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夏至被斷頭瘡這個詞彙,着實嚇得不輕。坐在張氏瑩兒的碑頭前,雙手不停按壓着脖子,然後把手放到眼前,仔細端詳手上沾染的黑色水漬,只感覺脖子痛癢難受。
雖然也知道,這是心理暗示作用導致的痛癢難受,但是,脖子上生了砍頭瘡,自然會不由自主地想用手摸摸,想用手按按。
脖子在這樣無意義的反覆按壓之下,再加上心理暗示作用,越來越覺得痛癢難受。
而劉文生和柳夏至情況相同,不一樣的是,一個抱着脖子按壓,另一個則抱着右腳丫子按壓,兩人感受相同,都覺得痛癢難受至極。
二人坐在龍脊下的大墳場中,各自按壓着自己身上的癢痛之處,也不知在這兒坐了多長時間。直到天色暗淡下來,墳場裡出殯送葬的人流,幾乎走完了,墳場中寂靜無聲之時,二人才各自把心思從痛癢之處轉移開。
柳夏至感覺肚中飢餓,食物都放在後山石縫中,無論劉文生願意不願意回到石縫中,都得回去,人是鐵,飯是鋼,不吃飯不行啊!
於是,從地下站起來以後,拉着劉文生,二人爬上龍脊,向後山道觀後面的石縫中而去。
繞過後山龍尾山峰後,天色已經完全黑暗下來,二人手裡沒有照明工具,又不敢走道觀前的老路,要想回到石縫中,必須在黑暗中,摸黑踏出一條新路。
天上的月亮,飄灑着淡淡的月光,通往道觀前的那條山路,在月光照耀下,白亮亮的,特別清晰,也特別誘人。
如果走道觀前這條路,到了道觀門前,繞過道觀大堂,就可以順利到達道觀後山石縫中。如果不走這條路,就要在山上踏出一條新路。
在長滿野草的山上踏新路,是非常困難的。草地不反射月光,黑暗中,無法辨別腳下有沒有石頭、陡坡或者陷坑,只能慢慢向前摸索,可謂困難重重。
柳夏至望着通往道觀前的那條清晰可見的山路,再觀望山路兩側的一片漆黑。心中知道,如果在這滿目漆黑中,要想摸回石縫,風險也不小,而且也容易迷失方位。
猶豫一下說道:“劉文生,我看咱倆還是走道觀前的山路爲好,繞過道觀上山。我們在那兒走了兩三趟了,哪兒有絆腳石、哪兒有坑,心裡都有數。如果從不清楚地形的山坡往上爬,恐怕比走道觀前的這條山路,風險更大。”
劉文生沒有回答柳夏至的問話,而是自顧說道:“好平靜啊!連一絲風聲都感覺不到柳夏至,你有沒有感覺到風颳過的山響?”
“哦,沒有風哪有山響?不對啊,山上怎麼會沒有風?劉文生,是不是有什麼古怪?”
柳夏至經劉文生提醒,也感覺四周太寂靜了,不應該這麼寂靜。即使鳥兒歸宿,各種小動物不出窩尋食,也會有山風颳過的聲音,現在這麼寂靜,事出常規必有怪。
急忙睜大雙眼,向四周觀察,這時才猛然感覺到,除了通往道觀前的這條山路之外,四周一片漆黑。擡眼望去,好像月光只飄灑在這條山路上,而其它地方,並沒有月光飄灑下的淡白色光亮。
“劉文生,我感覺周圍的黑暗,就像在地下石室中見到的一樣,可惜手中沒有手電,如果有手電,只需把手電伸到漆黑處。如果手電光亮非常暗淡的話,這或許就是鬼引路了吧?”
“唉!我爺爺說過,見到無名黑暗,一般就是鬼引路了。柳夏至,你看你看,除了眼前這條山路外,其它地方是不是特別黑”劉文生聲音有些顫抖。
“嗯,鬼引路,劉文生,昨天那個沒有臉的女鬼,側身打燈籠,好像是爲身後之人引路的。我們眼前除了能看見頭上一輪明月外,就只能看見眼前這條山路了。劉文生,這或許就是鬼引路吧?”
