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會輸。”我渾身一抖,笑得比哭還難看。
“哼!”絕情主嘴角輕揚,竟一掀那簾子就鑽了進去。
“喂!”我想叫住他,但沒來得及。
正要跟了進去,但又被身後的多情主給拉住了:“危險的事情呢,就讓他去做好了,別瞎摻合。”
“……”聽他如此說,我也就沒往裡鑽了。
多情主話雖是這樣說,但還不至於旁觀絕情主危險,所以絕情主是沒有危險的。
但是,這簾子後到底有什麼鬼東西,我着實也好奇的很。
正想要挑開了簾子往裡看,卻聽見“骨碌碌”的聲音從房間裡傳了出來,這聲音,像是什麼東西在滾動。
“什麼東西?”
聲音越來越近,我便也往後倒退了幾步。
簾子終於被掀開了,漸漸露出一個車輪來,等到車輪全都現出來,卻是一個滿頭白髮的老頭正坐在輪椅上。
不自覺地往老人的腿上看去,只看見兩個空蕩蕩的褲管,他的腿沒有了。
看來那王小二嘴中所說的“王郎中”,就是我面前的這位老人了。
但是,絕情主卻沒有尾隨這王郎中出來。
我有意無意地往王郎中背後的簾子上瞄,等着它又被掀開,但那簾子卻動都不動了。
“姑娘,請恕老夫腿腳不便,未能及時相迎,也請姑娘恕罪。”
聽他這麼一說,我便也收回了往裡看的目光。仔細打量他來,雖有一頭雪一樣的白髮,但臉頰卻紅潤的像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真真兒算得上鶴髮童顏。
粗看他的五官,也是慈眉善目,完完全全是個心地善良的郎中模樣。
“想必您就是大名鼎鼎的王郎中了?”我突然意識到,他看見我的眼睛,沒有露出半點驚慌。
“姑娘隻身前來,不知是看什麼病?”王郎中一語出口,便表明了他不能看見多情主他們。
但是,他身上散發着一股寒氣,這股寒氣中分明夾雜着些陰間的氣息。
“我並非獨自前來,郎中也並非不知吧?”我試探着問。
聽我如此說,王郎中的視線掠過多情主他們,好似真的看不見他們似的,只別了頭向門外看了去。
見了門外停着的轎子,王郎中臉上掛着絲絲笑意,又回過頭來看着我,沒有開口,似乎在等着我開口說話。
“敢問郎中,我若是看病,是否可以進這簾內?”絕情主依然沒有出來,我竟莫名的有些擔心。
“恕老夫失禮,這屋子並非你女兒之身能進得去的。”王郎中卻這樣說了。
“這又是爲何?不進這屋,難不成要當街看病不成?我這病,可容不得第三人知道。”我故作神秘。
“姑娘既是來看眼睛,又何必非要進屋子?莫非你不是來看病的,而是來窺探老夫隱私的?”王郎中仍是一臉和善的模樣,嘴角似笑非笑。
“您見了我這怪眼,好似一點都不驚奇。這方圓百里的人都說您能起死回生,是這城裡的活菩薩,想必您能解我這眼睛的毒了?”
“你這眼睛,是中了毒?”王郎中不答話,反倒問起我來了。
“是不是中了毒,還得您幫我診斷診斷。”我笑着說。
“有勞姑娘把手遞給老夫。”
我將手往他面前一伸,他的指尖碰觸在我的肌膚上,卻是人體的正常體溫。
“難道他真的只是尋常人?”我心中
納悶。
“你脈象平穩,氣息平和,並無中毒之相。”不過片刻,王郎中便鬆開了手。
“既不是中毒?爲何我的眼睛又變成了這番模樣?”我皺眉,對他的話半信半疑。
“這個嘛……”王郎中欲言又止,只說出幾個字便不說話了。
“我知我這眼睛難治,若郎中不能治,我也不會對外張揚的。若是需要錢財,我這兒也有,若是不夠,您儘管開口。”我擔心王郎中礙於面子不敢以實情相告,說着便從懷中掏出一枚金元寶來。
“並非不能治,只是要治,也並非銀子能解決得了的。”見我如此,王郎中嘴角掛着淡淡的微笑,不急不慢地說了出來。
“那要如何能治?”聽他這麼一說,我心中有些驚喜。
“你這眼睛,我只在醫書上看過,並未在現實中遇見。若是要治好你這眼睛,不但要費些時日,恐怕還有一定的風險。”王郎中說。
“有什麼風險?”我還沒開口問,多情主便開口問了出來。
這王郎中似乎並未聽見多情主的話,沒有回答,只是看着我。
“有什麼風險?”我複述了一遍多情的話。
“若是成了還好,若是不成,你可能會因此失去這雙眼睛。”王郎中說。
“什麼?”我驚愕,原來他說的並非銀子所能解決的就是指這事兒。
“並不是說你會因此失明,而是你可能會因此失去不同於常人的能力。”王郎中說。
我並未對他說起過我的眼睛的獨特之處,正常人看我的眼睛也不能發現異樣,這王郎中又是如何知道的?
