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稽首,就是跪地磕頭,一身勞動布工作服的黃真子,跪在地下連着磕了數個碰地頭後,那雙眯縫成一條縫的的眼睛一閃,驟然放出兩道綠光,一身寒氣毫不客氣的爆發出來,原本有些蒼老的形象,頓時年輕了許多。
似乎非常激動的樣子,黃真子跪在地下一時沒有站起身來。直到將激動壓抑下去之後,身體一飄,從地下飄起來。一把抓住柳夏至的一雙手,臉露狂喜之色,驚喜異常的看着柳夏至。
這纔是黃真子的本色,無論是坐在門主左側喝酒時那副穩重不說話的樣子,還是剛纔裝扮打掃衛生老頭的那副耷拉眼皮、老態龍鍾樣子,都不是他本色形象。
柳夏至見他陡然之間身體和精神狀態大變樣,心中更加驚懼,想立即用意念掐住他五魄中樞,將他定在當場,然後抖開浴巾,取出斬魂劍將他斬殺當場。
“太好了,我們黃道門終於有了希望了,無量天尊給我們黃道門送來了一個大希望啊!嗚嗚嗚。”黃真子嗚嗚嗚的哭了幾聲之後,拉着柳夏至的胳膊坐到牀沿上。
柳夏至雙眉一挑,將斬殺他的念頭放了放,冷冷地看着他,心中暗道,我成了你們黃道門的大希望了?哼,真是可笑至極!
心中又暗自猜測着,他這副樣子是做戲表演不讓我有所防備呢?還是見到我真心高興呢?
雖然看他那樣不大像是要傷害自己,但現今的柳夏至已經對任何人都不再相信,並沒有將想抖開斬魂劍的念頭放下來,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黃真子一番唸叨哭泣完後,見柳夏至無動於衷的看着自己,便呵呵一笑:“黃寒子,貧道在這城市裡等了你十年了,整整十年啊!受盡了陽氣蒸烤,嚐遍了人間冷暖。唉!終於把你等來了,無量天尊,黃道門有救了!”
“呵呵,老道,你等我十年做什麼?難道還想讓我回去斬殺幽山鬼王嗎?對不住了,此事我無法爲你們黃道門去做,恕不奉陪!”柳夏至先把拒絕話說到前面。
黃真子呵呵一笑,說道:“黃寒子,你如今是我們黃道門的寶貝,大寶貝,陰氣能築基,這樣的資質,稍加訓練,斬幽山鬼王如同捏死一隻螞蟻,這還不是我們黃道門最大的希望所在嗎?我們如何能輕易讓你再冒險去斬殺幽山鬼王?放心,只要貧道對你稍加訓練,以你築基之體,別說斬殺幽山鬼王,就算是最強橫的羅迦閻王,也不在話下!”
說到這兒,黃真子臉色一正,隨即一臉傲色的說道:“黃寒子,跪下磕頭吧,貧道從來沒有收過徒弟,今天高興之下,要收你爲徒了。”
黃真子算是有真本事的老鬼,有傲的資本,想拜自己爲師的衆鬼之多,可用絡繹不絕、門庭若市這兩個成語來形容了。
重金奉上者有之,死乞白賴跪地不起者有之,走動門中老友面子者有之,無奈自己哪有閒心收徒弟?
那日幽山奔逃後,門主一路上都在招魂幡中探查這小子的那一絲魂魄,驚異的發現,三日後這小子並沒有死,三十天後也沒有亡。
這小子竟然沒有自爆,這事太稀奇了。黃真子當即想起在幽山自己被定在當場的情景,有了收徒之心。
收他爲徒,一則能知道他練得什麼功法,竟然能將自己定在當場,二則,也想通過師徒感情約束他,從而使他對黃道門產生感情。三則,有一個能操控斬魂劍的徒弟還是不錯的。
黃真子並沒有害他之意,雖然對柳夏至功法有好奇之心,對他因何沒有自爆也存有疑問。但是,作爲黃道門唯一闖過萬年大劫的老鬼,絕不是一個頭腦簡單的愚蠢狂悖之徒。
一臉傲色的黃真子注目看着柳夏至,等着他跪地磕頭拜師。拜我爲師,這是你小子的機遇、榮耀,你小子別不識好歹。
柳夏至眼皮一翻,說道:“剛纔在外面你就嚷嚷着要收我爲徒,進到屋裡又老話重提,你不覺得自己很厚顏無恥嗎?”
一臉傲色的黃真子被柳夏至這句話氣的不輕,臉色變了變,強忍住氣向柳夏至問道:“貧道如何厚顏無恥了?”
柳夏至衝着黃真子那張有些惱怒的面孔說道:“我要是拜你爲師,那你不就是天卦老仙的師祖了嗎?你想做天卦老仙的師祖,你還不夠無恥嗎?”
