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拂面,嗅到一股淡淡的桃花香,香瑟瑟下意識把手摸到矇眼的紗巾上,只是還有些乏力。
“睡了一天一夜,自然會有些乏力。”
突然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有點陌生又似乎在哪裡聽過,琢磨了許久,連着這股桃花香,她想起來了,是紅面鬼葛葉犯。
香瑟瑟摸索了一下,才抓住了竹藤爬起來,側耳向着聲音的方向,試探問道:“你救了我?”
葛葉犯往身旁的木桶勺了水往竹欄外的花草緩緩澆水,淺笑道:“我們還有沒完成的交易,你必須活着。”停頓了會,他再補充一句,“好好的活着。”
香瑟瑟扶着竹藤慢步下地,無意摸到了一根繩子,她順着繩子摸索到屋外,聽見澆水的聲音便停下腳步,沉默了會,試探問道:“怎樣才能成爲你的主?”
葛葉犯聽見這話無驚無訝,仍專心澆水,也不看她,莞爾淺笑道:“首要條件,必須是個女人。”
“爲何?”香瑟瑟迷惑問道。
葛葉犯這才側頭看她,若有意味回答:“沒有爲什麼,若這輩子我真要臣服於一個人之下,必須得是個女主人,個人愛好。”
香瑟瑟無奈冷笑,頓了會,緊接着問:“那麼,要辦哪三件事?”
葛葉犯收回目光,轉動輪椅換了位置,繼續澆水,微笑道:“第一,當然是嫁給我。”
香瑟瑟頓時擰緊眉頭,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低念:“這……跟鬼門有何關係?不合規矩。”
葛葉犯輕嗤,不以爲然說道:“是我找主人,又不是規矩找主人,爲何要合符它?”
香瑟瑟知他是個有城府的人,這些玩笑話不過是在揶揄自己罷了,便不再與他說話。一會兒,她手裡突然被塞了一個水瓢。
隨後是他毫不客氣的聲音:“本座這裡做什麼事情都是需要代價的,你在這躺了一天一夜,得給這裡的所有桃花澆水,作爲補償。”
“你讓我澆水?”香瑟瑟擰緊眉頭責問,這纔剛剛醒來,頭還有點暈眩,而且雙目不便,他竟然毫不客氣命令她澆水!
“當然。”木輪椅上葛葉犯理所當然迴應,再眯起眼盯着她反問道,“怎的,我這個坐着的人都能澆水,你這個站着的,還不如我嗎?在我這,除了那個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女主人,所有人都甭想平白得到好處。”
香瑟瑟恨恨咬牙,她早就知道越有錢的人越吝嗇,越懂得生財之道的人越斤斤計較,她冷哼一聲彎身挽起水桶,扶着繩索小心翼翼向散發着桃花香的地方走去。
葛葉犯抿脣淺笑,轉動木輪椅,跟在她身後。
這四周連了許多繩子,摸到打結的地方正是桃花樹所在之處。
香瑟瑟很是無語,她相信在這之前這裡肯定沒有連了那麼多繩子,因爲桃花園裡掛滿繩子簡直影響美觀。
更何況,這個隔夜飯只是瘸了又不是瞎了,哪裡需要繩結來辨別桃花樹的位置。
她可以肯定,在自己還在昏迷的
時候,這個男人已經琢磨怎麼把成本收回來。
汗!
面對這如此吝嗇的男人,她不想發表任何意見。
接下來,沒脾氣的香瑟瑟也被惹惱了,這男人坐着說話不腰疼光在那指手畫腳,一會兒水多了一會兒說水少了,最可氣的是,還指定某某桃花樹必須順着某個角度用某個速度來澆水,否則樹根不吸收。
“本座餓了。”
突然傳來四個天怒人怨的字眼,香瑟瑟狠握手中的木瓢,恨不得直接把水往他臉上潑去。
她勾起一抹陰柔的笑容,冷聲問道:“還要我給你做飯,是嗎?”
“門主,午飯做好了。”
隨後傳來童子的吆喊聲。
“推本座過去吧。”葛葉犯低沉道了句。
香瑟瑟抿了抿脣,知道自己誤會了,這才放下水瓢摸索到他的木輪椅後,聽從他的“指揮”進到屋裡。
忙了一個早上,被折騰得腰痠背疼,她迫不及待抓起碗筷,筷子往下卻突然被攔住了,她輕皺眉頭,雖看不見,但也感受得到是他用筷子夾住了她的筷子。
“這些菜餚是本座的。”
傳來葛葉犯低沉的聲音。
香瑟瑟輕蹙眉心,言下之意是……
“本座看看有沒有哪些實在難以下嚥的。”
“……”香瑟瑟沉默,接着沒了聲音,似乎看見了他糾結思忖的模樣,然後感覺到自己的碗裡被放了東西,動作很緩慢,應該是他糾結了許久才把他自己不愛吃的菜布到她的碗裡。
見過摳門的,沒見過這麼摳門的,而且,對方還是一個運財大鱷!
