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樹冠下面抱頭蹲着的非洲黑人叫柳夏至,周進先是心中一驚,隨後一下子明白過來了。
下面這位穿的不是非洲黑袍,而是一件蕭總酒店裡的浴袍,一身黑應該是抹得碳泥。
更爲關鍵的是,十年前那離奇的一幕,永遠留在周進腦海深處,對柳夏至的聲音一下就能回想起來。
因此,此時的周進非常高興,樂呵呵地從樹冠上下來,爬上山坡後,一把拉住柳夏至的雙手,熱情的說道:
“哎呦,柳兄弟,好朋友!哎?兄弟你抹一身碳泥做什麼?你這眼珠怎麼綠瑩瑩的?好嚇人,把這個戴上,別嚇着別人了。”
周進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墨鏡,擡手幫柳夏至架到耳朵上。這動作既親近又不做作,好像是多年老友一樣的隨便。
很隨意的動作,使得柳夏至對周進產生了良好的印象,感覺周進這個人非常豪爽,是一個可交可處的朋友。
周進這個人別看長得五大三粗,其實是一個粗中有細的人。多年的老刑警,腦中的推理、分析能力也是訓練有素。
他看到柳夏至那雙綠眼珠子,聯想到他的體型,加之又是從後山過來的,已經猜測到柳夏至就是道觀地洞中的那個鬼魅流浪漢。
爲此,周進並不害怕,因爲十年來,蕭總經常在他耳邊灌輸,說柳夏至是一個可交、可處、可信任的朋友。
蕭淑妃說什麼,周進都會盲聽盲信。可以說,蕭總在周進心中,不能懷疑、不可玷污,她就是周進心中的女神。
戴上墨鏡之後,柳夏至感覺眼前略微暗淡一下,周進身上散發出的活人陽氣似乎減少了一些,心中特別高興,正想向他表示感謝時,後山轉彎處傳來了腳步聲。
人影一閃,從轉彎石壁後面出現了兩個人影,前面的是一個女人,年約三十歲左右,穿着一身套裙,頭髮高高盤起,一副貴夫人的派頭,跟在她身後的是坤真奴。
柳夏至眼前所見,這位三十歲左右的婦女,正是附身在武梅身上的蕭淑妃。怪不得坤真奴來這麼慢,一定被她糾纏住了。
坤真奴要是早來片刻,剛纔那場災難,我就能躲過去了。心中暗道,劉文生兩口子真是我命中的劫數。
“蕭總?你怎麼也在後山?呵呵,快來快來,你天天唸叨的好朋友柳夏至,現在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蕭淑妃看到雄壯高大的周進和一個非洲黑人說話,心中愣了愣,猶豫一下,感覺不會認錯人之後,踉蹌着撲過來,一頭扎進柳夏至的懷裡,嗚嗚嗚的哭起來:
“嗚嗚嗚小可憐,是你嗎?嗚嗚嗚小可憐,姐姐聽說你來了,立即從省城往家趕,嗚嗚嗚十年了,你讓姐姐好想你哦,嗚嗚嗚都把姐姐想老了,姐姐如今這副老相,嗚嗚嗚都是因爲想你想老的嗚嗚嗚,情姐姐好想你啊!我的情弟弟哦”
見蕭淑妃激動萬分的撲過來,柳夏至挺感動,但聽她越說越不像話,情姐姐情弟弟都出來了。這叫什麼話?柳夏至急忙把她從懷裡往外推:“蕭淑蕭婉媛,你應該想劉文生纔對,想我想老了,這話傳出去要是讓劉文生聽見了,還不找我拼命?”
“唉!小可憐,姐姐和劉文生的姻緣到頭了,姐姐今後就是你的人了。生,姐姐隨你去;死,姐姐陪你往。小可憐,你不能把姐姐我丟了啊!嗚嗚嗚姐姐我好可憐哦。”
蕭淑妃死死抱住柳夏至,怎麼推也推不開,柳夏至又不能用強,只能任由她趴在懷裡抹成一個大黑臉。
周進見到這個場面,有些尷尬,蕭總怪不得想了姓柳的小子十年,原來他們倆是地下夫妻、暗中情人。得,聽蕭總的口風,這就要和劉文生離婚了。
“哎,我說蕭婉媛,我們之間什麼關係都沒有啊!你別說得跟夫妻樣,快放開我!聽見嗎?”
