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辦法……取回他的心?”
“他的心藏在冷無缺的身體裡,除非你殺了冷無缺,否則,恐怕不能。”
“……”我錯愕,沒想到冷無缺會這樣對待那顆心。
而要殺掉她,以我的能力,別說對付百大噬魂手,怎麼還能殺得了冷無缺?況且,若要殺冷無缺,除非絕情主動手,否則,沒有人敢下手。
而絕情主,我瞭解他,他跟我一樣,傲嬌愛面子,也是刀子嘴豆腐心。
雖然他曾對冷無缺說出過很狠的話,但若是要真的對她下手,他是絕對做不到的。如果逼迫他去殺死冷無缺,他可能……會寧願自己被她殺死。
“人鬼相戀,本就有違天倫。但是你們能走到一起,我卻很高興。我希望你們能長久,卻終究抵不過先來後到。”九兒嘆息一聲,說出了這樣的話。
隨着她的話,我的眼眶一紅,眼淚就忍不住要往外衝。不想讓她看見我的眼淚,我閉上了眼睛。
“我會煉製出解藥解了你的蠱毒,只是,這藥出來之後,恐怕不能讓你忘了他。”
淚水終究還是衝破了眼眶,滑落了臉龐。沒想到沒有吞下絕情草,最後這救命的藥,卻依然讓我逃不過要忘掉他的命運。
我不甘心,也很痛心,但卻又無能爲力。胸口隱隱作疼,蠱毒又產生作用了。
“是啊,也許吃了絕情草,徹底地將他忘掉,事情就會好辦的多了。”我沒有睜開眼睛,既像是在對九兒說,也像是在對自己說。
“很抱歉,先前因爲我的任性,讓你遭受了這樣的痛苦。”九兒說着便拉了我的手。
她的手冰冰涼涼的,在這大熱天裡一碰觸,便好似給整個身子降了溫,也好似將我的心給冰凍住了。
我抽回了手,沒有說話。
她給我帶來的痛苦,不是一句抱歉就能抹掉的。
“唉!”見我如此,九兒嘆息一聲,也就起身離開了。
我不敢睜開眼睛,不知道是九兒讓我變得膽怯,還是愛情讓我變得膽怯。
我只知道,絕情主不能愛我。他要愛我,除非他殺了冷無缺,但他不會殺掉冷無缺,所以,他只能不愛我。
也許在他眼中還有其它的選擇,但在我眼中,他沒有其它的選擇。
“他對你說了什麼?”耳邊傳來了絕情主的聲音,他的聲音冰冷似吼,夾雜着十分的焦急,以及一絲淡淡的,對九兒的厭惡。
“她說了一件讓我非常感動的事。”我睜開眼,看見了他眼睛裡的心疼,內心一軟,胸口的疼痛忽地一抽,差點讓我痙攣。
“別信,什麼都別信。”見我疼痛,絕情主一把急急地將我攬入了懷中。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一滴冰冷的水珠從頭頂掉落,鹹鹹的氣味,是他的淚水。
他應該猜到了九兒的話,不然他不會落淚,他落淚,也許只是,他也無能爲力。但是無論如何,不離開我,抱緊我,就是他的選擇。
那麼,無論怎樣,我也只要抱緊他,不放手,就可以了。
庭院靜得出奇,就像一潭死水。
一滴水珠砸入水中的聲音傳了過來,那個和尚的聲音隨之傳了過來:“一百一十七。”
看着小和尚的背
影,想起自己方纔與他的對話,心中有些許惆悵……也許,我的選擇會跟小和尚的不一樣。又或許,我也跟那小和尚做出一樣的選擇。
……
不知不覺,又到了入睡的時候,但躺在牀上,卻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着。
無奈又從牀頭爬起,習慣性地望向窗外,卻沒看見絕情主的身影。心中有些奇怪,便下牀推門到了庭院。
庭院無風,空中無月,偌大的寺院還是像白天裡的情形一樣,只是,少了人的身影。
蹲在水管下數水滴的小和尚不見了,對面房間裡只瞥見無情主一人的身影,多情主也不知去了哪裡,不過九兒也不在,也許他們躲在哪裡竊竊私語去了。但是,無論我怎麼找,都找不見絕情主的身影。
“他會去哪兒呢?”我納悶,提腳就往無情主的地方去,但還未進屋,就聽見無情主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要找的人在竹林。竹林在後山,從這寺廟後門出去,便可直接到。”無情主說。
我面上一熱,心想絕情主趁我熟睡離開,肯定有自己的事,而這事,也可能是他不想讓我知道的。既然他不想我知道,我也沒必要去找他。
“我可不是要找他,我是來找你喝茶的。”我說着就要往屋裡走,但他的接下來說的話卻讓我邁不出腳了。
“你若不去,他也許就不是你的了。”無情主頭也沒擡。
這一句,就像萬年冰刃瞬間便將我凍住,腦中閃過無數種絕情主可能性,想到後來,我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麼?”
