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天養自己一人去拜師,就算有彼此以前的情分,莫冠傑夫妻都有可能把他趕出來。
唯有齊王出面纔有一絲成功的可能。
義父齊王臉皮厚,又是皇子身份,莫冠傑和姜夫人總得給齊王留點面子。
齊王開開心心得爲義子準備拜師禮。
春闈結束,該入國子監的監生也選派完畢,關乎仕途的鄉試還有許久纔開始,最近是莫冠傑最爲清閒的日子,在朝堂上他沒什麼建樹,大多應卯而已,國子監一切平順,監生對他執弟禮,無論是勳貴子弟還是真正考進國子監的才子對莫冠傑都很尊重、
莫冠傑也不是非要沒事找弟子麻煩的苛刻師長,國子監無事的話,用過午膳後他便溜溜達達的回侯府。
雖有人對他的倦怠頗有微詞,一般也不會明着給神武帝上摺子彈劾他,一來朝廷最近風聲不大對勁,二來國子監從來都是輕省的衙門,就算莫冠傑整日呆在國子監,也沒什麼事可做。
比起六部等權利衙門的傾軋,莫冠傑悠閒得令人髮指。
回府後,莫冠傑大多時候陪姜氏養胎,給尚未降生的嬰孩讀書聽,姜氏有精力時會拿着針線做點女紅,他們夫妻一人讀書,一人做女紅,偶爾相識一笑,倒也相得益彰。
莫冠傑對嫡子莫雋詠格外的上心,除了在意莫雋詠學業外,他把嫡子當做成年人看,同兒子談心,交代一切,再三保證嫡長子莫雋詠是他的繼承人,誰也影響不了莫雋詠的地位。
“詠哥兒有一個能助你一臂之力的兄弟。是你的福氣,別因些許的好處忘了親情。單樹不成林,莫家的榮辱全壓在你一個人身上的話,你會過得很苦。”
“兒子曉得。”
對姜氏把莫昕嵐和莫昕卿打發離府,莫雋詠不是沒有想法。
不是莫昕嵐差一點燒死阿九,他絕不會答應莫昕嵐去輔國公府,侯府後院清靜後。莫雋詠在家自在許多。不必在幾個妹妹中間左右爲難,更不用聽莫昕嵐告誡自己該小心提防誰。
他去外祖父府上見過莫昕嵐,發覺妹妹過得很好。又外祖母和舅舅們疼惜,莫昕嵐反倒比在侯府開心不少。
彼此住得遠些,許是對所有人都有好處。
不管莫昕嵐住在何處,她都是莫雋詠這輩子要保護的妹妹。莫雋詠出息後也可讓莫昕嵐過得更好,遂他讀書越發用功。
“侯爺。侯爺,齊王殿下……齊王殿下……”
府門前知客的僕從跑進來,沒等他把話說完,齊王洪亮的聲音傳來。“出來,人都跑哪去了?”
莫冠傑順着窗戶隱隱約約的見到齊王的身影,不由得一陣陣頭疼。這尊大神怎麼又來了?
不過,他看到齊王身後站着的陸天養。脣邊略有笑意,路老弟穿什麼都很精神,挺拔俊朗,舉世無雙。
“父親……”
莫雋詠自然看到陸天養,帝都如今最熱門的人物,沒有之一。
陸天養的俊美讓許多帝都女子如癡如狂,不同沐焱宇稍顯文弱出塵,陸天養的俊美透着一股陽剛男兒氣息,別有一番成熟沉穩。
所有人恍然大悟,陸天養帶面具不是因爲毀容,而是他太過英俊,怕世上的癡男怨女糾纏。
“隨我迎接齊王殿下。”
莫冠傑走出書房。
“哈哈,莫老弟。”
齊王身上穿得是萬年不變的黑衣黑甲,霸氣的揮手,“都擡上來。”
收拾的極爲利索的十六名齊王僕從兩兩擡着箱子走進來,八口雞翅木箱子擺成一排,僕從躬身後訓練有素的站在一旁。
雖不知箱子裡面裝得是什麼,單從分量上就不輕。
莫冠傑本能又點緊張,腦子裡齊王逼婚阿九的情形怎麼都揮不去,萬一粗狂豪邁的齊王領人直接搶走阿九……莫冠傑挺了挺腰桿絕不能讓齊王得逞。
哐當,哐當,齊王如同蒲扇的手掌拍了箱籠的機關,箱籠蓋子掀開,莫冠傑下意識的眯了眯眼睛,不怪他見識少,箱子裡的金銀珠寶,大顆的寶石反射陽光能灼人雙目。
箱子裡裝得寶石就算有銀子也沒地買去。
莫冠傑自然看出箱籠裡的東西價值不菲,前兩口裝寶石的箱子還好些,畢竟莫冠傑不愛這些,後面六口裝得古樸書卷……莫冠傑光看書名就心動的不得了。
尤其在書房遭受火災之後,莫冠傑最缺得就是書卷。
像他這樣嗜書如命的人一天不碰書卷,吃飯睡覺都不對勁。
陸天養勾起嘴角,果然書卷才能打動莫……莫大人吶,不枉他從師父手中騙來的這些珍藏。
他有師父本不該再拜莫冠傑,師父性情灑脫並不介意,也曾言陸天養早就出師了,陸天養若想科舉高中還真離不開莫冠傑的指導。
莫冠傑嚥了咽口水,勉強從書卷上移開目光,“齊王殿下這是何意?”
