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凝暉堂一段路,香瑟瑟便將阿虎打發回去了,畢竟這阿虎是納蘭褚旭的貼身侍從,而納蘭褚旭今天又是衆女賓的焦點,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她還是寧願憑着記憶返回去。
看見四下無人,阿洛挽着香瑟瑟的手肘,小聲竊笑道:“那丫頭肯定是納蘭少爺的通房丫環,竟然還說忘了收拾。我猜呀,這納蘭少爺的珠花定是用來哄騙女人的。看他人模人樣,沒想到也是一個花花公子。小姐,你可別着了他的道,這珠花說不定是哪個女人用過的……”
香瑟瑟垂下眼眸輕瞪她一眼,提醒:“才招惹了明珠郡主,又忘了禍從口出?這裡不是護國公府,謹言慎行,別再出岔子,否則二嬸嬸饒不了我們。”
“是。”阿洛低下頭去,努了努小嘴,碎碎低念,“阿洛不還是擔心萬一小姐嫁給了這樣的男人,以後該怎麼辦?”
“好了好了,快快回去,暫時別提嫁人的事情,我還是很享受寄生蟲的生活。”香瑟瑟打趣道,便抓着她的手腕快步向前走去。
只是,香瑟瑟似乎高估了自己的記憶力,和低估了這旭王府的龐然程度,繞了幾個彎之後,便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了。她卻不着急,藉着迷路還能好好欣賞風景,免得被推出去跟那些陌生男子應酬,而且,說實在,旭王府的風景的確很不錯。
正當她沉醉景物之中的時候,一個粗魯的叱喝聲打破這份寧靜。
“你以爲自己是什麼個東西,敢管本皇子的事情!”
“呯呤……”
隨後是砸破東西的聲音,阿洛的小心肝不由得抖了抖,緊接着又是剛纔那叱喝聲。
“給本皇子舔乾淨!”
香瑟瑟掖了掖阿洛的衣袖繼續向前走去,聽到“本皇子”這三個字便知道這熱鬧看不起,閒事莫管,尤其是在別人的地盤。
阿洛卻突然抱住了她的手臂,揚起一張討好的委屈小臉,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一眼,再回過頭來揚起眼眸,雙眼泛着蠢蠢欲動的亮光。
這個阿洛最喜歡看熱鬧了,平常又把她給寵壞了,香瑟瑟無奈,只好被她拽着手臂湊熱鬧去。
主僕二人來到假山側隔着池塘眺望,這裡正好有柳樹和假山庇廕,十分隱蔽,距離事發地不遠也不近,是看熱鬧的絕佳場地。
阿洛稍微挽起遮擋在眼前的柳條探眸看去,岸邊的小徑面對面站着兩個男子,大聲呼喝的那個男人側身背對着她們,看不清容顏,只是見他身穿一件紫色繡金邊的衣裳,十分華貴。
而他對面的男子則身穿一襲灰衣,臉色有些泛白,乾乾瘦瘦的,看上去十分孱弱,然那五官倒是明朗。被打碎的酒壺在二人之間,地上灑了一地的酒水。
阿洛禁不住在心裡嘆息,這麼好看的容顏卻長在一個病孱孱的人身上,真是浪費。
香瑟瑟懶懶看了兩眼,便大概知道二人的身份。
那個嘴裡不停嚷着“本皇子”身穿紫衣的男子,如無意外就是臭名昭著
的三皇子,聶雲庭。
聽說他喜歡紫色,所有的衣服都有皇宮的巧匠花費幾個月做出來了,不管是衣料、金絲都是上等貨色,華貴無比。
他還霸道地不允許其他人穿紫色衣服,曾經有人與他撞色,那人當場被扒了衣服還被吊了整整三天三夜,回家後變傻了。此後無人再敢穿紫色衣服,至少,不敢在可能碰見他的地方穿紫色衣服。
而那個看上去弱不禁風應該是當今的五皇子,聶雲霄。傳言這五皇子性格溫厚,對宮中衆人皆好,可是自從十年前的一場大病,落下了病根,至今日日與藥物爲伍,常被其他皇子輕賤瞧不起。現在遷出了皇宮,在郊外的宅子養病。
“咳咳……”聶雲霄輕咳了兩聲,上前半步,懇切勸道,“三哥,父皇只是一時生氣,你……”還沒說話,膝下突然被狠踹一腳,“啊……”他痛喊一聲單膝跌跪在地上,膝蓋正好扎到了地上的碎片,本就蒼白的臉頓時冷汗凜然。
“……”阿洛看到這驚心的一幕險些沒叫了出來,幸好被香瑟瑟疾手捂住了嘴巴。
聶雲庭冷笑,一腳踩到聶雲霄的腿上,讓刺在他膝上的碎片再深入幾分,輕蔑戲謔道:“想要管本皇子的事情,先看看自己是哪根蔥,別在這丟人現眼!”說着,把踩在聶雲霄腿上的腳提起,狠狠一腳往他的臉踹去。
“嗷……”聶雲霄一手扶膝,一手掩臉,痛得直在地上打滾。
聶雲庭看在眼裡,十分涼快,但又感覺還沒把心中的憤懣完全抒發出來,他擰了擰手腕,再搖了搖脖子,噙着陰險的笑容向在地上打滾的聶雲霄逼近。
“太可恨了。”阿洛爲聶雲霄恨得咬牙,盯着囂張的聶雲庭,在心裡替聶雲霄咀咒了他好幾萬遍。
香瑟瑟沒有說話,低頭便瞧見了地上的一塊石片,她彎身把石片撿起來,拉着阿洛躲到假山後面,嘴角擒上一抹淺淺的笑意,繼而凌厲甩出手中的石片。
石片以一個優美的橫向拋物線凌厲拋出,落到水面上,三濺水花再次飛躍而起,正好打落聶雲庭的側額,劃出一條血痕來。
“誰!敢偷襲本皇子!”