柳夏至把雙手背到後面避嫌,用眼光去瞪坤真奴,讓你去送劉文生、吳倩回酒店,你把這個女人招來做什麼?
卻發現坤真奴並沒有注意蕭淑妃摟抱自己,只是蹲在地下看黃鼠狼留下的那一溜血跡,神情似乎有些緊張。
柳夏至心一沉,怎麼了?坤真奴神情緊張的站起來,望了望柳夏至,說道:“師父,我們快走吧!師姑,別在這耽擱了,快走吧!”
師姑?柳夏至心裡先是一愣,隨後灑然一笑,蕭淑妃是老鬼師父的徒弟,黃道門一干上下全都知道,坤真奴稱呼蕭淑妃爲師姑,這不稀奇。
急忙借坤真奴的話頭擺脫蕭淑妃的糾纏,說道:“對,坤真奴,過來架住你師姑,我們快離開這兒吧!”
坤真奴有些爲難,你們師姐師弟的,常言說得好,師兄師妹,手心手背,兩小無猜,同眠共被。你們師姐弟弄些情情愛愛的,我這個徒弟不好摻乎。
但是,坤真奴架不住師父墨鏡後面那雙狠戾的眼光,只好走過來嘿嘿笑着,勸說道:“師姑,回去再敘舊吧,這兒有千年黃仙姑,我們還是快離開這兒。”
“什麼,千年黃仙姑?快,快離開這兒。我的情弟弟哦,情姐姐今後不離開你了哦!你到哪兒,我就到哪兒,咯咯咯情弟弟,我最親愛的情弟弟,你心裡一定樂開花了吧!咯咯咯。”蕭淑妃咯咯咯的笑着,雙臂一架柳夏至的胳膊,拔腿就往後山去。
周進急忙道:“你們往後山去做什麼?我的警車放在大龍山龍門哪兒呢?”
“那就別愣着了,快走前山坐車去吧。”坤真奴剛纔一路疾奔把劉文生和吳倩送回酒店。
到了酒店就被蕭淑妃糾纏。擔心常有利又拐回大龍山道觀,惦記着師父,只好使用魂龍把蕭淑妃帶來。
活人重如山,魂龍不過是一個魂體,如何能經常帶活人?聽說坐警車,急忙張羅着往龍脊上而去。
柳夏至感覺到坤真奴和蕭淑妃都是一副惶惶然如喪家之犬的摸樣,腳步如風,好似逃命一樣。心中猜想,黃仙姑不是八仙裡面的仙人嗎?怎麼會是一個黃鼠狼?
三人健步如飛,把周進甩在後面,嚇得周進面孔蠟黃,心慌的要從胸腔裡蹦出來。看他們慌張的樣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撒開了兩條腿也趕不上。
坐到警車裡,蕭淑妃雙手挎着柳夏至的臂肘,把臉貼到他的臉上,一副幸福小女人的樣子,令柳夏至特別煩躁,虎着臉向坤真奴問道:
“坤真奴,怎麼了?黃鼠狼怎麼會是黃仙姑?黃仙姑不是仙人嗎?”
坤真奴嘆了一口氣,說道:“唉!師父有所不知,成精的黃鼠狼,每逢月圓之時,都要拜月,以吸附月光純陰精華,長久以後能成仙。公黃鼠狼本體純陽,想吸附月光成仙不易,而母黃鼠狼本體純陰,吸附月光精華後,得到成仙相對容易些,得道後的母黃鼠狼統稱爲黃仙姑。師父所言的仙人黃仙姑,那是凡人不知道瞎編的。黃仙姑就是得道成仙的母黃鼠狼。黃仙姑最喜好吸附陰人陰氣,是鬼魂天生的剋星。”
“哦,這麼說來,剛纔咬我咽喉的那個黃鼠狼,並不是要害我性命,而是要吸附我的陰氣了?”