“什麼?黃寒子,你的意思是說天卦老仙拜你爲師了?”黃真子震驚地問道,隨之心裡一陣波濤起伏。
自從那日從幽山逃命之後,黃道門徒衆被幽山鬼王家丞常有利率衆一路只追不殺,一番圍捕之後,將黃道門一夥徒衆趕到了大龍山墳場。
常有利丟下話來,今後膽敢離開大龍山陰地墳場,就不會再給你們留魂的機會了。黃道門門主以及黃真子等鬼非常震驚,常有利爲何將自己徒衆趕到這兒來?一定有所圖謀。
門主以下數鬼多次偷偷趕赴陰山尋找天卦老仙推卦,想弄清楚常有利將一門徒衆趕到大龍山的圖謀,到底是兇還是吉。
無奈何,陰山跑了無數趟,竟然屢屢撲空。天卦老仙前去幽山爲幽山鬼王做媒,自此一去沒有回頭,竟然如同陰間蒸發了一樣,了無蹤影。
天卦老仙是在幽山失蹤的,柳夏至也是在幽山和黃道門失散的黃真子對柳夏至所說的話進行了一番猜測,漸漸有了眉目。
天卦老仙和這個小子巧遇了,然後知道這小子築基成功了,一番掐算之下。
哎呀,天卦老仙一定探到了這小子的宿命,於是想和他搭上關係,老臉也不要臉了,竟然拜這個小子爲師。
難道天卦老仙卦算出這小子能結出金丹?陰氣結出金丹的事情,自己在一本典籍上曾經看到過這方面的記載。
傳說在數百萬年前,曾經一位先輩練出了金丹,縱橫本界陽世陰間數萬年,無鬼能敵。以後踏入冥界,成爲冥界一位赫赫有名的尊神。
難道數百萬年前傳說的事情,又要發生了?而我黃真子有這樣的好命?有可能,絕對有可能!陰氣築基這樣的事情都發生了,化虛爲實結成金丹有何不能?
黃真子臉色一陣陰晴不定,天卦老仙是何須鬼也?那是在這界陽世陰間赫赫有名的老鬼,他都能拜這小子爲師,我爲什麼不能?
金丹那是仙體,雖然陰氣結出的金丹,不知道是不是仙體,但是,不管是不是仙體,縱橫本界陰間無鬼能敵,那是肯定的了。
黃真子老臉一紅,只感覺連脖頸都火辣辣地,憋足了勇氣,從牀沿上站起身來,對着坐在牀沿上的柳夏至,先是作揖拜了三拜,然後雙膝一跪,連磕三個碰地頭,口中稱道:“師父在上,受徒弟坤真奴三拜!”
雙眼上翻的柳夏至猛然見黃真子從牀沿上站起來,立即催動意念,將他定在當場的意念就在眨眼間,只要你敢對我不利,我立即掐住你五魄中樞。
卻見他對自己鄭重其事的先作揖後磕頭,竟然拜自己爲師,心中不忿,這是一個什麼鬼?膝蓋爲什麼這麼軟?
“老道,你這是在做什麼?我說過要收你爲徒了嗎?快起來,快起來!”
黃真子被柳夏至說了這麼一句話,雖然惱羞異常,但是想到能和這小子今後縱橫陰間,而且還有踏上冥界的可能,哪還管什麼臉,臉是什麼?不就是一張皮嗎?
“徒弟跪師父,是天經地義的,沒有什麼膝蓋軟不軟之說,師父若是不收下徒弟,徒弟就”
黃真子想說跪在這兒不起來了,這話沒法說出口,因爲這小子又沒有來攙扶自己,你愛跪不跪。
柳夏至見跪在自己腳下的黃真子鬼臉通紅,心下有些不忍,但是一想到自己無端被他們害成活死人的事情,立即氣憤難耐,恨死黃道門上下了,我怎麼會收你爲徒?
黃真子跪在那兒尷尬異常,只好借磕頭來掩飾自己的皮紅:“坤真奴懇求師父收下徒弟,徒兒一定把師父看做自己的父親,徒兒今後服侍師父如同服侍自己的父母大人,坤真奴決不食言,請師父收下真奴!”
柳夏至低下頭,看向連後勃頸都紅通一片的黃真子,這個老道把徒弟變成了徒兒,越說越不要臉了,簡直是一點鬼格都沒有了,一定把我看成可以利用的寶貝了。
柳夏至心軟,一個比自己大了一萬多歲的老鬼,口口聲聲自稱徒兒,又聽他說姓坤,有了收他爲徒的打算,說道:
“天地乾坤,天爲乾,地爲坤,真是好巧。天卦老仙姓天,天即爲乾,你叫坤真奴,坤即爲地。呵呵,好巧啊!我收了一對天地乾坤的徒弟?”
