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歡天喜地的見家長,被高家父女接踵而來的電話到訪打得七零八落。往後的幾天,林如對楊晨冷淡得不能再冷淡起來。
找藉口纏着女兒聊家常,已經不再過問起他們的情況。把楊晨一個人冷落在酒店裡不管不顧。
時間很快,假期將盡,莫名母親前後情緒和態度的變化,林妍不好過問。念想她多少是不捨和焦慮,待要出閣的女兒終將去到另一個不同的家庭,善良的姑娘理解母親的不悅。
楊晨也是悶悶不樂,開着車朝北京本來,一語不發。林妍這些天不輕鬆,驚喜和歡愉後的疲倦讓她不再多想,仍有這種沉默爬上心頭。
想必他也很累,陪伴遊玩時看出了大大的失落,從緊張高頻率的狀態裡出來,非常不適應。見到母親的過程裡他爲了她謹小慎微,費盡了心思。
兩人回到北京後草草在住處附近吃了晚飯,各自回到了住處。
楊晨胸中的心結不斷攀升,照着高一涵的提示,仔細端詳手腕上的錶鏈,那清晰的H&C不但刺眼,而且刺痛心臟。
再按照憤怒的控訴,把那件她給的,卻從未想起的棉衣找來,竟然在一個口袋裡找到了一封信。它已在過去的一年裡變得陳舊了不少。
“可愛而笨拙的你。可知道一個可愛而笨拙的她,會用這種笨拙的書寫來告訴你她的心事。”
文筆隱晦,沒有主語,音樂可以猜到一些什麼。
“可恨的是,在酒莊地窖裡和他第一次相見,發現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樸質無華,又大膽睿智,從來不曉得原來人的靈魂可以這樣顯現……”
是我報道時的經歷嗎?那時,她該是多麼的高貴,把一切對待視爲螻蟻。
“金山嶺長城上的靈魂碰撞,讓她看到了一顆激烈跳動的心絃竟然和她的如此契合。美麗從那天開始萌發,不知不覺。”
是的,他們一起去過那裡。那是和愛人的聖地,從來不可能和別人分享。
“一起戰鬥過,爲了拿下一個巨大的項目。在才思枯竭的時候,得到茅塞頓開的其實,那個放棄矜持的女子用懷抱第一次嘗試後男子的倚靠。”
啊!耳根一紅,回憶起那是一個漂亮性感的姑娘曾經欣喜若狂地投入了懷抱。那種和姑娘耳鬢廝磨的尷尬叫人難以接受。
“終究是我們的世界太過不同,你的樣樣都要人欣喜和充滿了探索的興趣。我想告訴你的是,我,第一次有了想要靠近的衝動,縈繞良久不能自已。於是,決定,告訴……”
看得出有很多的話要說,卻在這裡戛然而止。但是,情感的熱烈再不過,因爲最後的落款清晰的寫道:“一涵給楊晨。”
一顆暴雷竟然埋在身邊一年有餘,發現的時候以其說是驚喜,還不如說是驚嚇,不詳的預從於心底裡萌生出來,叫人不敢多想。
埋怨自己的粗心,要是早點發現,絕對不會放任。那晚飯裡的千嬌百媚,除了測試,更是情愫的表現。那酒莊裡的大膽對話,除了探入靈魂的偵察,更是直白的表白。那日日的打趣互懟,更是無微不至的關切。那手錶之上的銘刻,更是深深烙印於心的刻骨。
想着找人排解驚嚇後的心有餘悸,想到了親哥們兒馮成,突然嚇得一激靈的是明凡的來電提示。“老大,您難道忘了我了嗎?”
現在但凡是一句稍加曖昧的話語,都能叫人生不如死,打起百般精神也要好好應付,“您好,明凡,我在呢,有什麼工作安排。”
裡面是大笑,愉快地聽不出有什麼異常,“老大,您幹嘛呢?這口氣不是你的風格呀,幽默不是這樣的。”
“你說,明凡,有什麼事情,我聽着呢?”越加嚴肅,生怕再出來些什麼的曖昧,他們之間已經很多時候都以這樣的方式來溝通了,都建立起了那種無所謂的親切。
“老大,你和林妍姐在一起嗎?是不是打擾了你們的情趣了?哦,對不起呀!”開始發揮一貫的打諢揶揄能是,總不會在口鋒上落後於他。
不想糾纏下去,希望有事說事,沒事拉到。“明凡,說正事,別鬧,我一個人在住處呢。”
“哦?還以爲你們烈火烹油的早就住一塊兒了,怎麼還再獨守空房,那個小嬌娘哪去了?”哈哈地笑出聲來,得意又一輪進攻勝出,想必已經把人打壓得狼狽不堪。“老大,不要矜持,你情我願的誰也管不了,住一塊兒又咋了?你又沒有犯罪。”
“明凡,再開玩笑我就掛了。不好意思,我不覺得你的說很有意思。”怒火在中燒着,更多的是擔心,可是擔心什麼卻不清楚。
“好啦,不逗你了,你的事我不感興趣。就是沒話找話而已,有事通知您?”
