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莫雋詠提醒,莫昕嵐恍大悟,懷王是娶續絃的,在記憶中懷王不出名,莫昕嵐甚至不記得懷王續娶得是哪家閨秀。
莫雋詠懷疑的目光讓莫昕嵐很不舒服,攏了攏凌亂的頭髮,倔強的回嘴:
“三哥以爲我是花癡麼?但凡王孫公子都會上心?別說我看不上懷王妃的名分,就算我爲續絃也不會似……母親時時刻刻只惦記着九妹妹。前妻留下的兒女自幼就沒母親疼愛,他們多可憐?我同三哥不都是在孤獨中長大的,感同身受。”
“母親縱不是天下一等一的好繼母,她沒虧待我和二妹妹。”
莫雋詠不敢再讓莫昕嵐瘋癲的亂跑,拽她上了馬車,見了莫昕嵐,莫雋詠自有一番神得體會,攤上莫昕嵐這樣的繼女,繼室聽不容易做的。
莫昕嵐是典型的站着說話不腰疼。
莫昕嵐好不容恢復些許的理智,莫雋詠想想還是別刺激她了,先把他送到外祖父家要緊。
少刻,到了輔國公府,莫昕嵐百般不情願被莫雋詠強壓下馬車,“三哥,我纔是你的嫡親妹妹,你不向着我偏疼九妹妹就算,莫家除了大事,您還不讓我幫忙,你真是我親哥嗎?”
“我到了八輩子黴才攤上你這麼個嫡親妹妹!”
莫雋詠被莫昕嵐刺激得也有些失態,他不知莫昕嵐對懷王說過什麼,但從懷王的表現看,對莫昕嵐是憐惜的,萬一懷王求娶莫昕嵐,莫家還能抗旨不成?
而且懷王似對父親和繼母以及莫雋詠,阿九誤解頗深。
誤會自己無妨。莫雋詠絕不希望莫冠傑備受非議,見識越多,莫雋詠越是清楚自己的父親是好人,他縱使偏疼更欣賞阿九,也儘量做到一碗水端平,甚至寧可讓偏疼的阿九謙讓一些,莫冠傑不是忘恩負義之輩。因娶了更合拍的繼妻就全然忘記早亡的髮妻。
輔國公老夫妻正同兒子們商量如何避免自身牽連到越演越烈的反詩案中去。聽聞外孫外孫女來訪,輔國公忙讓他們進來。
莫昕嵐一臉的委屈,好似受了不白之冤。莫雋詠相對冷靜,眉宇間隱含一絲的陰鬱。
“莫家遭逢大難,祖母去衙門揭發父親同許巍案糾纏不清,又提起書房起火的事兒。”
輔國公一聽心裡咯噔一聲。連一向最疼莫昕嵐的輔國公夫人對突然而至的外孫女多了幾分的戒心,再疼外孫女也不能無視兒子孫子的安危。“詠哥兒來此何意?”