黃真子一聽有門,急忙把通紅的老臉擡起來,說道:“是啊,好巧,師兄爲天,貧道爲地,師父有了天地乾坤的徒弟,今後縱橫這天地乾坤之間,如同使喚徒弟一樣,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呵呵,好巧,師父在上,再受徒弟三拜!”
“慢着,讓我收你爲徒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必須退出黃道門,不退出黃道門,別想讓我收你爲徒!”柳夏至臉色一板,斬釘截鐵的說道,口氣非常堅定。
黃真子奇怪的問道:“師父,爲什麼讓徒兒退出黃道門呢?師父是不是心中憎恨黃道門?師父,爲人不可瞻前顧後,爲鬼不可孤魂飄零。剛纔那五個活人,在築基大成的師父手裡,不過眨眼間就能把他們解決了。而師父瞻前顧後,生怕傷了他們的性命,因此,做事畏首畏尾、猶豫不決,險些被劉文生傷了性命。”
這話說的有些教訓的味道,黃真子偷眼向上看去,發現柳夏至一臉凝重,似乎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沒有惱怒的表現,把心放了下來,如此看來,孺子可教也。
於是接着說道:“師父,做鬼不可孤魂飄零啊!不團結起來形成一個門派,一個孤魂野鬼,在陰間無法生存啊!師父,不如這樣,徒兒將黃道門門主的位置爲師父搶過來,今後師父做黃道門的門主。”
柳夏至把黃真子一番話全聽進去了,自己的確優柔寡斷,剛纔差點被劉文生害成一個孤魂野鬼,就是因爲自己瞻前顧後、畏首畏尾。
呵呵,柳夏至一笑,我有《鬼魅操控術》在手,定住你還是有把握的,收下你,也不是不可以。想到這兒,哈哈哈一番大笑之後,伸手託着坤真奴的雙肘,將他攙了起來:“徒兒請起,你去把那門主位置搶來,你自己坐門主寶座,然後把爲師那絲魂魄還回來,爲師收你爲徒。拜爲我爲師你沒有必要臉紅,能和天卦老仙稱兄道弟,對於你來說,也算是莫大的幸運了!”
黃真子被柳夏至攙扶起來之後,陷入沉默中,心中開始盤算怎麼把門主的位置搶來。不搶來門主的位置,黃道門招魂幡無法弄到手上。
劉文生見黃真子一番思索的樣子,哈哈一笑,說道:“坤真奴,怎麼?感到爲難嗎?我走了,你自己慢慢在這兒思考吧。”
黃真子見柳夏至要走,急忙拉着他說道:“師父到哪兒去?今後無論師父到哪兒,徒兒都要鞍前馬後服侍,絕不可以再讓師父出現今天這樣的危機,這不僅關係到師父你的安全,還關係到天卦老仙師兄和徒兒未來的命運,黃道門一干徒衆的安全也全繫於師父一人之身。”
“哦?呵呵,你這話有些太聳人聽聞了吧?好吧,你愛跟着就跟着吧。隨我到劉文生哪兒,我要問他要一筆錢,然後找個地方過十年,十年之後,爲師帶你去見天卦老仙。”
黃真子急需在師父面前表現一下,於是急忙說道:“無需師父前去,徒兒化妝一下,一會就把錢給你弄來。”說到這兒,黃真子一抖手,抖出一張花花綠綠的紙片。
柳夏至看到落到地下並不貼地躺倒,而是直站在地下的紙人,心中更加好奇,紙人爲何不倒呢?看着地下不倒的紙片,立即回憶起十年前的記憶,這個老道又要玩十年前的把戲了。
“坤真奴,你是不是想冒充劉文生到他會計哪兒去支錢?難爲你這一身寒氣,怎麼在這兒守株待兔這麼多年的。”
黃真子呵呵一笑,說道:“師父放心,十年前那一幕徒兒吃了虧,徒兒在這個城市守候師父的十年,重修了閉氣功法,能將體內陰氣收斂到幾乎不外放一絲的程度。”
說到這兒,黃真子左手一掐訣,右手衝地下站立的紙人一招手。地下紙人搖晃着長大起來。一眨眼的功夫,紙人長成一個劉文生。
黃真子一張口,向紙人劉文生身上噴出一口精血。精血噴到紙人劉文生身上後,薄薄的紙片膨脹起來。只是一眨眼間,呆傻一般沒有靈性的劉文生出現在眼前。
柳夏至看到沒有靈性如傻子一樣的劉文生,心裡有些犯嘀咕,卻見黃真子實體化爲鬼影虛體,往沒有靈性如同傻子一樣的劉文生身上一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