“請講,明凡?”稍稍鬆口氣,言歸正傳是現在的期盼。
“明天上班後,請第一時間到明董辦公室,找你……”
“明白,我一定早到。”一個不壞卻讓人忐忑的消息。是商量工作,還是一併徹底繳械,讓其一無所有,那是在預料之中的事。
“我已經傳達到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自求多福吧。最後提醒一句,春宵無限,君多珍重。小的告辭了……”
嘟、嘟、嘟……,還沒有等他怒罵,電話已經掛斷。
……
此時的高一涵在公寓家中坐臥不安,面前有酒有菜有滋味,卻難以下口。一個小時前林妍打來電話告知已經回北京,明天一早辦公室彙報工作。
現在楊晨辭職,文旅事業部和市場營銷部只能交給她了。老爸高宙的話語仍在耳旁縈繞。“一涵,那人的工作讓你姐接任,你不要打其他主意。不要以爲當爹的不瞭解你的心思,你和林妍比好不到哪去!把我的臉丟盡了,哪有兩個人都上趕着的。我們高傢什麼時候缺這樣一個男人了,真是莫名其妙!”
“我沒……”剛想解釋,卻迎來更加直接嚴厲的警告,“高一涵,你整天魂不守舍的,不要以爲可以瞞過你爸我。那人是不是給你倆下了藥了。我會讓他滾蛋的,不要費心解釋了!從今天起,你給我24小時呆在這個家裡,不準回你的公寓!”說完摔門而去,從來沒有過的怒氣衝衝,猙獰的面孔像極了一個惡煞。
自小桀驁不馴的姑娘哪能關的住呀,同樣摔門而出,早把追出來的家長甩出去幾條街了。
想着想着就已經熱烈盈眶,委屈的不能自已。那還不是你老人家要求去測試和探尋的,誰知道還會有這種身不由己的結果,自己不檢討還要罵人,豈有此理!姑娘哭着笑了起來,人生無常大概就是這樣的吧。
林妍悵然若失,好好的見家長奇了怪地無疾而終,母親後兩天的反常加人揪心。愛人回程時的一言不發憂心忡忡不知道從哪裡而來,是在在當心自己的將來,還是壓力和責任的使然呢?最讓她不可理解的是,母親頭一天還殷切希望,轉眼間就再也不提了,到底發生了什麼?
電話舉起又放下,訴說衷腸的時間是到了,能不能直接問詢他的感受,叫心中少些煎熬。估計明天起又是忙得不可開交,他離開後的擔子勢必會交到手裡,該怎麼去應對讓姑娘思緒紛雜。
還是他更細心些,爲了避免愛人在心中積壓過多壓力,楊晨在睡前給林妍打來了電話。
“丫頭,累不?早些休息,明天要開始忙了。”
“老大,我害怕!”無助的姑娘還是把心事不加隱瞞地傾訴出來。“你的工作責任我但不起來的。而且,你一走,很多未完的事情,我怕我處理不來。”
“沒事,我在呢。我會幫你。放心吧,早就說過,你是非常能幹的。”寬慰鼓勵,儘量讓她鬆弛下來,最清楚這種壓力的人是自己,不過現在的局也是自己布好的,愛人最終還是要入局的,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你能不能過來陪我,我睡不着,想你……”聲音低低的,既是哀求也有需要,姑娘已經把愛人當成了最親的一個,什麼時候給予都是正常的情愫表現。
“不!我們還沒有結婚,我答應了伯母的,求你……”衡量語言的分量,既要堅決反對,也不能傷害了愛人。“丫頭,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我明天早上約了明董,要過去見面。你早些休息吧。”這竟然成了理所當然的藉口。
“哦……”難爲情且害羞到了極致,也理所當然地接受了這個藉口,溫柔地對愛人告別,“好的,你也早點休息,明天要精精神神的去,別給咱們家丟臉,處理好它。我掛了?”聽到“嗯”的一聲後,戀戀不捨的,“晨哥哥,愛你!拜拜……”
當一個人被融化在蜜糖裡,裝盛這份甜蜜的卻是五味雜陳的紛繁複雜,內心所受到的壓抑何其之多、何其之難、何其之苦,只有他一人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