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看着呢?”走在香瑟瑟後面的香宜薛戲謔提醒了聲。
香瑟瑟側頭看去才知圍觀的公子哥眼裡閃爍着蠢蠢欲動的期待光芒,她笑意恬然上前兩步,揚聲笑問:“承蒙三國使節公平公正,瑟瑟才得以免責,你們可不可以代替我好好去答謝他們呀?”
“好!”圍在這裡的人迫不及待應聲。
接下來的場面鬨鬧,他們蜂擁追着走遠的使節趕去,唯恐不能撈到一個使節好好招待。
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使節,被這來勢洶洶的熱情嚇了一跳,反應激動點的都夾腿逃跑。只是他們跑得越快就被他們追得越歡。
“瑟瑟……”香宜薛的聲音淹沒在人海中,無奈被人拽走了。
香瑟瑟四下掃看並未看到慕容憶的身影,她收回目光轉向桃兒和靈隱問:“可有見到慕容公子?”
桃兒搖搖頭回答:“沒有看到慕容公子,那問老頭也沒有蹤影。”
“怕是人多,在無人處等好消息吧。”靈隱別有意味說道。
香瑟瑟會意點頭,那兩人都神神秘秘的,今日三國的重要人物都來了,他倆自然是能躲即躲。
“咕咕……”
聽到香瑟瑟肚子打鼓的聲音,桃兒嗤笑一聲道:“夜深了,桃兒回去給你們做好吃的!”
三人才走了兩步,突然走來一個小廝,靈隱警惕一步跨到前邊去。
小廝止步,斂了斂眸色,詭秘低聲道:“香姑娘,我們懿太后請你一人前聚。”
摟着香瑟瑟手臂的桃兒,下意識緊了緊。
“好。”香瑟瑟微笑應聲。
“夫人。”靈隱迫切低唸了聲。
香瑟瑟莞爾笑道:“既來之則安之。你們先行回去給我準備食物和熱水就好。”
不管這是否是一個局,她都必須去,因爲懿貞太后最後那個目光趨勢,直覺告訴她,若錯過了,會後悔一輩子。
香瑟瑟隨那小廝來到被包下來的客棧,她輕輕推開廂房的門,見還穿着褐色男裝的懿貞太后背對着自己負手而立,遲疑了會,她才邁步進去。
背對她的懿貞太后斂了複雜的眸色,回過身來凝視着向自己走來的香瑟瑟,遲疑了許久,凝視她眸色的變化,試探輕呼了聲:“小姌……”
聽見久遠的名字,香瑟瑟觸電般渾然一怔,動了動脣卻忘了反應。
小姌,是她的小名,在另一個世界的小名,如肖姌。
懿貞太后捕捉到她眸子裡驚愕、追憶、迷惑的變化,肯定了心中所想,她忽地紅了眼圈,迫切問道:“你真的是小姌嗎?”
香瑟瑟動了動脣,看着她通紅的眼圈愣愣問道:“你……你是誰?”
懿貞太后沒有說話,提起雙手敲打獨有的旋律。
香瑟瑟心如海搗,忽地紅了眼圈,幾乎不相信眼前的一切,哽咽低念:“媽媽……”
“小姌!”懿貞太后呼喚了聲,急步衝上去把香瑟瑟擁入懷中,哽咽低念,“總算見到你了,沒想到媽媽這輩子還能見到你,看到你長大成人的模樣……”
許久,她稍稍退開來,輕撫她銀白的髮絲,痛心問道:“誰把你害成這樣的?”
“這不重要了。”香瑟瑟拭了拭淚水,忙退開迫切問道:“媽媽你是怎麼來這的?”
懿貞太后把她的臉撫了又撫,喃喃問道:“對不起小姌,媽媽和爸爸都不能照顧你了。你必須堅強。”
“爸爸也來了?”香瑟瑟訝然問道。
懿貞太后沉沉呼吸,若有意味道:“並非他來了,而是他回去了。”
“我不懂。”香瑟瑟迷惑低念。
懿貞太后扶着她的臉,娓娓道來:“你爸爸,毅華,其
實是來自這個世界的與華帝,葛瑜城。他帶着這輩子的記憶回到了我們那個世界,與那個世界的我相遇……”
“這……”香瑟瑟低喃了一個字說不上話來。
懿貞太后迫切問道:“毅華他還好嗎?”