……千萬別說是聘禮。
“天養準備奪三年後狀元。”
“……”
莫冠傑驚訝於陸天養棄武從文,更驚訝齊王篤定的口氣,好像狀元之位就是陸天養的,這得多大的自信?他們寒窗苦讀十年都不敢保證一定高中,更別說中狀元了。
“可他現在還沒中秀才,我看着他有點着急。”
“是該着急!”
莫冠傑額頭更疼,連秀才都不是還敢想中狀元?“童生過了嗎?”
“童生?”齊王納悶的問道:“幹什麼用的?”
“殿下,先考取童生纔有資格考秀才,當然不是所有童生都能有考秀才的資格。就算陸……他是殿下義子入國子監,也只是免去鄉試。您能不能先弄明白帝國科舉流程,再說他必中狀元?”
“正因爲本王不懂纔要找你啊,我聽說你擅長調教學生,把他交給你,本王放心。三年後,你是狀元老師,我爲狀元義父,咱們兩個都光榮。”
“……殿下……”
“莫大人十年培養出的進士有二十三位,舉人過百,外人都贊莫大人最擅長指導科舉士子。”
陸天養從齊王身後閃身出來,直挺挺的跪下,向莫冠傑叩首,“學生拜見恩師。”
莫冠傑一直把陸天養當做知己異性兄弟,猛然間提升了一輩,他頓時覺得渾身不對勁,忙伸手去拽,以他的力氣怎麼可能拽得動陸天養?“陸老弟……先起來,起來再說。”
“本王和莫老弟同輩,莫老弟管天養叫大侄子就行。咱們雖是親近可也不能差了輩分,被外人挑禮。”
齊王擡手給了陸天養後腦勺一巴掌,申飭:“叫什麼莫大人?跟我莫老弟這麼生疏,白養你這個臭小子了,快叫叔叔。”
“齊王殿下……”莫冠傑又是着急,又是惱,齊王這般胡攪蠻纏,他又禮都說不清,“陸天養救過我,以前我同他平輩論交。”
“好事啊,大家都是熟人,相處更融洽了。本王回京後,文臣之中就得意你。”
齊王主動挽住莫冠傑的手臂,鐵鉗子一樣的大手讓莫冠傑不能移動分毫,紫了,莫冠傑暗歎自己的手臂一準被齊王掐死紫了。
莫冠傑委屈的嘟囔,“您看中我哪?我改還不成麼?”
莫雋詠和陸天養同時低頭掩飾笑意。
輕盈的腳步聲傳來,陸天養曉得阿九到了,在意一個人便是隻聽腳步聲音也能分辨出是她來。
阿九原本在後宅陪伴姜氏,聽聞齊王和陸叔叔到了,她忙趕過來,沒想到看到這一幕,如果莫冠傑爲女子,真是一出喜聞樂見的狗血劇。
“爹。”
阿九快步上前,“還請殿下鬆開我爹。”
齊王眯了眯眼睛,天藍纏枝夾襖,帶褶的馬面裙,一根黑黑的辮子垂在胸前,本是最爲普通的打扮,在阿九身上有一股素雅的韻味,襯得她白淨的俏臉越發無暇。
莫怪心高氣傲的義子非阿九不娶。
齊王之所以對義子娶親這般熱衷,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怕陸天養太過優秀,看不上世上女子又不願意將就而孤獨終老。
他好歹還嘗過女子曼妙的味道,年輕時正經風流過一陣,後因邊關事多,身上不好對美色也就淡了。
陸天養根本就不讓任何女子近身,好不容義子看上一人,齊王怎能不盡力呢。
齊王略略放鬆手勁,莫冠傑總算掙開鐵鉗,長出一口氣,“下官不敢當殿下厚愛。”
“你不收下天養爲徒,他是不會起身的。莫老弟當初敢於同北鎮撫司指揮使相交,你並不是拘泥迂腐的人,眼下不敢收白丁陸天養爲弟子嗎?他天資聰穎,稍加點撥就可成才,莫老弟因私心拒絕天養不覺得遺憾?本王同你平輩倫交,天養年歲小,做晚輩也不算委屈。”
“這段日子你和天養的情分也不是說斷就能斷的。”
莫冠傑沉默下來,陸天養的救命之恩尚在其次,這段日子兩人經常一起飲酒,他說了許多不曾同任何人說得心事……如果不是阿九,他把陸天養當做晚輩也不是不行。
莫冠傑的目光在阿九臉上掃過,微微皺起眉頭,其實他們兩人未必就不般配,教出一個女婿來,總比在外面尋的女婿靠譜。
“錦衣衛辦事,閒人迴避。”
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出現在汝陽侯府,領頭之人掏出北鎮撫司令牌,“查莫冠傑同許巍交情莫逆,奉聖命提審國子監祭酒莫冠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