“還望外祖母多多照看二妹妹,母親有孕受不得累,我身爲兒子要去衙門爲父親斡旋,二妹妹心思太重。行事着三不着兩,有總覺得收了委屈或是我和父親不理解她。”
“……”
這話不大中聽,換做平常輔國公夫妻老早就爲莫昕嵐辯解了。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此時輔國公卻點頭認可,單說書房起火讓莫冠傑處境更難。莫雋詠對莫昕嵐的評價都是客氣的。
莫昕嵐再糊塗也是輔國公的外孫女,輔國公保證:“你且放心的去吧,嵐姐兒由老夫照顧。”
“外祖父千萬記得看緊二妹妹,方纔她……她着急去衙門,差一點被入宮覲見的懷王殿下騎馬踏傷。”
“好。”
輔國公點頭答應。
莫昕嵐哭訴道:“外祖父別哥哥一面之詞,我是想救父親……懷王殿下根本沒怪我。”
莫雋詠爲莫昕嵐已經耽擱很久了,把莫昕嵐送到輔國公府解決了一樁大事,他眼下懶得同莫昕嵐廢話,拱手道:“我先去了,外祖父多保重。”
世子舅舅起身相送,莫雋詠頗有擔當,比以前少了許多偏激,順眼不少。
”對了,大舅舅。“
莫雋詠以前身上帶着文人的清高看不上舅舅一家,經過阿九和莫冠傑等人的點撥,莫雋詠成熟許多,“我同九妹妹談過,反詩謀逆案子不會再擴大化,您不必太擔心,齊王殿下對父親甚是尊重,殿下的義子已經拜父親爲師,表弟在齊王麾下會有好的前程。我父親的爲人,大舅舅也是曉得的,九妹妹已經去找了長公主殿下,一旦父親蒙受不白之冤,九妹妹怕是連皇宮都敢闖。”
周大舅點點頭,“輔國公府不怕被你們連累。”
送走外甥,輔國公世子回去就同父母商量,“我看詠哥兒穩重,懂事,不如把他找做女婿,親上加親。”
輔國公夫人頭疼道:“我早有親上加親的念頭,可惜詠哥兒拒絕了。”
長房嫡孫周祥瑞爲莫昕嵐神魂顛倒,變得沉默寡言,寧可去從軍也不願留在帝都,輔國公夫人不是沒有怨言的。
“今時不同往日,前些日子詠哥兒拒絕是怕我們只看上他世子的身份,眼下莫家前程未卜,隨時都有可能被奪爵,在莫家風雨飄搖時定下婚約,證明我們看上得是詠哥兒!
“可是大哥,萬一莫家被判爲有罪,我們豈不是會被牽連?”
“有莫阿九在,我相信莫家會轉危爲安,況且姜首輔一日不倒,莫冠傑就能東山再起。”周世子向輔國公道:“爹常說雪中送炭好過錦上添花,阿九的本事爹也曉得的,聽說長公主誰都不見,就見了阿九,您看同莫家結親的事兒?”
事關輔國公周家的未來,一般由輔國公拿主意。
只要長公主爲莫冠傑說一句話,就算莫冠傑好到同許巍穿一條褲子,神武帝也會法外開恩的。
何況輔國公世子對莫冠傑亦有幾分的瞭解,曾經的妹婿並非迂腐的文人,莫冠傑對朝廷赤膽忠心,誰都明白關進詔獄的臣子,無辜得多,真正有心謀反的少。
輔國公世子拍了拍腦袋,“爹,我想起來了。莫冠傑被關進詔獄的罪名……同他被錦衣衛鎖拿回京一樣,按阿九的話說是協助調查,我看沒準他會平安無事的被放出來。陸天養在錦衣衛上下頗有影響力,他拜莫冠傑爲師,又有齊王相助,莫家看似危險,其實靠山很多。”
“先探探詠哥兒的口風。別勉強了詠哥兒。”
輔國公一改往日的霸道。被受反詩案折磨,他顯得蒼老了許多,底氣和精力趕不上從前。
莫昕嵐還在屋裡站着。誰也沒注意或是詢問她的意見,以前在外祖父家裡,她提得主意,輔國公大多會採納。外祖母和舅母們對她關懷備至,讚賞有加。
今日她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備受冷遇,連寵愛信任自己的外祖父一家都不理解自己了,“外祖父……“
“你累了整整一日,先去回房去歇息吧。”
“表哥跟着齊王殿下……”
莫昕嵐緊抿着嘴脣。說多了也沒相信,察覺出舅母的埋怨恨意,莫昕嵐最終拒絕周表哥。傷了表哥同自己的情分,也傷了大舅母。
她想解釋的話終究說不出口。再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也無法否定她看不上週表哥,嫌棄周表哥沒用。
輔國公夫人到底還是捨不得莫昕嵐,不忍心兒媳婦給她沒臉,道:“你表哥從軍是光宗耀祖的好事,不見得非跟着齊王殿下,他的事兒等你爹平安後再說也來得及。”
她示意可信的婆子照看莫昕嵐去歇息,既然外孫鄭重其事的把莫昕嵐帶道輔國公府上,他們就不能再讓莫昕嵐亂跑,萬一莫昕嵐犯蠢的搞砸了解救莫冠傑的計劃,輔國公少了個臂膀不說,嫡孫在齊王麾下還有好?
