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英出來,龍玉鳳先知道了,在外面等着,聽說楚天英要應戰,連聲反對:“不行,淮河三怪既然敢來,自然有所倚仗,你這麼小,怎麼是他們的對手。”
楚天英掙起脖子:“我不小了,我快十八了,三個殘廢,加起來不過一個半人,有什麼可怕的,明日斷魂崖,我叫他們真個斷魂。”
“反正你不能去,若萬一出點什麼事,叫我怎麼向地下的婆婆交代。”龍玉鳳仍是堅決反對。
楚天英火上來了:“難道你想要他們笑楚家的子孫是縮頭烏龜,我跟你說,這件事上,就算你搬出爹爹的靈牌來,我也不會聽你的。因爲我相信爹爹會支持我。”說完,自顧自到後屋竹林中練箭去了。
這幾天,楚天英有事沒事,便苦練箭術,他練功素來不上心。怎地太陽突然從西邊出來了?不是,是他和青茗賭上氣了,每發一箭,必叫一聲:“青茗小子,看這一箭如何?”倒還真有長進。不說百步穿楊,五十步內,十發倒也有五、六發能射中靶子。
他硬是要去,龍玉鳳半點辦法也沒有,因爲楚天英的話已說絕了,便算擡出爹爹的靈牌他也要去,那還有什麼能阻止他?楚天英的功夫龍玉鳳知道,除了力大能捱打,武功其實平平,而龍玉鳳自己功夫也不高,就算叔嫂倆齊上陣,龍玉鳳自付,十有八九仍是有去無回。楚江龍在世,遍天下,死後便一個也沒有了。龍玉鳳有心回去求自己爹爹,但想當日爹爹的口氣,估計也是自取其辱。
左思右想,百無一計,猛地一頓足:“罷了,罷了,就是這要樣了,成便成,不成,我就搭上這條命罷。”原來她思來想去,只有一個法子,自己捨身喂虎,今晚去偷襲淮河三怪,若饒幸殺得一怪或傷得兩人,三怪或許會連夜退走,沒了對手,楚天英這莽撞小子的一條命也就保下來了。然而她自家知自家事,實在是半點把握也沒有,弄不好,三怪沒趕走,自己倒是羊入虎口了,然而不這樣,還能怎樣呢?
悲苦之中,不由想起了楚天雄,暗暗垂淚:“雄哥啊雄哥,你若在家,何至於讓你苦命的妻子如此爲難,也許明天早上我就是一具冰涼的屍體了,終是不能在你的懷裡面安心的靠一靠,頑皮的撒撒嬌。”
楚家下人中有好幾個跟隨楚江龍在江湖走動過,江湖門檻極精,淮河三怪又過於打眼,因此龍玉鳳叫他們去查,很快就查得確定,淮河三怪宿在悅安老店,就是三個人,沒有幫手。
夜入三鼓,龍玉鳳換了全幅的夜行人行頭,背了刀,徑奔悅安老店。
悅安老店是一家大店,三進的院落,幾十間客房,不過日間遣去的家人已將三怪所住的房間打聽清楚。
龍玉鳳潛身三怪窗外,聽着房裡傳出的或高或低的呼嚕聲,心中暗禱:“公婆在天之靈,保佑兒媳誅除三怪,至少也要傷得他們明天不敢去赴約。”
依着昔日父親傳她的法門,輕輕啓開窗子。龍玉鳳沒練過夜眼,但月光幫了她的忙。這是一個套間,外間只擺了一張大牀,一個肥壯的漢子四仰八叉躺着,僅下身繫了一個褲頭,隨着呼吸,一身肥肉不住起伏。
龍玉鳳是處女之身,幾曾見過這種場面,不敢仔細看,聽聲音,裡面還有兩個。正好,一處一處來,她滑進房,牀上的人熟睡如豬,毫無知覺。
活了十九年,龍玉鳳連雞都沒殺過,舞刀弄劍是一回事,但殺人,她卻連想都沒想過。“阿彌陀佛,觀音菩薩,原諒小女子則個。”瞄準那人脖子,眼一閉,一劍斬下。
噌的一聲響,不似砍在身上的感覺,睜開眼,果然剛剛還熟睡如豬的那漢子,這時已站在牀頭,哈哈大笑:“原來是個雛兒,喂,小子,你殺過雞沒有,擰着脖子,狠狠一勒,殺人也要這樣。”
龍玉鳳又急又慌,左手一引,右手刀刷的便向漢子肚子上刺去,到底苦練多年,這一刀還似模似樣。“這還差不多。”喝聲中,那漢子一個跟頭,從龍玉鳳頭頂上翻過。龍玉鳳腦中電光火石的一閃:“不好,給他截住了退路。”但隨即想到,今日自己是有進無退,有來無回。
她一刀反身後劈。那漢子斜跨一步,驀地裡一聲吼,屋宇震動,掌勁如山,猛擊龍玉鳳胸膛,掌未到,勁力已壓得龍玉鳳呼吸微窒,正是外家最威猛的鐵砂掌功夫。
龍玉鳳打定了有來無回的決心,心神反而安靜下來,看這漢子掌力,龍玉鳳連這一個也對付不了,更莫說誅除三怪了,只有走險,以命搏命。身子一斜,避開胸脯,她可不想讓那漢子的臭手觸到她的乳房,手中刀閃電般穿出,漢子的鐵沙掌會擊碎她的肩胛骨,但肚子卻鐵定要給她穿一個洞。
那漢子大驚,閃身急避,他的來勢加上龍玉鳳刀的去勢,那是多快的速度,他若非經驗老到,早已胸腹洞穿,便如此,肚子上也掛出了一條血槽。“臭小子,你這是什麼打法。”他哇哇大叫。龍玉鳳更不搭話,和身撲上,手中刀削、劈、砍,盡是同歸於盡的打法。這時她已看清,這漢子只有一隻手臂,是一怪中的老大江豬。掌力如山,果是了得,但給龍玉鳳這麼不要命的一通亂殺,他手中沒有兵器,可就苦不堪言了。手上、身上連劃了幾個口子,氣得哇哇大叫:“臭子小,老子跟你是有殺父之仇,還是有奪妻之恨,要你這麼不顧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