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服務員小姐將四人點的飲品端了上來,樑華瑾將那杯熱奶遞給斜對面的曹琳琳,後者慌張地擡頭看了看他,迎上他陽光般的微笑後,紅着臉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上官籣楓覺得心裡咯噔了一下,端起奶茶喝了一口,斜眼看了看旁邊微笑着的樑華瑾,又看了看頸部彎得像小鴨子的曹琳琳,攪着杯裡的奶茶道:“琳琳,現在可以說了嗎?”她自己都覺得這句話像是在審問犯人,但卻並不想再說些什麼,“難道我在吃這小丫頭的醋……”上官籣楓陰鬱地想着。
曹琳琳嚥了咽口水,膽怯地擡起頭,輕輕敘述起來,偶爾會抽泣一兩聲,另外三人時不時安慰一下,問一些問題。
錢伊柯和曹琳琳都是T市人,本來一家人都是住在一棟宅子裡。災荒時期,錢伊柯的外祖父同一些人便出去做生意去了,碰上錢伊柯的外祖母便在外面成了家,但和家裡一直保持着聯繫。曹琳琳這個月纔來到本市上高中,便住在了錢伊柯家裡。自從她來到家裡,錢伊柯每晚都會看到她裹在被窩裡瑟瑟發抖,窮追不捨之下,才問出了事情的大概。曹琳琳的姨夫於勤水在十五年前的雨天出門爲她阿姨秦玉買藥,當時他們那裡的交通不便,來回都要走一段水路。於勤水是早上七點出的家門,到了第二天早上全家人起牀還不見人回來,便四處去尋,後來尋找了半年,大家便放棄了希望,說他可能是遭到了水匪,被殺了。
這件事過去很久都沒人再提起,而秦玉也因爲內疚而沒有再嫁人。直到一年前,秦玉的哥哥秦書天獨子秦武思去爬山,落下山崖摔成了植物人,警方將這件案子歸爲意外,兩件事本都沒什麼蹊蹺,但在那種思想落後的山村卻理所當然地成爲了大家議論的焦點,有人說是於勤水想要兒子,所以來尋秦書天的獨子去做兒子,但卻被半路經過的山神發現了才撿回一條命;有人說由於於勤水想念秦玉,所以他便化作孤魂野鬼,來找秦玉,而被秦武思看到,把秦武思嚇傻了。種種說法很快蔓延開來,曹琳琳一家在那裡便被大家孤立了,而曹琳琳每週末放學回家都會被路人指指點點。
這些都沒什麼特別奇怪的,因此上官籣楓聽得頗有些不耐煩,只是靜靜攪着杯子裡的奶茶,撐着已經在打架的眼皮偶爾安慰曹琳琳幾句,正在她開始考慮要不要結束這場對話時,曹琳琳的話卻讓她爲之一驚。
在秦武思成爲植物人之前的幾個月,曹琳琳每次回家都會在距離大門三百米左右的地方看到一個白色人影在門口處逛來逛去,她一開始以爲是別家孩子的惡作劇,也沒放在心上,可是時間一長,她就好奇地想要看個究竟並且把那孩子教訓一下,可是每次無論她腳步快慢,走到門口總是沒有任何東西在那裡,就好像她所看到的白影根本不存在一樣。後來她找來最爲信任的表哥陪着自己一起站在那裡看,表哥說他也看到了同樣的東西,說是要在第二天午飯的時候告訴全家人。可沒想到的是,第二天早上秦武思在照例晨練時去了後山,然後便發生了那場悲劇。那之後過了一星期,曹琳琳家院子裡的地窖便經常傳出女人嚶嚶哭泣的聲音,可每次有人下到地窖去看都發現不了什麼。五個月前,那聲音竟然從地窖轉入了屋子裡,一家人不寒而慄,經常在半夜都不敢隨意地單獨行動。
聽到這,上官籣楓一掃剛纔的不耐煩,興致勃勃的心情在她的眼神裡暴露無疑,將杯裡剩餘的奶茶一口喝光,壓着自己興奮的心情,口氣平靜地道:“琳琳,姐姐現在問你幾個問題,你不要緊張也不要急於回答。”雖然她的口氣很是平靜,但眼神裡所散發出來的銳利而興奮的光芒卻很像雪地裡發現獵物的灰狼。剛剛擡起頭的曹琳琳迎上她的目光,急忙又低下頭去了,上官籣楓納悶地看向旁邊兩人,只見樑華瑾是一臉無奈地望向窗外,而錢伊柯則是因爲憋笑而整張臉紅撲撲的,看上去讓人忍不住想捏一下。
上官籣楓只得碰碰旁邊的樑華瑾,待其轉頭後湊過去低聲問道:“我的口氣有什麼不妥嗎?”
樑華瑾無語地看了看她,道:“你照照鏡子看看就知道自己的眼神多嚇人了!”
上官籣楓望向他背後的窗戶玻璃,見自己的雙眸此刻像是一匹黑夜裡的狼一樣明亮,招手找來服務員又要了一杯奶茶,然後對曹琳琳柔聲道:“琳琳,擡頭看着我好嗎?”
曹琳琳猶豫了三秒,怯生生地擡起頭,但卻不敢去看上官籣楓的眼睛,看着自己對面的樑華瑾,後者立刻微笑相應,她的臉很快變成了火紅的柿子,上官籣楓看出來曹琳琳確實對自己比對樑華瑾的戒心要大很多,便給在桌下敲了敲樑華瑾的腿,打了個“穩住她”的手勢,起身去了廁所,在裡面寫了張紙條,列出了自己想問的問題。回去坐定後,左手拿起新送來的奶茶喝了一口,右手將剛寫好的紙片塞進樑華瑾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