“你到底是誰?”我往後倒退了一步。
“姑娘,你也別打探老夫底細。我能成爲最厲害的郎中,也是因爲我有獨特的本事。你若要治,現在便可診治。你若懷疑老夫,不想治,便請打道回府吧!”王郎中說着便要轉身回屋。
“我若是不治,這雙眼睛又會怎樣?”我叫住了他。
“若是不治,只恐姑娘陽壽不過二十。”王郎中頓住,一臉嚴肅地盯着我。
“陽壽不過二十……”這一句話仿若五雷轟頂,瞬間將我給炸懵了。
若是按他的說法來算,我也只有不到五年的時間可活。
“可惜了姑娘的花容月貌,小小年紀便要承受非常人所能承受之苦。你若是願意捨棄這雙眼睛的異能,便能斷掉那遠離雙親的悽苦,也能回到父親和母親身邊,像個普通女子度過這一生。”王郎中見我並不答話,嘴上又說了出來。
他這一說,倒將我心中的所有遺憾都盡皆給說中了,隨之,也就有些心動了。
“可我若是治了,便再無異能,便再見不到他,也見不到多情了。”但緊接着,心裡便出現了這樣一個聲音。
明明不是愛人,爲何第一個想到的會是見不到他?
可是,就因爲擔心見不到他,所以就不顧自己的性命?
我還年輕,才十六歲,雖不圖成就一番宏圖偉業,也無慾無求,但這個世界上還有多少美好的東西,是我未曾體驗過的?
難道真是空有一身智慧和靈力,最終要落得個早死的下場?
我不甘心。我還有好多事情要做,關於人生,我還有好多想要體驗,我不甘心就這樣死去,我不甘心帶着一世的空白離開人間。
可如果我不死,治了這眼睛,失了這靈力,我又能做什麼?
回到阿府後,母親會
給我滿城去給我張羅婚事的……然後,我只能像個平平常常的女孩一樣的,從自家的深閨之中跳往另一個陌生人的深閨之中,每天對着一羣丫鬟,用細細的針線穿梭出精緻的女紅?
嫁爲人婦,他要我做什麼便做什麼,要我不做什麼,便不能做什麼。若是疼我還好,若是不疼我……我且與絕情主那樣了,斷是不能得人疼的……
且不說會悽苦一世,這樣的人生,這樣的苟活着,即便活得再久,又有什麼意義呢?
“姑娘若是做了決定,便可跟老夫開口。”見我久不回答,王郎中開口催問了出來。
“阿古喵……”聽得王郎中催問,多情主面色有些着急,想要開口說什麼,但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有時候,有些選擇是要自己來做的,尤其是關於人生的選擇,這個時候,即便最好的朋友,他都沒辦法幫忙做決定。
多情主明白這一點,但他也是真擔心。
他早已將無情主當做親兄弟看待,除卻他們,我便是他唯一的朋友了。若是我選擇了治療,他也等於是失去了我這個朋友。
“謝郎中提點,這眼睛,我還是先留着爲好。”我衝王郎中做了揖,便要離開。
“可嘆世間安得雙全法,姑娘既已下定決心,以後便請好自爲之。”王郎中見我如此,也不勸,只推了輪椅就往簾內去了。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我口中喃喃,心中好不失落。
一邊是不甘心地死去,一邊是無意義地苟活。
這兩種人生,我都不想選。我想要的人生,應該是按照自己所想所願,自由自在地過活。我的人生版圖,應該有汪洋恣肆的大海,有陽光明媚的太陽,有靜靜流淌的小溪,也有張開雙臂大喊大叫的快感。
但殘酷的是,我必須選一個。
“嚇!”低着頭才走出幾步,身子忽地撞見了什麼東西,嚇得渾身一震。
擡頭來看時,卻是一身黑衫的絕情主攔住了去路。
“……”沒心情搭理他,繞了個彎,便又擡腳往前去了。
“喂!我進去這麼長時間,你都不擔心我?”絕情主竟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那力道,抓得我生疼。
“你不是出來了?”我撥開他那雙冰冷的手,看也不看他,只如行屍走肉般地向前挪着腳步。
我現在只想靜一靜,這個消息太過驚人了,雖然已經做了決定,可我還是需要時間來消化。
但絕情主明顯不給我消化的時間,身子一挪,又擋住了我的去路。
“你想幹嘛啊!”我有些生氣了。
“剛纔的賭局,你輸了。”似乎沒看到我這張生氣的臉,絕情主一臉的雲淡風輕。
“絕情啊,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吧……”見絕情主如此,多情主有些看不下去了,飛身便過來想要拉開無理取鬧的絕情主。
但是,他被絕情主一眼給瞪回去了。
“你想怎樣?”我冷冷地說。
沒想到自己剛纔會爲了這個男人而做出那樣的決定,現在想來真是後悔莫及。但也多虧了他,我也只能做出這麼一個決定。
“應該是你想怎樣。”絕情主嘴角微挑。
看他這副模樣,分明是沒把我的事當回事啊!
“我想怎樣?”我眉毛一挑,嘴角又揚了上來。
“嗯?”絕情主皺眉,沒料到我忽然又笑了出來,便知道我又有了什麼主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