“哼!”無情主冷笑一聲,手中茶杯應聲而落,也隨即而裂。
他竟然捏碎了手中的茶杯!帶着強烈的反感,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恨意!
我從未見他有過太大的情緒波動,但此刻,他竟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反感,以及恨意……我驚愕,手足無措。
我把他當朋友,卻沒想到他對我抱着這樣強烈的反感情緒。他以前對我的冷淡,其實,都是因爲絕情主和多情主在場,強行剋制自己的吧?
“唉!”心中不自覺地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有些人,無論如何都成不了朋友,無情主一開始就不喜歡我,到了現在他還這般討厭我,我也不想討好他。
轉身想要回房,但發現這房子是無情主的。此時的無情主,恨不得我立刻消失吧?即便離開他的視線,進到他的房子,他也不會有多高興吧?
心中有些難受,轉身便去推開了後門,進到了竹林,要去尋找絕情主。
竹林寂寂,沒有鳥語蟲鳴聲。土壤微潤,溼溼的空氣中夾雜着陰間獨有的陰寒之氣。
在這靜寂林中,我只覺自己是個不該來的人,提腳輕輕地在這林中走,怕自己弄出來的一聲一響都破壞了這天然的靜寂。
但是,這靜寂之中卻出現兩個人的聲音。這兩個聲音當中,有一個是絕情主的。雖然沒聽清楚他的話,但那聲音,是他的絕對沒有錯。
我心中一喜,沒想到這麼快就找到了他,正要張嘴來叫喚他,卻冷不丁又聽到了一個女人溫柔的聲音。
“我也愛你!”
我怔住,腳下怎麼都拔不開,這個聲音……是冷無缺!
接下來他
們再說了什麼,我一個字都沒聽進去,腦子裡響起的,只有“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胸口忽地一陣抽抽,疼得我身上全無力氣,只兩腿一軟,一下跌倒在地。倒地之時發出了動靜,我生怕被他們看見,轉身便倉皇逃也似的飛了出去。
清風迎面起,竹林葉蕭蕭。淚水迎風而落,脣角微揚。
我想,他和我,都已經各自做了選擇。不必要一個人偷偷做決定,心就沒那麼沉了。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心卻更痛了。
我寧願,偷偷地爲他純粹而專一的愛而付出一切,也不願就此結束一段纔剛剛準備接受的愛。
漫無目的地飛在空中,我不是要離開,我知道自己還有很多事要做,但現在,我真的想要逃離。
逃到一個,沒有他,沒有她,只有我的地方。
可是,無論我怎麼逃,都沒辦法止住我眼中的淚水,也沒辦法止住胸口的疼痛。
一想起他的臉,胸口便抽搐得更加厲害。臉上冷汗直冒,我一個寒顫,身子便直直地往下墜了下去。
身下是一片黑黢黢,深不見底的湖。彷彿我從這墜落下去,它的黑色便能將我掩埋,將我曾來到這個世界的痕跡全都抹殺乾淨。
全都抹殺乾淨,這正是我想要的。
“情似遊絲,若有若無;人如飛絮,輕飄飄,可來可去。”我閉上眼睛,任由淚水滑落,心中歸於安寧,沒辦法產生求生的慾望。
“砰!”
墜落湖中,耳邊水花炸裂。
入水,清涼將自己包裹。睜開眼睛,我透過黑色之水看見了黑色的天空,全都是黑色的,黑得讓人產生不了任何希望。
身子越來越沉,空氣越來越稀薄,沒有打算掙扎,卻突然想到了父親和母親。
手上一抽抽,想要浮上去,身下卻有什麼東西,明顯將自己給拽住了,怎麼都掙脫不開。
掙扎着連嗆了好幾口水,再不上去真的就沒辦法活下去了。想要蹬到緊拽住我不放的東西,但一回頭卻看見了九兒的臉。
她的手緊攥着我的腳,她的臉上掛着溫暖而平靜的笑。
意識終究變得模糊,我無力掙扎,漸漸合上了眼睛。
……
沒想到自己還能醒來,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陌生的屋子裡。
起身看時,發現屋子裡擺滿了亮晶晶的水晶飾品。再看這屋子的牆壁,都是由透明的水晶做成的,從這屋子裡往外看去,只見外面都是黑黢黢滾動的水,再看頭頂,也滿滿的全都是水。
想起失去意識前的那一幕,我分明看到了九兒的臉,不知道她爲什麼拽住我不放,還以爲自己死定了,卻沒想到又能活下來,可這房間又不見她的身影,我不知道她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環顧四周,我想找到這房間的出口,可這房間的四面卻沒有一面牆上露出了半點裂縫,也根本就找不到出去的門。
“莫非……”我心中一驚,懷疑自己已經被九兒帶到了漆鬼王的地盤,成了漆鬼王的獄下囚。
“……”
我無語,沒想到自己一時任性竟能招來這般大禍……看來任性也只是有些人的權利,而不是每個人都能任性得起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