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舞臺在色彩明豔的燈光下顯得絢爛奪目,正中央立着一隻鐵質十字架,上面正綁着一名少女。頭歪在一旁看不到她的臉,但通過凌亂的栗色髮絲,上官籣楓確定那是竹內櫻子無疑。
手上不覺間捏成了拳,關節處已然隱隱泛白,上官籣楓強壓下心裡急速上涌的波濤,緩慢地呼出一口氣之後,她才發現,自己全身都在顫抖。
竹內玲子擡起右臂,手中似乎拿着一個黑色的物品,“勸你最好別動,只要輕輕一按,櫻就會吃到十萬伏特的電擊大餐。”
上官籣楓不禁冷笑出聲,“你難道,真的這麼沒人性,連自己的妹妹都要殺嗎!”
“按下這遙控的是我不假,”轉過身,她波瀾不興地答道,“可是,這樣一來,就又有一個人,因爲你上官籣楓死去了。”
因她處於黑暗中,雖是面對面,上官籣楓亦是看不到她的眼眸,只聞得語氣中的嘲諷意味。這廂正值中午,陽光透過玻璃窗,在休息室裡灑下一片溫暖,上官籣楓卻是雙手涼得徹底,幾近剛從冷藏庫出來。
半餉,她驅使恢復少許的聲帶,發出顫抖的聲音來,“這麼說,你早就調查過,我們所有人了?”
“是。”
“你的目標就是我?”
竹內玲子輕輕搖頭,嘴角略微彎起,顯露出的輕蔑意味,“你會不會,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我的目標,可是替神懲治你們這幫玷污推理二字的人。”
上官籣楓心中一漾,聲音驟然低了十度,“那藍斯,接我們去英國,也是你的計劃?”
“不,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剛剛浮現出的微笑迅速消失無蹤,竹內玲子直起靠坐在操縱檯上的身子,直視着她的眸中,是暗藏洶涌的平靜。
“那我好像,應該佩服你啊,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想出那麼多種兇殘的方式。”
“你們中國有句話,叫‘不勝榮幸’,不知用在這裡,是不是合適呢。”
上官籣楓沒搭腔,悄悄驅使視線遊蕩開來,腦中思索着如何才能奪過她手中的遙控。
“別白費力氣,對付櫻的時候,你和樑華瑾加在一起都那麼吃力,何況現在你獨自一人,身上又有傷,加之沒有好好休息過。你覺得,面對比櫻強幾倍的我,你有勝算嗎?”
悄然眯了眯眼之後,上官籣楓垮下了肩膀,大聲呼出一口氣,耷拉着眼簾看向她,“行,我知道我是沒半點勝算。那玲子,你能不能讓我做個明白鬼?”
陰影中,竹內玲子的眼眸似乎垂下了幾秒。上官籣楓一派懶散的樣子,腦中在三秒內決定不去動作,對方不僅是一位推理愛好者,還是個策劃了整個事件的殺人兇手,加之同樣是女性,上官籣楓知道,試探和猜疑,永遠是女性無法徹底根除的習性。
待對方重新擡眸後,上官籣楓心下吃了一驚。
直視着小自己一歲的少女,竹內玲子徑直走出了設備操縱室,在距離她不到五米的地方停住。
“那就滿足一下你的好奇心。”
上官籣楓竭力使自己看上去很自然很放鬆,心中早已像在暗礁叢生的波浪中行駛的船隻。她點點頭做出請的手勢,衝竹內玲子淺淺露笑,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竹內玲子也微微彎起嘴角,聲音卻仍是波瀾不興,“我的主要對象,就是整個推理社。”
見上官籣楓眉間輕蹙,她脣邊的弧度深了幾分,繼續說道:“櫻告訴我們,五歲時,她被親生父母賣出,在人販子手裡被當成商品一樣,隨意地倒賣、轉手……。”
聲音和語調仍舊波瀾不興,但她脣邊的弧度,卻漸漸流露出苦澀的意味,上官籣楓面無表情,真正進入了聽故事的狀態,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小女孩在雪地裡賣火柴的場景。她悄悄吐出一口氣,將自己的思緒固定在竹內玲子的話語上。
“跟其他人一樣,她受不了那種苦,從那個豬棚裡逃了出來,幾天沒吃沒睡,倒在了我家門口。”
說到這,她突然頓住,盯着她,眼裡有絲淡淡的笑意,卻是極爲苦澀。
上官籣楓詫異地皺緊了眉,語氣搖擺不定,“你是說,櫻纔是那個撿來的女孩?”
“恩。”點點頭,竹內玲子接着道,“其實我爸媽對她已經夠好了,可她還是不滿足,總以爲給我的東西是名牌貨,給她的則是次品貨物。那次我和她吵架,爸媽說了她幾句,她氣不過,第二天叫我去閣樓找東西,推下來一塊釘板,本來想嚇唬我,沒想到砸到了我的頭。”
“既然你知道,那爲什麼還要……”上官籣楓用眼神指了指她背後,快速膨脹的好奇心漸漸替代了恐懼與緊張。
竹內玲子冷哼一聲,鼻翼動了動,“如果只有那件事,我也不會把她變成這樣。可是眼見我失憶,媽媽不過是打了她一個耳光,她居然離家出走。
“說是失憶,其實只持續了幾天,腦中的淤血化開之後,我的記憶就恢復正常了。那之後,爸媽在全市奔波了十二小時,才終於在一家醫院裡找到她。
“我本來打算不理她,可一見到她全身是傷的樣子,我就忍不住了。幾遍問下來,她才終於肯說,那些傷是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