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她的屍體,癱坐在地上。
頭昏沉沉的,天旋地轉。閉上眼睛,暈的更厲害。我仰頭想深吸一口氣來緩解眩暈感,卻發現沒有了呼吸的力氣,一滴淚順着臉頰掉了下去。
“咳咳!”
一聲咳嗽突然傳來。
我嚇了一個激靈,還沒反應過來是哪來的聲音,就感覺到一隻手在拍打我的手。
“快放開,沒死也讓你掐死了......”
我忙鬆開手,瞪大了眼睛驚訝的望着她。
她紅着臉翹起細細的小指把臉上的一滴淚水拂到指尖,放在眼前看了會,笑了一下,臉更紅了。
“手怎麼那麼涼?”
她撅起嘴故作氣憤的埋怨了一句,又道:“正常的臺詞不應該是‘你這個笨蛋’或‘你這個傻瓜’嗎,怎麼到你這成了‘蠢貨’了?一點都不唯美!”
我茫然的看着她,良久。
在明白這一切都是虛驚一場和她的捉弄後,我也笑了一下,然後一把將她扔在了地上。
“哎喲!”她捂着胳膊忍俊不禁的喊:“你幹嘛?我可還受着傷呢,這麼粗魯。”
“我幹嘛?你在幹嘛?你想幹嘛?你搞什麼?耍我嗎?”
“跟你開個玩笑嘛!”
“開玩笑?你覺得很好笑嗎?”
我站起身,感覺受到了極大的侮辱,不是智商上的,是感情上的,是對一個陌生女孩失去生命的內疚、遺憾和失落的感情。
我很少顯露自己的真實感情,因爲這是脆弱的表現,更不會在陌生人面前顯露。而今天,我有一種被脫光衣服的感覺。
這感覺,很不好!
“你剛哭啦?”她臉色羞紅的瞄着我,還在笑。
“滾。”
我平靜的說,也確實沒了力氣。
“我最討厭別人叫我滾了,”她板着臉認真的說道。隨即又緩和了下來,“所以你要記住以後都不能叫我滾哦。”
我點點頭,有氣無力的說道:“嗯,我滾。”
我剛走出兩步,又覺得太不負責,於是萬般不情願的轉回身來,隨手指了指地上的鎮宅符。
“把這些貼在牆壁上,那張帶在身上,它就不敢再接近你了。”想了想,我又補充道:“去醫院把脖子包紮一下吧。”
“你才應該去醫院。”她跑過來,一把抓起我受傷的手。
我不想再和她過多糾纏,敷衍道:“嗯,就這樣。”
“你應該先止血,我這正好有藥。”
“不用!”我忍無可忍,一把甩開她。
看着她差點被我甩了一個踉蹌,我又有些於心不忍,她捉弄我確實不對,但此時畢竟也是想幫我。
“真不用了。”我拿出最大的耐心解釋了一句,冷着眼看她。
誰知她竟又抓過來,硬生生將我拉到沙發上,按坐在那裡,命令似的扔下兩個字。
“等着。”
說完,便跑進了另一個屋子。
我坐在那裡愣愣的看着紫青色的手臂,腦袋裡昏沉沉的。這一上午發生的事情一幀一幀的在腦子裡接連不斷的飛快閃過,每一幀都是模糊的,抓不清任何一點清晰的數據。
我只知道整個事情的一切到了這會都很亂,有很多疑點,但卻不知道亂在哪裡,或許哪裡都亂。
總之,那個小鬼不正常,明明不想殺人卻非要嚇唬我一下,明明可以殺人,卻又沒殺。而這個女人更不正常,她可能精神方面不太好,總覺得有點分裂的感覺。
我拿出電話打給師父,響了很久才接通。
我有點擔心自己的手,正要跟他說我讓鬼咬了的事,師父卻先說話了。
“我正在和各派掌門商議大賽事宜,沒什麼要緊的事就晚點再說。”
師父語氣裡除了冷淡還有些慍怒,但我知道師父絕不是衝我,肯定是商議之事不太順,沒準還和我有關係呢。
這手......對我來說當然要緊了,可我不確定對師父或者和商議大賽之事相比算不算要緊,不敢過多的打擾他,只好說了句沒事就掛了電話。
放下電話,我看着紫氣已經蔓延到小臂的胳膊,心想,情況是挺緊急的,看起來也比較危險。雖然我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但最後我應該不會有事,這種樂觀的感覺並沒有什麼可靠的根據,只是單純的覺得每臨事關重大之事的時候,老天都會給自己一個比較可以接受的安排,不會對我太狠。
當然我很清楚,這是一種具有逃避現實性質的拖延症,有這種想法的人大多內心不太現實,或許還幻想着自己就是這個世界的主角,而主角向來都是有主角光環的,有幾個作者會願意把自己的主角毀的面目全非,殘缺不全呢?
