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長風低頭沉思了很久,又開口對之前發話的那人道:“這位師兄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你說的我並不同意。之前我們被雙修派的那些人圍住,確實是因爲你們和潘少爺的加入才化解了危機。可這並不代表我們就欠你們什麼,我們是結盟,結盟就是爲了共同的利益,而不只是爲了我們這一邊的利益。我們也很願意在結盟的時間裡爲你們做些什麼,遺憾的是沒有遇到這個機會。而現在,結盟的時間已經要過去了。”
蕭長風說完,大家又開始了漫長的沉默。
嫺子在一旁偷偷的碰了碰我,小聲說道:“二牛,我們得下山,拖得越久越沒有好處。聯盟裡的人我們大多數都不熟,真到了最後關頭,發生任何情況都是有可能的。你必須要站在唐真和蕭長風這一邊,並且想辦法把局勢拉過來。”
拉?怎麼拉呢?我說過我最怕尷尬了,我也很爲難的。
我考慮了一會兒,開口道:“我有一個建議,當然,只是個建議......”
所有人都擡起了頭,望向我這邊。
潘亞迪道:“快說吧,不用有什麼顧慮,我現在就需要建議。”
“首先,我也認爲,有令旗的人應該儘快爲下山做準備。因爲在這一百零七個人裡,最少也會有五十四人是沒有令旗的,而這些人中的大多數都不可能甘願輸掉比賽,他們會在山下堅守到最後一刻。如果到了那個時候,其他聯盟中有令旗的人都早於我們下了山,那麼我們這些有令旗的人將成爲衆矢之的。我們這個聯盟所做的和在座各位所做的所有付出,都將沒有任何意義。所以,我們一定要在那些沒有令旗的人還沒有過多的聚集在山下的時候下山。”
見衆人都沒有說話,我繼續道:“不過大家既然有緣結盟在一起,雖然說不上誰對誰錯之類的,但就這麼走掉我們也於心不忍。然後,是我的一個小小的建議。我建議我們這些人中,三人都拿到令旗的門派必須留下一個人來幫助沒有令旗的朋友,不足三人的門派和沒有找全令旗的門派,可以自願留下幫忙。至於這些留下來的朋友,也要在最後半個小時開始下山,如果再晚的話,就真的來不及了。我願意作爲我們鬼魅部落的代表留下來。我說完了,你們發表意見吧。”
嫺子從後面掐了我一把,低聲埋怨道:“二牛,你瘋了......”
我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沒辦法,只能這樣了。”
潘亞迪意味深長的看了我很久,笑了一下。
“現在,我有點明白了。”
我知道我提出的這個建議也不是什麼合理的建議,不僅如此,而且還相當的不厚道。我自己願意留下來倒是沒什麼,可這樣一來,我把很多有令旗的人都架上了道德的層面上。說是建議,而實際上卻更有些像利用道德去強迫他們。
道德是要發自內心的,而不該成爲強迫他人的工具。
但強迫他們真的並非我的本意,我只是實在想不出一個既能保證一邊下山又能讓另一邊欣然接受的辦法。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是,我自己的心裡總得過得去。
大家再次陷入了一陣沉默後,我越發覺得自己有些唐突了。不過讓我欣慰的是,蕭長風竟然第一個選擇了支持我。
“二牛隊長說的建議,我個人表示贊成。我會作爲靈隱派的代表留下來。”
因爲之前蕭長風的態度非常明確,所以這會他的贊成對我來說真的是莫大的寬慰。
張元想了想,也道:“我們太一道目前只有宋致師兄一個人得到了令旗,我原本是不打算繼續找下去,是想護送師兄安全下山的。不過現在,我也願意作爲太一道的代表留下來。我可以保證,若之後聯盟裡再得到令旗,我絕不參加競爭。”
潘亞迪道:“雖然我們派的令旗沒有找齊,但這個聯盟畢竟是我帶着大家結的,我更沒有理由不留下來陪着大家。”
樑軍師兄突然說道:“十師弟,你和師姐一起下山,我留下來。”
對於樑軍師兄的這個提議我肯定不會接受,因爲讓大家陷入這個境地的人是我。
“別爭了樑軍師兄,這個主意是我出的,我怎麼可能自己下山讓你留下。”
“正因爲你已經給大家出了一個主意,所以執行就交給我吧。如果沒有你的這個主意,過會的場面也一定會很焦灼。”
我堅決道:“我不可能讓你留下......”
“別爭了!”突然一個聲音打斷了我。
人羣中一個人走到中心處,高聲道:“我來說一句公道話吧。我作爲沒有令旗一方的人,我都認爲他們應該下山,而且是所有有令旗的人都應該下山。正如之前靈隱派的那位師兄所說,他們不是不打算幫我們做些什麼,而是確實在這之間裡沒有遇到機會。我們不能因爲這一點就把最後沒有得到令旗的事實遷怒於他們,這不公平,也很沒尊嚴。我們都清楚,聯盟解散的時間已經來臨了,我們沒有令旗不要緊,卻還要做拖他們後腿的人嗎?”
這人頓了頓,又看着我說道:“鬼魅部落的這位師兄提出的建議已經很仁義了,我很感激,但我個人不想接受。這就是我的想法。”
或許是他提到的尊嚴刺激到了很多人,人羣中有人開始附和他的看法。
他顯得有些激動,又說道:“起初,我也有些心理不平衡,但現在來看,我認爲我們這個聯盟很棒,所有人都很棒。我希望我們日後還能是朋友。”
這個人的一席話,直接影響了最終的結果——他們不接受我們留下來幫助。
至此,這個大難題才終於得以解決。
我們這二十多人的大聯盟,此時也分成了兩隊,一隊是沒有令旗的,一隊是有令旗,人數幾乎各佔一半。
現在距離比賽結束的時間不到三個小時,沒有令旗的那一隊人商議後決定,用一個小時的時間在山上做最後的搜尋,剩餘的時間再去山下蹲守。因爲他們認爲過一會山下沒有令旗而想去攔截的人也會很多,競爭太大,還是先花一半的時間在山上搜尋比較穩妥。
兩隊人分開的時候,大家都互相抱拳行禮。
潘亞迪道:“待大賽結束後,我會再邀大家共聚一堂,我們好好的放鬆放鬆,到時候大家一定要給我這個面子啊。”
衆人都笑道:“潘少爺的邀請,當然要去的。”
就這樣,他們那一隊人仍然暫時留在山上,而我們這一隊人結伴下了山。
快到山下的時候,戌時已近。我們這一隊人找了一個比較隱蔽的地方藏在其中,等待着時辰的到來。在這裡,我們已經能夠看到此時昏暗的山下已經站了密密麻麻的人,他們都是各派的弟子,在焦急的等待着看到各自的兄弟姐妹們下山的身影。
又過了大約二十分鐘左右,數道閃亮的紅光直衝而上,在這黯然的天際中劃出數條耀眼的紅線。
戌時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