“柳夏至,別走了,咱倆就坐在這兒吧,我爺爺說過,遇到無名黑暗,可能就是遭遇鬼引路了!遇到鬼引路,沒有破解的辦法,只有坐等太陽出來,我們就坐這兒一夜吧!如果順着這條山路走過去,不知道會出現什麼情況。前面的道觀,或許是鬼魅幻化出來的,是引我們去死的山坡險地。”
柳夏至點點頭,心裡暗自想到,不管前面是不是鬼引路,自己兩人是天色完全黑下來之前走到這兒的。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兩人所站的地方,正是後山道路要衝,昨天張氏瑩兒就是繞過此處,從自己眼前消失的。
“嗯,我們就坐在這兒吧!張氏瑩兒要是去石縫找我,必定要路經此地,我見到她,一定要質問她,爲什麼騙我!”柳夏至氣哼哼的說完這句話。
“唉!柳夏至啊,我都不愛說你了,你真是被鬼迷心竅了!大事不去想,你多想想砍頭瘡怎麼辦,把人鬼情未了的事情,放到一邊去吧!鬼郎中,到哪兒去找鬼郎中啊!我的斷腳瘡怎麼辦?唉!”劉文生一屁股坐到地下,唉聲嘆氣。
“劉文生,我感覺這事不用愁,我們這不過是屍體上的屍氣,感染的爛瘡。你爺爺那會醫療技術低,感染了屍氣不好治,現在聽說除了癌症不好治,其它病都能治癒。如果今晚見不到張氏瑩兒,找不到鬼郎中,明天我們就去醫院治療。”
柳夏至說完這句話,兩人都沉默不語,開動全身感覺器官,去感受周圍的動靜,沒有一絲動靜,動靜都消失到哪兒去了?
“劉文生,我們背靠背坐着,防備鬼魅從身後偷襲”話剛說到這兒,突覺四周一亮,二人心裡都“突”地一跳,急忙瞪大眼睛四處觀察。
周圍一片朦朧景色突現在二人眼前,身邊的大樹,在呼呼山風吹拂下,“刷刷”作響,擡頭去看,頭上的樹梢清晰可見。同時,耳邊風聲呼呼山響,山中夜色全都恢復過來,無名黑暗消失了。
眼前那條山路還在,只不過不像剛纔那麼白亮清晰,顯得暗淡許多。柳夏至知道,這一切詭異現象,全是鬼魅所爲。心中暗想,鬼魅能把人玩捏於手掌之中,這是什麼道理?難道鬼魅比活人的能力強大?
無名黑暗突然消失,柳夏至急忙拉起劉文生,擡腿向路邊走去,想通過沒有路的山坡,摸索回到觀後的石縫。
“柳夏至,你看道觀那個方向,是不是過來一個人。”
柳夏至聽到劉文生這麼一說,急忙睜大雙眼往道觀方向看去。暗淡的月光照射下,道觀處一片朦朧,那四面牆猶存的大堂,突兀在黑暗中,模糊可見,那兒有人啊?
“劉文生,你看花眼了吧?哪兒有人?”
“你別看別的地方,只看那門垛,朝向門垛方向看。”劉文生聲音急促地說道。
“門垛方向”柳夏至嘴裡重複一句之後,透過山夜的黑暗,仔細向道觀門垛方向看去。淡白色的月光下,一切景物都是照片底板色,漆黑中帶有一點白。因此,遠視能力太差,無法看的清楚。
黑暗朦朧中,似乎有一個黑影飄乎乎從門垛前走過來,雖然看不清晰,感覺應該是一個身材高大男人的身影。
心裡有種不好的感覺,因爲從黑暗處過來的高大男人身上,傳導過來一絲陰森寒冷氣息。現在這種氣息對於柳夏至而言,已經非常熟悉了,這就是鬼氣,陰森鬼氣!
可以肯定,前面不會有人,只會有鬼!心中驟然一緊,心臟砰砰加速跳動,雙眼死死盯住從道觀門垛處過來的男鬼黑影,防備被男鬼突然襲擊。
突然,一陣陰森寒冷氣息撲面而來,眼睛被陰風颳過掃的眯縫一下,柳夏至心中一驚,不及把眯縫的雙眼睜大瞪圓,只感覺眼前一閃,身前突然出現一個身穿長袍、三縷長髯的男人。
柳夏至大吃一驚,鬼魅要附體!柳夏至遭遇過鬼附體,也知道鬼附體能要了自己的命,因此,緊張地腦子一激靈,好像感覺到死神在向自己招手,迅速想起血口噴之的辟邪方法。心一橫,雙排牙齒狠狠咬住舌尖,“咯吱”一聲,差點把舌尖咬下來,口中一陣劇痛。
滿口鹹腥血氣充盈鼻息嗓間,朝向近在眼前的長袍男人,“撲”的一聲啐了過去,一口血沫,噴向眼前長袍男人。
長袍男人似乎感覺遭到血口噴之的攻擊,在血沫近身之前,身形一閃,在柳夏至雙眼瞪視之下,憑空消失不見了。
柳夏至感覺不好,心臟狂跳地猛烈,似乎要從胸腔中蹦出來,急忙轉頭四處尋找消失的鬼魅。又怕被鬼魅從身後襲擊,連續急轉身,轉的頭暈眼花、頭皮發麻。
這個長袍男鬼太詭異了,不像鬼火近身,給你喘息時間。也不像張氏瑩兒颳着陰風過來,能有心理準備,而是突然就現身在眼前,太駭人,太可怕了!
因此,將左右兩根中指都放入口中咬破,不僅對其要血口噴之,還要對其血指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