“爸爸……”香瑟瑟低喃了聲,爸爸抑鬱而死的話哽咽在喉,許久,才搖搖頭掩飾道,“我不知,我來這了。”
“他一定恨死我了對不對?”懿貞太后淚如涓流,哽咽落下。
當年她與毅華在遊樂場相遇,他主動追求她,給她製造了許多浪漫,兩人很快就結婚。
本以爲迎接她的是幸福的婚後生活。
卻無意發現他心裡竟早已藏着一個人,藏着一個難以割捨的回憶。
她還發現他對她的好,像是模擬另一個女人所想要的幸福,他總是無意識地用他心中那女人的標準改變她的習慣。
在這段虛幻的愛情裡,她漸漸心碎絕望,終於下定決心離開。
雖給他留了決絕的書信,但她也只是想離開一段時間,看看自己的本心,卻沒想到一場雪崩將她送到了這個世界。
她再也沒有機會告訴他,她其實並不恨他,而是很愛很愛他。
在這個世界她遇上了葛瑜城,一個跟毅華幾乎是一模一樣的男子。
可是,直到他死去那一刻她才恍然發現,毅華就是他,是帶着與她難以割捨的回憶的葛瑜城。
原來那些習慣是她被迫接受,而無意識帶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後潛移默化給他帶回那個世界的。
最讓她痛得撕心裂肺的是,他是葛瑜城的時候,不知道她是那個未來愛他人。他是毅華的時候,不知道他所愛的人會回到過去愛他。
香瑟瑟竭力忍住淚水,哽咽不語,忽然想到什麼,香瑟瑟訝然問道:“媽媽你是……慕容傾音,是你?”
懿貞太后收回思緒,鄭重點點頭。
“那你……你……你……”香瑟瑟惶惶不安叨唸了幾個字,卻始終說不上話來。
因爲慕容傾音已經死了。
“我只是暫借她的身體,回到這個我已經不能到來的未來,卻沒想到能看見你。”慕容傾音凝視着她低沉道。
剛剛來到這裡,她發現自己的靈魂到了都狼國懿貞皇后的身上,但這懿貞似乎老了些許,後來才知道這已經是十七年後了。
她沒有找到想找的人,卻聽聞即將要舉行一個三國會審。
打探了一下,才知道被公審的女子名叫香瑟瑟,是狸蝶族的後人,現年十七。
她猛然多了一個心眼,因爲在她那年代,狸蝶族只剩下兩個人,一個是她,一個是她的小侄子負春秋。在她的那個時代,那“狸蝶族”三個字害得她死去活來。
心想負春秋不可能這麼快生了這麼大個女兒。所以她懷疑這香瑟瑟是自己在這個世界那個年代即將要生產的女兒。
既然是自己的女兒,她絕對不能讓她被白白欺負,於是她放棄盲目尋找自己本來要見的人,按照懿貞太后的計劃戴着金面具參加會審。
在她看見香瑟瑟那一刻,渾身的神經繃緊,因爲那模樣像極她在另一個世界的女兒,儘管她還沒能看她長大。
她問她是不是“小姌”,只不過是抱着一絲極其渺茫的奢望,卻沒想到,真的是她。
“瑟瑟,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但媽媽接下來說的話很重要。”慕容傾音凝視着她的眸子慎重低念。
香瑟瑟忙收起其他複雜的情緒,靜靜聽。
“我已經……”慕容傾音才說了三個字,忽然如同窒息般喘不上氣,“呃!”她痛喊了聲頹然倒下。
“媽媽!”香瑟瑟迫
切抱着她,跌坐在地上。
慕容傾音迫切抓住她的手,眼眶淚水浸潤,依依不捨道:“媽媽要走了……找到哥哥……葛承佑……若能見毅華,告訴他……告訴他……我好……好的……”
話未說完,她就暈闕過去了。
“媽媽!媽媽!”香瑟瑟淚眼婆娑搖晃着她哭喊,可就是聽不見她的迴音。
許久,昏迷的懿貞太后突然醒來,看見淚眼婆娑的香瑟瑟,愕然一愣,觸電般推開她,單手撐地坐起來警惕看着她。
香瑟瑟透過朦朧的淚水看見她警惕而迷惑的神情,已經知曉,慕容傾音,她的媽媽已經走了。
懿貞太后旋即從地上爬起來,掃看周圍陌生的環境,看了眼自己身上男人的衣服,摸了摸自己束起的頭髮,再低頭看她淚水浸潤的她,警惕問道:“你……哀家怎麼會在這?這是怎麼回事?”
