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老管家的聲音,周諾如蒙大赦,她急忙站起來扶着老管家,一副卑躬屈膝的樣子。
事實上週諾和老管家的關係比較親近,她在莊園裡的地位也確實很高,根本用不着做出這幅樣子來。不過周諾實在不想讓郭輝再糾纏自己,她伏低做小,這樣的姿態做出來,是想讓郭定春對她身份的定位出現錯誤,從而擺脫這些麻煩。
如果不是爲了還當初的人情,周諾一點都不想再和郭家父子有任何聯繫。
看到周諾對老管家的樣子,郭定春果然眼中出現一絲猶疑,不過他並未有其他表示。
“劉管家,您先請。”
郭定春對老管家非常客氣,一點都沒有客人對待僕人的覺悟,他又不是傻子,當然知道老管家在劉家的地位。別看郭定春在外面有着醫學院士的稱號,但這個稱號只是技術職稱,除了比較精湛的醫術和一定的社會影響力之外,他是一沒錢二沒權。因此面對劉京山這樣不太客氣地召見,郭定春一點都沒有不受尊重的想法,甚至還要討好老管家。
有求於人勢必禮下於人,說到底,郭定春也只是個熱衷權勢的俗人罷了。
老管家沒有客氣,當先走上了樓梯,周諾扶着他緊跟上去,老管家用很低的聲音說:“郭輝也算是你的良配,何必這樣絕情?”
周諾用同樣小的聲音回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強的,安叔叔。”
老管家輕輕搖了搖頭,沒再說什麼。周諾說的話很明顯是託辭,什麼所謂的感情,不過是她不想劉安插手的藉口而已。老管家雖然喜歡周諾這個丫頭,但他實在沒理由干涉人家的感情生活。
很快,四人來到二樓走廊,老管家和周諾走在前面,郭定春和郭輝並肩走在後面。老管家的建議屢次被周諾拒絕,所以他不開口的情況下,周諾也不敢多說什麼,兩人走過幾幅名人字畫,來到了一面鏡子旁邊。
周諾從鏡子旁邊走過去,然後又疑惑地轉過頭,她仔細看了看鏡子,發現上面似乎有一道非常細小的裂痕。這面鏡子是什麼時候放在這裡的?上面怎麼會裂開一道痕跡?周諾發現自己對這面鏡子一無所知,這讓她心裡充滿疑惑。
然而現在並非深究的時候,周諾把所有的疑惑都放在心底,再次看了鏡子一眼就轉身走了。
郭定春和郭輝兩父子一路上不停的竊竊私語,郭輝再三向郭定春表達了他要追求周諾的決心,郭定春則不置可否,並未否定兒子的意思,也沒有像開始那樣全力贊同。周諾做出來的樣子終究還是影響到了郭定春的判斷,他開始有些搖擺不定了。
因爲注意力集中在周諾身上,所以郭定春很容易就發現了周諾扭頭的動作,然後他也看到了那面鏡子。如果不是周諾對這面鏡子多關注了幾眼,那麼郭定春一定會錯過去,他和郭輝兩人都沒有注意到過走廊兩邊的環境。
鏡面非常光滑,柔和的光線反射出兩個人影。看到這兩個人影的瞬間,郭定春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因爲這兩個人影根本不是他們父子兩人的樣子。
一個人影嘴角似乎被人用刀劃開,一直裂到了耳垂下,血肉模糊的大嘴張開着,發出無聲的笑。另一個人影,似乎不能用人來形容,因爲那更像是用很多塊拼圖拼起來的劣質畫作,一個人的身體部位被分成了無數塊,就那樣胡亂地拼接到了一起。
郭定春大驚失色,他不止是因爲看到了這種可怕的畫面而驚慌,還因爲他在兩個影子中間好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張清月!那個用無數拼圖硬生生拼接起來的人臉,不就是張清月嗎?
郭定春很熟悉張清月,因爲他們是同行也是朋友,他堅信那就是張清月的樣子。
問題是,張清月的影子怎麼會出現在鏡子裡?還變成了這副模樣?是惡作劇嗎?來自於張清月的惡作劇?這個可惡的傢伙,他本來就是劉京山的私人醫生,要說他有條件在這裡搞一場惡作劇,郭定春是相信的。
然而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是怎麼回事?這渾身僵硬手腳冰涼又是怎麼回事?
鏡子裡的人影慢慢動了起來,似乎要破鏡而出,似乎要出來擁抱郭定春!
那一瞬間,郭定春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身邊所有的景色似乎都在飛速遠離,他彷彿置身於夢魘之中,身體的一切本能都被牢牢壓制,強烈的恐懼感讓他的牙齒咯咯作響。
“爸?爸!”
郭輝的聲音從雲端飄落,變成了洪鐘大呂,一下子把郭定春從夢魘中驚醒,他打了個激靈,看着已經走到前面去的兒子,眼神呆滯,口不能言。
郭輝有些不耐煩,他返回來拉住郭定春的胳膊說:“你這是怎麼了?能不能走快點啊?諾諾還在等着我呢。”
被郭輝拉了一個趔趄,郭定春這才發現自己恢復了對身體的控制權,他驚恐地望向那面鏡子:“兒子,你看鏡子裡有什麼?是不是有兩個……”
說到這裡,郭定春的聲音戛然而止。
光滑的鏡子裡,郭定春和郭輝的身影清晰無比,哪有什麼咧嘴大笑的人?哪有什麼拼圖張清月?
郭輝隨意瞅了鏡子一眼說:“有,有兩個帥哥,一個老帥哥,一個年輕帥哥,行了吧?我說爸,這種時候了你能不能靠譜一點?”
郭定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看鏡子裡,一切正常,沒有任何變化。事到如今,郭定春只能把剛纔那一幕歸結爲自己的幻覺,可能是在心裡深恨張清月,所以纔會出現這種不靠譜的幻覺嗎?
郭定春一直都暗地裡不滿張清月,因爲他幾次試圖通過張清月搭上劉京山的關係,結果張清月都推脫開來,所以表面上兩人是朋友,實際上郭定春恨張清月入骨。
這纔是導致出現這種幻覺的真正原因?
埋藏在心底的心思被揭開,郭定春臉色非常的不自然,他咳嗽了一下,沉聲道:“別貧嘴了,走吧,劉先生還在等着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