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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香瑟瑟平安無事後,納蘭北峰才應她的意思派人全力緝拿白若惜,經過這件事後,他也不敢懈怠,生怕她有什麼危險,加派人手守衛在她附近。
另一邊,被四處搜捕的白若惜倉皇躲進破廟裡,掃看四周結滿蜘蛛網的破爛木椅,她快步走過去搬起一塊木板,突然看見一雙兇戾惡毒的眼睛,臉色驟白,差點沒驚喊出來。
她驚惶轉身就跑,跑了兩步猛然止住腳步,她大口大口喘息,緩慢倒退兩步回過身來,兩鬢豆大的汗珠劃落,戰戰兢兢扭頭看去。
這才發現蹲在角落裡狼狽而兇戾的男人,是不見已久的黑麪鬼黑鷹。
“黑鷹!”白若惜喜出望外推開攔在跟前的破爛木椅,迫不及待跪過去抓住他的肩膀,目露兇光道,“現在很多人追捕我,快,替我把他們統統都殺了!”
“滾!”黑鷹一手推開她,厲目嫌棄瞥去,冷聲喝道,“愚蠢的女人!當初,我是怎麼瞎了眼睛以爲你是個可造之才,費盡心思成就你,卻沒想到只是一個廢物!遠遠不及柳巖選中的女人!真是廢物!白陪了你全家的性命!”
撞倒在地的白若惜愣了愣,咬牙撐着地面坐起來,迷惑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黑鷹冷冷低笑,輕蔑睨向她,戲謔道:“我黑鬼門的勢力如此龐大,難道還不能從區區一道聖旨下邊挽救你家人的性命?你爹頑固保守,我早就想弄死他了,恰好被我發現了因爲男人發瘋的你。爲了讓你心中的怨恨燃燒得更厲害,本座才袖手旁觀,讓你全家抄斬,獨獨救下一個你。”
白若惜恨毒的雙眼漸漸變得猩紅,緊握的拳頭指甲掐進了皮肉。
她還記得,得知納蘭褚旭利用自己而被聶雲庭怨恨後,整個人崩潰的都快瘋了,她整天流連於酒肉官宦間籠絡關係,發誓要報仇。
就在這個時候,黑麪鬼黑鷹出現了。
他的出現,讓她更加肆無忌憚,變本加厲。危月樓一事、跟穹戈夫人合作一事,都少不了他在背後支撐。
後來阿洛被殺,穹戈夫人將全部罪名推在她身上,她倉皇逃離被納蘭褚旭從官兵手下救回來,不,並非是救,而是他要親自動手。
只是路崇煜趕來救了她,後來到了天銀國,也是全憑黑麪鬼的支撐。她猜路崇煜苦心接近自己,幫助自己,無非也就是爲了自己背後的黑麪鬼。
雖然很早以前她就知道,自己只不過是黑麪鬼奪取權力的一顆棋子,可是,只要能報復納蘭褚旭,報復聶雲庭,報復香瑟瑟,她從不介意。
卻沒想到這一切都是他的精心策劃,以致賠了全家人的性命。
“我殺了你!”白若惜竭斯底裡咆哮,向他撲過去。
黑鷹直接一個巴掌甩到她臉上,將她扇了開去。
“吐!”白若惜猛然吐了口黑血,滾開去,頭撞到木柱上,她緊咬壓根掙扎着幾次爬起來又跌了下去,竭力喘息,憤恨扭頭看去,染血的模糊視線逐漸清晰。
這才發現此刻的他氣息微弱,且臉上佈滿了黑色的蛆條,如無意外是身中劇毒了,否則他剛纔那一個巴掌就可以要了她的性命。
她記得他說過,他是百毒不侵的,若是有一天他中毒了,那定是必死之毒。
“呵呵……”她忽地郎朗諷刺大笑,狼狽的髮髻凌亂散落,額上鮮血沿着眼角流淌下來,十分驚悚,她陰下眸色譏誚道,“我不如她,你又何曾比得過她背後的黑麪鬼!”
