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顯宗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這門親事不成了,或是說在兒女跟前的臉面都丟盡了,而是——這個孽障怎麼竟然已經回家了!?她手裡可是握着陳沖跟自己合謀在西北走私的把柄的!
他對着陸明惜都能惡聲惡氣,但是一對上陸明薇不知道爲什麼,天然就缺了一點兒底氣,看到陸明薇,他的臉皮有些不自然的抽搐,隔了一會兒,纔有些惱怒難堪的問:“你怎麼回來了!?”
又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態,喋喋不休的抱怨:“一個女孩子家,成天就往外面跑!就算是外祖家,外祖家那也是外祖家,沒得到你父親允許,你私自過去還住這麼久,這個名聲還要不要了?!真是個混賬!”
他現在真的只有不停的說話才能緩解自己的緊張。
主要是,陸明薇表情陰沉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怕了。
陸明薇歪了歪頭,目光落在了已經被嚇哭了的囡囡身上,面無表情的喊了一聲周嬤嬤:“你帶着囡囡出去,我們有些話要跟父親說。”
周嬤嬤巴不得這一聲,急忙跑過去把囡囡給抱了起來,逃命似地跑出去了。
屋子裡一時安靜下來,陸明薇側頭就看見了自己姐姐臉上十分明顯的一個巴掌印,頓時嗤笑了一聲,語氣尖銳的諷刺:“陸侯爺可真是有本事啊,跟林氏私通逼死原配之後,反過來再作踐原配生的孩子們。怎麼,你西北走私那麼久了,都沒走私出來什麼東西,不足以保證你下半輩子平安順遂,富貴無憂,還需要繼續賣兒賣女的來維持你那可笑的侯門臉面嗎?”
若是說這世上有人的口舌鋒利如刀的,那就真是非陸明薇莫屬了。
她是真的,若是她想要諷刺你,挖苦你,那就絕對能快準狠的戳進你的心臟,挑中你最不想暴露人前的陰私,若是臉皮不那麼厚的,被陸明薇罵過,只怕都要去尋死。
這個牙尖嘴利的丫頭!
陸顯宗被說的下不來臺,更加沒有什麼可反駁的,只能色厲內荏的問:“你知道什麼?!她本身就是已經和離過的了,現在有國公府的門第來提親,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別的不說,她若是一直賴在家裡不嫁出去,你的親事也是要被耽誤的,難道你自己就半點兒沒有想過?真是不識好人心!”
陸明惜臉上露出一點兒嘲諷的笑意,正要說話,陸明薇便已經走上前幾步擋在了跟前。
陸明薇盯着陸顯宗深深地看了一會兒,才譏誚的嘖了一聲:“說來說去,還不是你無用昏庸,所以連後宅都穩不住,所以哪怕是救了魯王,也沒有什麼好處到手,所以才需要靠着出賣女兒來換取你心心念唸的前程?”
真是太難聽了!陸顯宗聽的實在忍無可忍,揚手就想要動手打人。
陸明薇不僅不躲不閃,反而還往上湊了湊,臉就在陸顯宗跟前了,一臉倨傲的望着陸顯宗笑了笑:“常勇侯很想動手打人吧?不過我勸你最好忍一忍,畢竟我不是個脾氣好的,你現在覺得難堪,無非是覺得在我們兒女面前失了權柄和威嚴,可若是我把你的秘密捅出去,那你可就在外人面前的光鮮也無法維持了呢。”
真是張嘴就能逼死人!
陸顯宗指着她半響,但是硬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最終只能咬了咬牙怒氣衝衝的拂袖要走。
陸明薇在後頭厲聲喊:“慢着!”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陸顯宗恨得咬牙切齒,但是還是隻能忍住了怒氣停住了腳,轉頭瞪了陸明薇一眼,不耐煩的問:“你還想怎樣?!”
陸明薇挑了挑眉,並不繞彎子,開門見山的問:“邵家跟陳國公府爲什麼一定要讓你答應這門親事?”
陸顯宗不大耐煩:“還能有什麼緣故?就是因爲他們看中了你姐姐。”
“侯爺這話說的不大合適吧?你是三歲孩童嗎?”陸明薇不加遮掩的表示對陸顯宗的嘲諷:“他們只是爲了看中了姐姐,就能做這入下九流的媒婆才做的保媒拉縴的事兒?而且邵家之前還跟我們家是姻親!”
她對於陸顯宗逼着陸明惜嫁人的怒氣,都不如陸顯宗對於這門親事的疏忽來的重。
這人是真的沒有動過腦子,也不想想邵家爲什麼要冒着被世人恥笑的風險來拉成這件事。
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可偏偏黃鼠狼上門了,竟然還有主動迎進門的,生怕人家來的慢了。
說到底在陸顯宗的眼裡,什麼女兒不女兒的都不過就是一個工具,可以用來往上爬的,可以換取利益的工具。
從前說什麼最寵愛大女兒。
其實都是放屁,這種男人最愛的永遠只有他自己。
陸顯宗不知道爲什麼開始牙疼了,他被陸明薇逼問的狼狽不堪,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招架,見陸明薇咄咄逼人,一時只能搪塞:“只是聽說,聽說他們想要大丫頭當年第一臺陪嫁裡頭的玉如意。”
玉如意?
陸明薇轉頭去看陸明惜。
這玉如意是特別貴重嗎?
可是就算是特別貴重,一對玉如意而已,哪怕是再上乘的玉,邵家跟陳國公府應當也不缺,他們就爲了這玉如意,所以非得娶陸明惜不可?
畢竟這是陸明惜的陪嫁,按照嫁女兒的規矩,一般這種東西,的確是只有出嫁才能帶到婆家去的。
陸明惜看到妹妹的疑問,低聲解釋:“那是之前在登州的時候,王夫人送給了蘇家姐姐的,後來蘇夫人叫了她的大兒子送給了外祖母,外祖母便交給了我,成了我的陪嫁。”
王夫人,指的是平江王妃。
平江王尊重妻子,並不讓妻子冠夫姓,反而還縱容妻子,妻子自稱是王夫人,他便也讓底下的人都跟着這麼稱呼便是。
所以,平江王妃送的這道玉如意,是給蘇家的,蘇家又差人送給了韋太夫人。
陸明薇怔住了,腦海裡飛快的閃過一些東西,但是快的讓她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