我沒長大的時候就是這麼想的,雖然不敢表現出來,但我內心始終覺得自己就是這個世界的主角。
當然,後來我還是長大了。
突然覺得自己還是很幼稚,竟然想到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還是抓緊時間想辦法治手吧,你敢對老天抱有希望,老天就敢讓你失望。
正想起身離開,她已經從房間裡出來,捧着一個藥箱,脖子上只貼了一個創可貼,快步走了過來。
“不用麻煩了,我直接去醫院。”
她哼了一聲,“你以爲我不知道,這種情況,去醫院有用嗎?”
“那你這就有用了?”我指着她的藥箱說。
“起碼先止個血消個毒包紮一下呀。”她白了我一眼後,不容分說的開始操作起來。
消毒,上藥,包紮三個流程,她弄了足足半個小時。她並不擅長做這個,我甚至覺得她就沒給人包紮過。
我看着比包紮前粗了足足三圈的小臂,心態比之前平靜了許多,因爲在這半個小時裡,我感受到了一個能夠撫平我所有焦躁的感覺。
半個小時,或許足以失去最佳的治療時間,我本來應該拒絕的,或者隨便讓她包幾下就算了的,可我沒有。
當時我確實是這麼打算的,隨便弄一弄就行了,實在不好太拒絕人家的好意。可自從她的雙手抓起我胳膊的那一刻,我就放棄了拒絕的念頭。
她溫熱的指尖觸碰我皮膚的那一瞬間,有一股電流流遍全身,帶走我全身所有的力氣,心裡很暖,還有點癢。她包紮時的仔細和笨拙形成鮮明的對比,卻又顯得無比的可愛,讓我深刻的體會到女人這個物種天生就是水做的,不管什麼性格的女人骨子裡都會有溫柔的一面。
我承認,這感覺,很好。
可是,我突然想到她是別人的女人,又覺得有些罪惡感。忙糾正自己,哪個女人不是水做的?哪個女人不會包紮?是個女人都可以,這能代表什麼?
不過幸好她包紮完了,不然我就要自己打斷自己的舒適時光了。
“我還是第一次給人包紮......”她看着自己的傑作噗的笑了出來,“你的手現在好酷啊。”然後擡頭看我,等待我的迴應,眼睛閃亮閃亮的。
我臉突然有些燙,這給我自己嚇了一跳。不至於吧,我什麼世面沒見過啊。
臉上燙是因爲心裡羞,我不想讓她看出我的嬌羞,於是也不看她,故作鎮定冷聲道:“包這麼厚,回去還怎麼開車。”
“當然不能開啦,一隻手開車太危險。”她突然停住,翻了翻眼珠,睫毛也跟着扇了兩下。“我送你回去。”
我想起早上的車禍,嘲笑道:“那還不如我一隻手開回去安全呢,而且還是用的這隻手。”說着我衝他舉起木乃伊般的左手擺了擺。
“看待事情要客觀,因爲一件事就給一個人定性,那是偏見。”她反抗道。
這個時候我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剛纔我舉起了左手還擺了擺......此刻我才發現這隻手已經沒有之前感覺那麼麻木了,我又動了動,感覺基本已經可以控制了,那麼也就是說手正在恢復,痊癒只是時間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