誰都看得出俊美無雙的陸天養對阿九志在必得,而齊王對陸天養比親生骨血也不差什麼。
莫昕嵐跪下苦求,“我要去見我爹,外祖母……我不能只是在您這等消息,父親萬一有個差錯,我卻毫無作爲,這輩子我都無法原諒自己。”
輔國公回頭看老妻,“她執拗,認死理的性情像誰了?”
女兒和莫冠傑都不這樣說不通啊,莫冠傑的確固執,可莫冠傑堅守的是大道,又時輔國公雖是生氣,事後想想莫冠傑還是挺讓人佩服的,真正做到了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輔國公想不通一直挺聰明,善解人意的外孫女一下子就變得聽懂人話了!
“還不快嵐姐去歇息?”輔國公夫人親自領僕從拽走莫昕嵐,出了客廳一個勁的唸叨,“嵐兒啊,你多聽聽長輩的話,輕易比自作主張,一門心思的鑽牛角尖兒。”
輔國公府的僕婦大多有把子力氣,不像莫家僕從怕傷到自己小姐,她們對莫昕嵐可不會太客氣,於是莫昕嵐想掙脫開着實不容易,“連您也不信我?”
莫昕嵐委屈極了。
“嵐兒,誰都不能讓着你一輩子,你得學會看人臉色。一味的認爲你自己是對的,你做過對得事沒?不是我們不相信你,而你做得事情連我都弄不明白。”
輔國公夫人只生了莫昕嵐生母一個女兒,自幼是愛如珍寶,女兒病逝後就把所有的疼愛轉移到莫昕嵐身上,有她在一日,輔國公府上下都把莫昕嵐當做正經的主子。
“我曉得嵐兒你心裡委屈,壓了一滿腹的心事,我對你如何?有心事不能同我說說?”
“……外祖母。”
輔國公夫人心軟了攬住莫昕嵐,撫着她垂在後背的青絲,“你爹的事兒既然詠哥兒他們不讓你插手,你就在一旁看着好了,不必非要湊上去討嫌。”
“我不甘心……也怕父親出事。”
莫昕嵐崩潰的哭訴,腦子裡迴盪着莫冠傑死不瞑目的畫面,每每想起她都一身冷汗,她格外的恐懼再遭遇悽慘的處境,所以她努力改變,哪怕沒人信,親人不理解她所作所爲,她也努力的避免一切悲劇的發生,提前杜絕一切危險。
“嵐兒有沒有想過,先顧好你自己?”
“……”
“你自己富貴尊榮,誰也不敢輕易傷害你父親的,你比莫阿九得長公主殿下看重,或是得陛下另眼相看,你再說什麼,做什麼,就算詠哥兒他們不理解,想來不大會一味的反對。”
外祖母的話似爲莫昕嵐打開了另外一扇大門,因阿九太過出色壓得莫昕嵐有些喘不過氣,她早忘了曾經自己也是帝都最得貴人看重的名媛。
皇后娘娘幾次三番召她入宮,這在所有閨秀中是獨一份的。
莫昕嵐點點頭,也不再惦記着去同父親解釋了,聽三哥說得話,父親的性命應該無礙的,現在去同父親解釋,父親未必聽得進去,不如想辦法幫父親謀得東山再起的機會!
輔國公夫人穩住莫昕嵐後不由得長出一個口氣。
另外一邊,阿九趕到北鎮撫司衙門時,老太太狀告親子勾結逆臣的戲份正演到高氵朝部分。
老太太痛苦的做出決定,“爲莫家幾輩子的清名,以後你不再是我的兒子!族譜上也不會有你這一枝,別怪我狠心……老二……着實是你太不爭氣,我不能眼看莫家被你毀了!”
莫冠傑低頭,垂下的髮絲擋住臉龐,他彷彿比過去消瘦許多,身上透出一絲絲的悲涼。
“大人。”
“何事?”
“莫冠傑的女兒——莫昕怡懇求上堂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