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管到底是不是,線索已經在眼前,就無論如何不可能輕易放過了。
崔明樓的面色籠罩在燈影裡,看不分明。
可他的聲音卻是冰冷的,冷的在這樣的雨天裡,令人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他吩咐秀水:“繼續盯着,小心些,不要引起他們懷疑,另外,派人混去賭坊裡”
他說着,又看向了陸明薇:“這些天陸二姑娘爲了蕭正楠的事兒,應當已經把賭坊的情況摸了一遍了吧?”
陸明薇所知道的情形就是那些,她把自己知道的也都跟崔明樓說了:“現在就正如我們所猜測的,這個賭坊很大可能跟魯王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可是到底是誰在控制這個賭坊,現如今還不知道。他們的那個所謂的‘老爺,’總該知道些東西的。”
崔明樓笑了一聲:“是啊,等等那個老爺吧,我倒是想看看,這位老爺究竟是誰。”
他吩咐了秀水去繼續盯着白使臣的一舉一動,至於賭坊的事,他便去問陸明薇:“你的人已經去過賭坊,對裡面的情況也更清楚,能不能.讓他們在裡面盯着?”
這樣一來,賭坊有什麼舉動,他們這裡很快就能收到消息。
原本陸明薇來便是有挑撥兩邊關係的意思,現在崔明樓來了,還帶來白使臣跟賭坊也聯繫緊密的消息,她自然更不可能半途而廢。
早點查明瞭當年西北的事,韋家以後也能安心幾分。
她答應了。
再回去的時候,老鄭他們已經吃完飯了,見她回來了,急忙便起身:“姑娘,您吃過了嗎?我們讓廚房給您留了飯,這就讓他們去端上來。”
陸明薇止住了他們:“鄭叔不必忙,我已經吃過了。”
頓了頓,她看了一眼老鄭跟鄒盛和老陳他們三個人,並沒有瞞着他們的意思,輕聲說:“有一件事,我想跟幾位叔伯們商議商議。”
鄒盛他們都有些受寵若驚。
跟着陸明薇的時間不長,幫陸明薇真正做事,更是從這一次來保定府開始,但是人跟人之間能不能合得來,對方是不是個值得跟的主子,也並不需要多長的時間來確認。
單是看陸明薇對於每個人的合理分工,對他們的瞭解,還有對整件事的把控程度,鄒盛和老鄭這種老人就知道爲什麼韋太夫人會給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配他們這些人當護衛了。
這就是個與衆不同的姑娘。
所以,現在陸明薇對着他們還如此禮賢下士,他們便更加沒有二話。
老鄭是大家的頭兒,立即便代表衆人表態:“二姑娘實在是太客氣了,您是咱們的主子,我們這些人,早已經在軍中沒了位子,這些年都靠着將軍府養着,若不是太夫人,哪兒還有我們的一口飯吃呢?對着我們,您可不必如此客氣。”
陸明薇笑着搖頭:“諸位都是陪着我外祖母打過瓦剌人,護過百姓的功臣,以你們的本事,來跟着我這個未出閣的女孩子,實在是有些大材小用的。可諸位並不曾因爲我是個女子便輕視我,質疑過我,既然如此,我也不會當諸位是普通的護衛。鄭叔、盛叔,我實話跟你們說,我做的事,以後可能會比眼前的這個還要石破天驚,所以,要勞煩諸位多多擔待了。”
她見老鄭他們張口語言,微笑示意他們聽完,而後才擲地有聲的說:“可我也能保證,你們跟着我,一定能比的上當年跟着外祖母在登州衛的風光!”
她環顧了一圈衆人,輕聲但是卻堅定的承諾:“你們在登州衛的家眷,我到時候一定全部幫你們接回來!讓你們一家團聚,從此好好的過日子。”
這個年頭,講究主僕有別,講究上下尊卑,像是陸明薇這樣的主子,真是打着燈籠都難找,這些話,哪怕是太夫人這種深諳人心的,也未必會說出來——她會做,但是不一定會說。
因爲說出來,總覺得太過於肉麻了。
但是有些時候,語言帶給人的慰藉和激勵,是巨大的。
老鄭他們饒是都已經算是將人生該經歷的都經歷過一遍了的,對於陸明薇這番話,也不是不感動的,人人都有些激動,老鄭咬了咬牙:“有二姑娘這番話,就是爲了二姑娘死了,我們也值得了!”
他知道,陸明薇有這番表態,他們從此以後,就肯定是歸屬於陸明薇的了。
這樣倒是也好,在韋家雖然也好,但是時間一長,他們又不能再上戰場,那遲早會淪爲普通的下人。
人這一輩子,上過戰場殺過敵人的,哪裡能甘心真的就龜縮在後院過自己一輩子呢?
陸明薇說這番話,並不是爲了煽情,只是爲了讓他們心裡有個數,同時也爲自己得到的第一批真正屬於自己的護衛鼓鼓氣,說完了,就該說正事了。
她垂下眼:“這個賭坊,還有許多我們不知道的秘密,所以,盛叔、老陳,我想我們得多留在這裡一陣子。”
這個賭坊的確是有些古怪的,這一點老陳跟鄒盛混在裡頭幾天,最是有感觸了。
他們都點了點頭,連一句爲什麼都沒問。
陸明薇輕聲叮囑他們:“你們就照常去賭,還是一樣,你們裝成過路的商賈,該給的銀子不要少給,該輸就輸,輸了該發脾氣就發脾氣。我不是要你們具體打聽什麼,但是我希望你們能查到一些有用的東西——比如說,給這賭坊供‘牲口’的到底是什麼人,或是什麼地方,還有當地官府跟他們接觸的是誰”
這裡頭是一個巨大的旋渦,陸明薇想探一探這裡頭的底。
老鄭有些不解:“二姑娘,這些事,蕭家不會做嗎?”
蕭正楠已經死在了賭坊裡,蕭家哪怕是權勢滔天呢,人死不能復生,他們是不可能把人給復活的,既然如此,他們跟賭坊就是結下死仇了。
按理來說,蕭文俊會鬧個天翻地覆的。
到時候,該查清楚的自然都查清楚了啊。
陸明薇奇特的冷笑了一聲:“不,現在看來,是我們都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