阿洛忙捂住嘴巴竊笑,差點忘了這小主子有這個絕技,不但可以讓飛出去的石子拐彎再三濺水花,而且瞄準目標百發百中。看到這個絕技後,她曾偷偷苦練千百回,可就是不能達到這個驚人的程度。
聶雲庭捂着自己的血流不止的額頭,氣急敗壞四周環顧,嘴裡不停叫嚷着“滾出來”的字眼。
聶雲霄知道他被傷,跟着向四周張望,朝水花濺落的方向,就是沒有看到人影,他忙收回目光,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看着血流滿臉的聶雲庭迫切說道:“三哥,你流了很多血,快去找人……”
“閉嘴!”聶雲庭厲喝一聲,再疾步過去揪住他的衣襟責問,“說,是不是你在這附近埋伏了什麼人!”
香瑟瑟正欲帶阿洛離開,忽然傳來納蘭明珠的聲音:“三皇子,你錯怪五皇子了,本
郡主知道到底是何人暗算你。”
聲音從水池對岸傳來,香瑟瑟還是心頭輕顫,擡頭一看,竟有兩個旭王府的家奴向這邊直徑而來。
“小姐,怎麼辦?”阿洛惶恐不安抓着香瑟瑟的手肘低喃。
香瑟瑟看了看臉色暗沉走來的旭王府家奴,再側頭探眸往池對岸看去,只見納蘭明珠帶着兩個婢子向聶氏兄弟走去。
雖然剛纔已經再三審視四周,沒想到還是被逮了正着,而且這納蘭明珠與家奴分頭而行,分明就是關注已久。她在心裡默默談了一口氣,不作死便不會死,這是血的教訓。
扭頭看着走來的納蘭明珠,聶雲庭下意識鬆開抓住聶雲霄的手,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傷口轉過身來,咬牙把目光定格在納蘭明珠身上,不悅問道:“誰?”
不一會兒,香瑟瑟主僕二人就被押過來了。
聶雲庭眯起眼打量着這兩個其貌不揚的女子,將信將疑側頭看納蘭明珠問:“就是她們?”
聶雲霄也跟着跛着腳站起來,踉蹌走上來。
納蘭明珠理所當然點點頭,再把陰柔的目光落到香瑟瑟身上,若有意味道:“這兩人一直躲在假山後鬼鬼祟祟的,竟沒想到膽大包天,竟敢在旭王府行兇,傷害皇子。”
說着,她暗暗瞅了一眼這個香瑟瑟。
事實上,雖然今天太君找了不少大家閨秀到來,但是,這些大家閨秀都只能呆在郭香苑,而不能參加正宴,因爲,她們是太君給納蘭褚旭找的,她也懶得管了。
而這個香瑟瑟呢?是旭王府早就跟她打過招呼,要求參加正宴的小嫡女,她得知此女無才無情且容貌普通,是當陪襯的好料,那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準她入席了。
可萬萬沒想到,這個貌若無鹽的女人竟然仗着自己的嫡女身份在背後說長到短,說的還是她納蘭明珠,這是她萬萬不能忍的。
而且,被這香瑟瑟嗆了之後,回到院子那邊又被那些富家公子暗喻諷刺,她正怒找不到出氣的地方,沒想到這個女人又一頭撞上來了。若不給她一點教訓,怎麼會讓她記住誰是納蘭明珠。
見她主僕二人鬼鬼祟祟躲在假山後面,而後又看見這邊的兄弟在“爭吵”,她忙吩咐家奴去候着等待時機。
只是沒想到這個女人竟如此大膽,竟然對皇子放暗器,而且,對方還是臭名昭著的聶雲庭。心想,既然她倆要自取滅亡,那麼她就委屈自己推波助瀾,
聶雲霄順着納蘭明珠的目光看向香瑟瑟,打量了兩眼,小心翼翼道:“這會不會是誤會?這姑娘看上去弱質纖纖……”見聶雲庭轉過頭來冷瞥着自己,他忙低下頭去不敢再多說話。
聶雲庭收回目光再睨向香瑟瑟,不悅責問:“說,是不是你暗算本皇子?”
香瑟瑟見這納蘭明珠來勢洶洶,且又有她的家奴作證,若要推搪,怕不是件易事。而這個聶雲庭,雖說臭名昭著,但她對他實在不甚瞭解,像皇子之流,多半酷愛面子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