香瑟瑟還跪坐在地上輕聲哽咽不語。
這時,納蘭褚旭來到客棧,輕然翻身落到廂房的窗臺外,往裡邊瞧去,只見懿貞太后是滿臉警惕和迷惑,而香瑟瑟卻跌坐在地上哽咽。
他納悶皺了皺眉頭,來遲了一步,這裡剛纔發生了什麼事情?
懿貞太后不知道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只記得今天是三國會審的日子,腦袋還是暈暈的,且這裡一個自己的人都沒有,爲免中了別人的計謀,只得快步離去。
香瑟瑟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她沒想到自己還能跟媽媽說話,卻又是這種情況。
她想起了爸爸毅華,那時候他彷徨無措地找了很多地方,一天一天瘦下去,寫了多少寄不出去的信,最後患了絕食症鬱鬱而終。
她曾恨她媽媽,恨她爲什麼這麼狠心,那麼多年過去了都不肯回來看一眼。卻不曾想她是早已不能回來。
可是,她不可能回到過去告訴爸爸,讓他知道媽媽一直愛着他,更加沒有機會再見到媽媽了。
爸爸痛苦死去,媽媽帶着遺憾離開,她卻不能做什麼。
“媽媽……”她哽咽了聲雙手捂臉,淚水洶涌溢出。
窗臺外的納蘭褚旭見她哭的傷心,心一下子揪緊,但又怕自己的出現會讓她更難受,遲疑了會,他正欲邁步過去,卻突然看見一隻蟲子飛來,他忙蹲下躲起來。
不一會兒,柳巖隨着那蟲子急步走進屋子來,見香瑟瑟坐在地上哭泣,他慌了慌兩步來到她身旁蹲下,心急如焚問道:“出什麼事呢?”
香瑟瑟揚起淚眸看了他一眼,搖搖頭,噎住淚水,哽咽道:“沒什麼,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往事?”柳巖迷惑試探問道,“與鬼皇有關?”
聽聞是懿貞太后喊她去了,他即刻用靈蟲尋找她的位置。
先後出了芙蓉閣、機關室的事情後,他便放心不下,在她去參加會審前,給她佩戴了個香包,他的靈蟲可以根據香包的氣息尋找到她。
“與他無關。”香瑟瑟拭了拭眼角的淚水,苦澀笑道,“我真的沒事。”
“若真沒事,怎麼會哭成這個模樣?”柳巖不以爲然問道。
“只是覺得……”香瑟瑟低念着,擡眸看他,苦澀低喃,“……愛一個人太可怕了。”
她是想到自己這個世界的媽媽,慕容傾音,她知道葛瑜城會回到那個時代去愛那個什麼不知道的她,而她後來卻丟下了他們來到這個時代,得知真相,那種憂急無奈彷徨將時刻折磨着她。
而她那個始終不知道真相的爸爸,已被回憶和愧疚愛恨折磨致死。
陽臺處的納蘭褚旭緊了緊心頭,知是自己害苦了她,胸口絞痛難耐。
“讓我照顧你下輩子,可好?”
忽然聽見柳巖低沉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