聞言,黑鷹頓時揚起一雙猩紅的戾眸,凜然的殺氣掀起地上厚積的塵埃向她撲去。
“啊!”她慘叫一聲撲到地上,被沙塵矇蔽的眼睛溢出鮮血來。
“本座這就送你閤家團聚!”黑
鷹咬牙切齒咒罵了聲,騰地而起,揚起手來向她襲去。
說時遲那時快,突然一根斷木飛來直接刺進了黑鷹的正額,他兇厲的雙眼愕然瞪着,摔到地上掙扎了幾下,一連吐了兩口和着黑蛆的淤血,便斷氣了。
淮寅隨後跑進來,看見白若惜捂着眼睛在地上嗷嗷慘叫,“若惜!”他驚呼一聲,忙跑過去把她攙扶起來。
“啊……”白若惜狠手抓住他的衣袖,牙根染血,痛苦大喊,“淮寅,好痛!好痛!”
“莫怕,有我在,若惜,有我在!”淮寅緊摟着她疼惜應聲。
因爲外面搜捕的厲害,淮寅不敢帶她到醫館,匆忙找來大夫給她處理額頭和眼睛的傷口。只是,她的眼睛被黑鷹用粉塵內力所傷,已經回天乏術了。
淮寅到外面買了些食物,回來見白若惜面無表情坐在火堆跟前,他快步走過去,從袋子裡拿出一個肉包子放到她指邊,關切低念:“若惜,別想太多了,現填飽肚子。”
白若惜並沒有接住他遞過來的包子,沉默了許久,輕聲問道:“爲什麼要對我那麼好?上一次,爲了對付香瑟瑟,我差點就跟倪坤合謀殺死你了。”
淮寅沉默了一陣子,輕聲道:“我的心想對你好。”
白若惜別過臉去,哽咽不語。
淮寅慌忙道:“若惜你別哭,你的眼睛傷了,若是哭了會更加難受。”
白若惜深呼吸,低下頭去,又沉默了一陣子,輕聲低喃:“你知道嗎?我的身體早就給了不少男人,但我不敢給你。因爲,你是愛我的,唯一真正愛我的男人。”
淮寅拿着包子的手微僵,忽地哽咽,輕聲道:“若惜,別再說這些了,一切都過去了,會好的,活着纔是最重要的。莫怕,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
白若惜輕搖頭,蒼白的臉迎着跳躍的火光,看不出任何情緒,低聲道:“可我不想活了。”
“若惜!”淮寅迫切喊了聲。
白若惜把頭轉往他的方向,臉上是深深的絕望,帶着三分彷徨七分疲倦,喃喃道:“淮寅,我真的累了,不想再活了。你……願意陪我一起死嗎?”
“……”淮寅心下輕怔,拿在手裡的包子掉落地上。
白若惜嘴角忽地噙上一抹譏諷的弧度,側過頭來,感受着前邊跳躍的火光,冷笑道:“我就知道,我白若惜這輩子註定孤孤單單一個人。聶雲庭說愛我,可是他打掉我的孩子,娶了三娘子,還要爲香瑟瑟攻伐天下。納蘭褚旭說愛我,卻被香瑟瑟所惑,利用我,要殺我。路崇煜說愛我,結果呢?口口聲聲答應我殺了香瑟瑟,卻三番兩次暗中放她走,最後還拋棄我,爲了救香瑟瑟而亡!男人都是些口是心非的東西嗎?”
“若惜……”淮寅低喃了聲,白若惜忽然轉過身來撲入他懷中。
“淮寅……我好害怕!”白若惜緊緊抱着他,把臉埋在他懷裡,絕望哽咽叨唸,“我好害怕,連唯一真正愛着我的你,有一天都被那個女人迷住了。”
淮寅身子徒然僵硬,動了動指尖,說不上話來。
“我害死了那麼多人,我害怕一個人走在地府裡飽受折磨,淮寅,你陪我好不好?”白若惜抓着他的衣服,苦苦哀求,“或者這樣能感動上蒼,下輩子,我們就能在一起了。”
淮寅糾結地握緊微微顫抖的拳頭,紅了眼圈,沉默不語。
“我知道自己很自私,可我就是捨不得你,我害怕,害怕我走了之後你被香瑟瑟迷住了!”白若惜可憐兮兮哭喊了幾聲,如悲風落葉般一聲一聲呼喚他的名字,“淮寅……淮寅……”
“好!我答應你!”淮寅鄭重道。
“真的嗎?”白若惜揚起蒼白哀愁的臉來,
雙手摸索到他臉上,又是喜又是不敢相信撫摸他的輪廓,哽咽問道,“你真的願意陪我一起死?”
