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中佛祖拈花微笑,慈悲莊嚴。
方丈站在唐晚舟跟前,客氣的雙手合十的唸了聲佛:“施主誠心,您掛念的人必定也能收到您的心意,早登極樂。”
唐晚舟目光從佛祖身上收回來,也對方丈彎了彎腰,算是還禮了。
等到禮畢,方丈引着唐晚舟往外走,外面連廊上已經飄起了雨,一出門,便覺得嚴寒逼人——距離陸子謙陶院等人的案子過去也過了幾個月了,氣候也已經從當時的初秋變成了隆冬。
凜冬已至,屋外風聲陣陣,眼看着從連廊看出去,羣山上的樹都是霧濛濛的,方丈便笑了一聲:“等到來年春天,便好看了。”
唐晚舟點了點頭,跟着方丈在寺中走了走,繞過了大殿,偏殿,再去了幾座單獨供奉了觀音等菩薩的別殿,便去了後面的禪院。
皇覺寺作爲皇家寺廟,規模自然是不必說,整座山錯落的都是各種殿宇,站在其中俯瞰羣山,實在是賞心悅目的享受,唐晚舟進了禪院,便對着方丈客氣的道了聲謝:“多謝您了。”
方丈笑着道:“應當的,分內之事罷了。”
唐晚舟對着陳宇點點頭,自己便進了禪院。
此時山門處,陸明薇正下轎上滑竿,因着上山的路有些陡峭,所以轎子是不方便走的,反倒是滑竿要方便許多。
只是滑竿哪怕是掛了篷子,也阻擋不住這小雨,陸明薇被撲面而來的風吹得打了個冷顫,薔薇立即便上來給她把大氅披上了,又塞給她一個手爐:“姑娘快暖暖。”
她心裡有些打鼓,唐大人也不知道是有什麼事,非得約在這佛寺裡頭說。
這山裡比山下可要冷的多了。
陸明薇攏了攏大氅,放眼望去,一眼看到的都是在雨中左搖右擺的樹,便摸着手爐垂下了眼。
等到了山上,早已經有知客僧在等着了,見到陸明薇一行人來,飛快的撐着傘小跑過來。
他們是之前便得了吩咐等着的,見到了陸明薇急忙笑着打了招呼,這才道:“唐大人正在裡頭候着,施主是先上香,還是直接去禪院?”
陸明薇來了皇覺寺好幾次,可是一次都沒去上過香,此時想了想,既然來了,便道:“我先上香吧。”
知客僧笑着答應了一聲,帶着陸明薇去上香禮佛。
等到上完了香,陸明薇看了許媽媽一眼,讓許媽媽寫了一百兩的香油錢。
然後才往唐晚舟休息的禪院去。
巧合的很,唐晚舟這次休息的禪院正是上次陳國公世子夫人休息的禪院,陸明薇還記得上一次自己就是在這裡遇見的唐晚舟,認出了他就是上一世的二毛。
她撐着傘上了臺階,一眼便看見陳宇等人,便站住打了個招呼。
陳宇對着她很是客氣,笑着替她開了門:“大人在裡面等着呢,姑娘請。”
也幸虧陸明薇不是個拘泥禮法的人,否則唐晚舟就這麼約見,她可真不敢來。
不過見唐晚舟,也絕不必擔心有什麼被人議論的風險就是了-——沒什麼人會這麼大膽,敢得罪這位活太歲。
她這麼想着,已經進了屋,一眼便看見坐在了窗邊的唐晚舟。
唐晚舟也已經聽見動靜回過頭了,看見陸明薇,對着陸明薇點了點頭,衝她擡了擡下巴:“陸二姑娘,坐。”
陸明薇在他對面坐下,見他手裡拿着一塊牌子在看,不由問:“這是?”
唐晚舟面色有些怔忡,竟然頓了頓纔開口,聲音有些嘶啞的道:“這是我孃的牌位。”
陸明薇也沉默下來。
她是知道的,唐晚舟的母親早已經被陳國公世子夫人逼死了,陳國公世子夫人木氏本來就不是個大度的人,當時抱了唐晚舟去養,便已經對他母親諸多苛責,等到後來自己生了兒子,把唐晚舟趕回去,便更是看唐晚舟跟他生母都成了眼中釘。
這個可憐的女人到死都沒過過幾天好日子。
她有些明白了,爲什麼約見的地方會在這裡,應當是唐晚舟在這寺裡給他母親立了牌位。
陳家那個烏煙瘴氣的樣子,想必唐晚舟也不是願意自己母親在那裡安葬的。
桌上的紫檀香爐散發出陣陣香氣,看着那煙在空中化出一圈又一圈的形狀,她靜靜地問:“你是來給令堂立往生牌位的嗎?”
唐晚舟點了點頭,語氣有些低沉:“是啊,木氏已經死了,陳家之前還打算要給我那個父親娶填房”
這事兒陸明薇自然是知道的,因爲當時陳國公世子想娶的那個人就是自己的姐姐。
唐晚舟譏誚的扯了扯嘴角:“我想着我娘也不會喜歡跟那羣人待在一起,更不會想死了以後還要受木氏的氣,便乾脆替我母親在皇覺寺立個牌位,想必這樣她也會開心的吧。”
他說起母親的時候,臉上有一種受傷的神情。
陸明薇竟不知道該怎麼說,想了想,低聲安慰:“會的,她能有你這樣的孩子,一定是很開心的。”
唐晚舟將手裡的牌子放在旁邊,擡起頭看着陸明薇:“約你出來,一是想跟你說明緣由,雖然你肯定現在已經知道了,但是我還是要跟你說一聲,他們之所以想讓你姐姐做填房,是因爲圖謀你姐姐手裡的那對玉如意。”
這個陸明薇的確是知道的,但是現在唐晚舟還想到爲了這個專門過來告訴她一趟,她還是感念這份心意,便笑着道了謝。
唐晚舟提起陳國公府的人的時候,語氣總是十分冷淡的,此時也並不例外,聽見陸明薇道謝,他擡手給陸明薇倒了杯茶:“這件事我已經跟家裡說過了,他們以後絕不會再打你們的主意,你放心。”
他頓了頓,又道:“我還有一件事想跟你說”
結果還沒說完,外頭傳來一陣吵嚷聲。
九公主語氣尖銳的在外面質問陳宇:“裡面有什麼不能進的?本公主說要進去,難不成,你還要對我動手不成?!”
也不知道陳宇是說了什麼,九公主的語氣陡然拔高,厲聲呵斥:“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