周進一路狂奔,此時累的氣喘吁吁,坐在駕駛座上正在大喘氣。聞聽柳夏至張口說黃鼠狼吸附他的陰氣,心中暗道,果然是陰間死人。
心裡突然感到後怕,既然黃仙姑是得道的黃鼠狼,我把它打傷了,它一定要來報復我,這怎麼辦?還沒有平復下來的心臟又狂跳起來。
“什麼?師父,你沒有被他吸附到吧?”坤真奴急忙向柳夏至的脖子上看過來,沒有發現傷痕之後,把心放下來,說道:
“黃鼠狼想成仙,呵呵,比我們踏入冥界還要難,哪有這麼容易的事情?稱呼她爲黃仙姑是高擡她,一般而言,她們能得道成爲黃姑娘,道途就算是走到頭了。”
柳夏至點點頭,剛纔聽坤真奴說道,得道黃鼠狼是鬼魂天生剋星。那麼,鬼魂除了黃鼠狼外,還有什麼剋星嗎?於是向坤真奴問道:“坤真奴,鬼魂除了黃鼠狼外,還有什麼剋星沒有?”
“師父有所不知,仙、魔、神、人、鬼,鬼魂在生靈層次中,是排列最低、最下等的生靈。可以說,只要有肉身存在的生靈,都是鬼魂的剋星。當然,剋星也分主次。師父,鬼魂最大的剋星是妖,陰間有句俗話,做人要防人,做鬼要防妖,師父今後要注意了。”
柳夏至點點頭,坤真奴說的不錯,的確如此啊!鬼魂其實是最弱小、最低等的生靈,一點都不可怕。只要手裡有辟邪物件,滅鬼魂如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周進等到一點空隙,急忙插話道:“我剛纔把黃鼠狼打傷了,她既然得道成爲了姑娘,會不會來報復我?”
柳夏至聽周進這麼一說,也有些擔心,畢竟人家是爲了救自己纔打傷,也用探尋的目光向坤真奴看去。
坤真奴看了看周進之後,點點頭說道:“報復不報復,現在說不清楚。爲了以防萬一,以周隊長的能力,可以把這隻黃姑娘滅掉。”
“我一個活人,怎麼能鬥過得道的黃鼠狼?”周進縮縮頭,臉色有些發青。
坤真奴哈哈一笑:“哈哈哈,周隊長,天地之間,真正能成仙的,都是人,妖魔再兇狂,也不過爲魔而已。黃姑娘雖然得了小道,但是,要想躲開活人追殺,量它沒有這個能力。”
柳夏至眼見周進臉色被嚇得發青,心裡對他有愧疚,接口說道:“周隊長放心,這件事我和你一道做,我被她擺了一道,竟然被她色~欲勾魂,下一次見到它後,我一定把這一道還回來!”
周進信不過他,心裡想,剛纔你伸着脖子等着它咬你,要不是我救你,你早就死了,也不對,你本來就是一個陰人。
柳夏至見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不信任,心中也不惱恨。剛纔自己被黃鼠狼擺的那一道,實在是太難堪了,到現在還後怕不已。
做人不防人,做鬼不防妖,被害是必然的。今後一定要牢記住,不管何時何地,不管是人是妖,我都要防備在先。
“周進,謝謝你今天救了我一命,大恩不言謝,我就不多說感謝的話了。”柳夏至把話說到這兒,右手一伸,手心裡多了一個小瓷瓶,往周進跟前一遞。
周進疑惑的看着小瓷瓶,伸手接過來;“兄弟,這裡面是?”
“補髓丸,如果你有能力分析裡面的藥物成分,能製造生產出來,那最好。如果沒有這個能力,這三枚藥丸千萬別破壞了,拿去送給馬伕人,三枚分二十年服完,她身體能恢復完好。周隊長和馬伕人建立了友誼,今後的前途,兄弟我現在預先恭維一下。”說道這兒,柳夏至雙手抱拳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