淮寅沉重深呼吸,微閉眼睛點頭道:“嗯。但是,我需要一天時間。”
白若惜臉上的驚喜散盡,只剩下縈繞着絕望的埋怨。
淮寅忙將她擁入懷中,輕拍着她的肩膀,喃喃道:“我既然答應了你,決不反悔。只是,我還有一些事情需要交代,等我辦妥了,自然會來找你。”
“好,我在這等你。不管你回來與否,明日這個時候,就是我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白若惜低念着把臉埋在他懷裡,脣畔處勾起一抹陰柔的冷笑。
是夜,香瑟瑟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難以入眠,獨在城中的院子裡散步,忽然一陣清風徐來,落下一陣摻帶泥土清香的青竹氣息。
她怔了怔,警惕回過身看去,隨後便看見手執白鶴羽扇的淮寅腳踏久遺的木屐落到地上,一襲金衣翩翩遺落,雖然沒了及地的長髮,俊美無雙的容顏依然妖嬈,無論是髮箍抑或腰間的配飾,渾身上下修飾得乾淨秀美,似乎經過一番精心的裝扮。
她琢磨了會,這又是一個癡迷白若惜的男人,如無意外這又是模仿路崇煜,變着花樣來替白若惜求情。換一句話說,他極有可能知道白若惜的下落。
淮寅停在原地久久凝視着她,答應協議隨路崇煜到嶺北大營後,不久,聽聞他要攻打香瑟瑟,那時候他急瘋了,只是,身陷囹圄,無可奈何,幸好她身邊有那麼多捨命保護她的人。
“深夜到訪,所爲何事?”香瑟瑟客氣淺笑問道。雖然這淮寅曾爲了白若惜要殺她,但是,自從上一次闖箭陣後,他似乎沒了敵意。
更重要,此刻他星眸裡藏着朦朧的亮光,是一種令人莫名痛惜的亮光,似乎有點不捨又似乎有點愛憐。
她想,他是掐足了戲份來替白若惜解圍的。
淮寅踏着木屐慢步向她走去,留下一竄清脆的腳步聲,來到她跟前,繼而從袖中掏出三個錦囊遞給她,懇切道:“我將遠行,煩請你替我將這三個錦囊交給雲庭。”
聞言,香瑟瑟微微一愣,並沒有接他的錦囊,警惕笑道:“我現在是都狼國的皇后,與他立場相對,你不認爲將這錦囊交給我二叔,讓他替你轉交更合適些?”
淮寅深深看了她一眼,眸色深沉,鄭重道:“可是,這件事我只想交給你。”
香瑟瑟輕蹙眉心打量着他,總覺得今夜的他有些奇怪,似乎多了些莫名的哀愁,若是演戲,是不是有點過呢?
遲疑了會,她直接問道:“淮寅,你怎麼呢?有話可以直說,若是要替白若惜求情什麼的,開門見山好了。最討厭你拐彎抹角的一套。”
淮寅凝視着她熠熠生輝的眸子,若有意味低念:“一開始的時候,很討厭你總是一語戳穿我的想法,後來卻不怎麼討厭了,反而喜歡你的坦白。”
說着,他與她擦肩而過,輕邁腳步若有意味問道:“其實,我一直很好奇,在你眼裡,我淮寅究竟是什麼人。”
“自戀,裝逼,悶騷。”香瑟瑟背對着他毫不含糊道。
淮寅低眸淺笑,雖然不知道她最後兩個詞是什麼意思,但也知道那不是什麼好東西,月黑風高,孤男寡女,也只有她有這膽子真敢直言。
“當然,你的智慧和建築的審美觀,是值得肯定的。”香瑟瑟煞有介事回想道,“也是個講義氣的人,若沒那麼多恩怨交割,我想,可能是個值得深交的人。”
淮寅側頭看向她背影,凝視着她已然烏黑的秀髮,胸口處添了三分莫名的愉悅,彷彿看到了自己從前及地的秀髮。
許久,他才喃喃道:“有你這話,足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