香瑟瑟懶得跟他計較,因爲實在餓得厲害,管他愛不愛吃,她一骨碌吞到肚子裡。
葛葉犯停了停手上的動作,見她胃口大開,脣畔處浮起歡喜的淺笑。
飽餐後,香瑟瑟快速擱下碗筷,“呃……”猛然打了一個嗝,觸電般捂住自己的嘴巴,臉上多了幾分失儀的糾結。
葛葉犯也不在意,淡然笑道:“歇會,待會推我出去散步。”
香瑟瑟一副懶懶的樣子道:“你自個去,我去眯會。”
“你推我去。”葛葉犯突然一字一頓鄭重道,香瑟瑟納悶皺起眉頭,他淡淡掃看桌面上的飯菜,理所當然說道,“本座說過了,在這裡,做什麼都需要代價的,你以爲這頓飯可以白吃的?”
“……”香瑟瑟汗顏,不以爲然反駁,“這只是你不要的冷飯菜汁。”
葛葉犯輕聲低哼,莞爾笑道:“我把冷飯菜汁拿來喂狗,它還會爲我守門。怎的,你也要去給本座守門,還是說,你,豬狗不如?”
香瑟瑟沉默咬牙,向來都是她嗆人的,這回反倒被他嗆個飽。
這回總算深刻明白到什麼叫“拿人手短,吃人嘴軟”的至理名言了,怪不得他媽給他取名“隔夜飯”,冰冷無情又餿又臭。
落英繽紛,夾道芳香,微風輕掃髮鬢,淡淡的桃花香從鼻蕾滲入骨
髓,很是愜意。
桃花樹下散步,這是一件多麼浪漫多麼唯美的事情。但若是被人用冷飯菜汁作爲要挾,那就十分的火大氣惱。
葛葉犯稍微偏頭向後瞅了瞅她慍悶的嘴臉,收回目光看向被風吹落的桃花,若有意味道:“你該慶幸,你是第一個與本座在桃花樹下散步的女人,這裡的花香不是阿貓阿狗都能享受的。”
香瑟瑟聽見這話,驟然滿臉黑線,猛然止住腳步,握着扶手的力度加重,竭力壓制住脾氣,微笑問道:“您的意思是,我嗅了你的花香,也要代價,對嗎?”
葛葉犯莞爾一笑,提起的二指恰好掐住了一片飄落下來的桃花,他拿過她的手,把拈在指尖的桃花輕輕點在她手心處,低沉笑道:“你掂量掂量,這縷桃花香值個什麼價。”
香瑟瑟恨咬牙,一手握緊拳頭,直接衝他的臉打去。
說時遲那時快,葛葉犯快速轉動木輪椅躲開她的盲拳。
用力過猛,香瑟瑟猛然向前撲去。
葛葉犯疾手抓住她的皓腕,向後一拉,快速轉動木輪椅。
香瑟瑟猛吸寒氣踉蹌倒退,剛好跌入他的懷中,穩當當地坐在他的大腿上。
葛葉犯雙手抓着搖動小機關的把手,沒有扶她,在她驚魂未定之際,再奉上一句:“放心,本座英雄救美有市有價,你無需糾結拿什麼報答。”
香瑟瑟頓時被氣得七竅生煙,蒙着的雙眼差點都能冒出火花來,氣急敗壞落到地上,回過身來也不知道對準他了沒,咬牙切齒道:“你怎不去做鴨,得了便宜還掙錢!”
葛葉犯輕捋玉樹臨風的飄逸烏髮,如水墨般的俊眉輕輕上挑,勾出幾分無奈嘆息,應聲道:“這件事很早就考慮過了,只是本座軀體高貴,情操高尚,委身作賤也是天價。試問這世間,有幾個女子有能耐糟蹋本座?這是一樁遙遙無期的買賣。”
“咳咳……”香瑟瑟頓時被嗆得胸口作痛,手指着他就是說不上話來,自戀,不要臉的自戀!
他還真以爲自己是那塊從天上瑤池掉下來,未經雕啄的璞玉嗎?
葛葉犯轉動木輪椅,稍稍向前,提起手來用厚大的掌心收起她的怒指,將她的粉拳裹在手心裡,一副奸商典型猥瑣笑意,沉沉道:“你我都是同行,若你想嚐鮮,我可以給你半價。”
“……”香瑟瑟驟然滿臉黑線,觸電般縮回手,整個人跳了起來倒退兩步,使勁甩了甩手,三分嫌棄二分噁心五分鄙視使勁把手往衣服上擦。
看見她滿臉嫌惡的擦拭,葛葉犯不惱不怒,懶懶地靠着椅背,單手託着腦門凝視着她慍悶的嘴臉,像是在欣賞一件珍寶,很是歡喜。
香瑟瑟擦過手後,心裡還是悶着疙瘩,看不見他自戀的模樣,但想象一個穿着大紅衣服的男人,頂着一張紅色臉,在桃花樹下顧影自憐。
在她想象的畫面裡,毫無美感所言,借路以煜的話,這,究竟是一坨什麼東西?
她頓感胸悶難受,幸好,看不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