直到現在,真正跟錦衣衛打交道,他才知道錦衣衛有多麼的可怕。
這幫人當真是毫無忌諱。
唐晚舟已經冷聲開口了:“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你的書信裡頭,不只是你跟寶川公主商議如何經過溫家算計陸二姑娘和齊王,還有跟皇甫忠義的,你忘了?”
皇甫忠義?!
應長史心中咯噔了一聲。
這回是真的沒有了血色。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到底有沒有把皇甫忠義的那些書信也給銷燬了。
是啊,他之前跟皇甫忠義說讓皇甫忠義幫忙的,只是後來事情了結了,止步於順天府,他就把這事兒給忘了。
現在唐晚舟竟然拿這件事來說事!
唐晚舟看着他的表情便笑了笑:“看來應長史這是已經想起來了,那正好,還請應長史解釋一下,你要人去截殺陸大小姐,又是因爲什麼呢?你好像很愛跟陸家過不去啊,陸大小姐,陸二姑娘,你幾次三番的在她們身上打主意,到底是爲了什麼?”
應長史無言以對。
他哪怕是再是機智,現在一時之間也找不到合適的藉口來把這件事給搪塞過去。
怪不得唐晚舟之前在書房裡頭逗留那麼久,原來是因爲還找到了別的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