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落下之時,便又聽得他嘴裡數了出來:“一、二、三……”
見他如此,我也不再打擾,提腳離開,又不想往屋內去,只在門前的梯坎上坐了下來,望着冥界黑漆漆的天空發呆。
十大神器已經被毀了一件,我有點懷疑神器的選擇。若我真是得當的人選,這神器也不該會被毀了纔是,不是嗎?
心中隱隱約約有些不安,但是也知道除了盡力而爲也別無他法,只是現在這情境,心中焦躁又憋屈得很,感覺不太快樂。
正悶悶不樂間,身旁出現了一個黑影,擡頭看時,是絕情主。
“你在想什麼?”絕情主挨着我竟也在臺階上坐了下來,身爲冥帝的他,好像越來越沒有架子了。
我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心中莫名有些哀傷。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肩上,望着天上的一片黑,我沒有說話。
絕情主微微側頭,額頭碰着我的額頭,一股冰冷隨之貼在額頭之上,這股冰涼,緩解了我內心的焦躁。
見我不說話,他也沒開口。
“我知道,你有事瞞着我。”良久,我終究還是開了口。
絕情主當時爲什麼會突然的痛?他爲什麼會吐出血來?無情主給他吃的又是什麼……這些,我終究還是沒辦法當他是在演戲。
絕情主一動未動,似乎料到了我的話,但也沒有開口解釋。
“你不想說,我也不追問。我這樣說出來,只是想告訴你,我很在乎你。”我說。
絕情主仍舊未曾開口,只伸手將我往他懷裡拉了過去,冰冰涼涼的感覺。
他不說,我想我也不該再問,只是胸口隱隱作痛,有種不好的預感。
“多情曾跟我抱怨,說你們打了個賭,你卻沒有兌現諾言?”絕情主的聲音輕柔地在耳邊響起。
“什麼……賭?”話說到一半,我就想起了先前跟多情主在錦府之中,設計錦清風的時候打下的賭。
那時我們說,若是我贏了,就要對絕情主說“我愛你”三個字,若是我輸了,就要跟絕情主道歉。最後,是我贏了,還是我自己胡攪蠻纏讓自己給贏了的。
“我……不曾記得。”絕情主沒有說話,我便說。
“那讓我來提醒你。”絕情主挑眉,我渾身一緊。
“……”
“你說你贏了要對我說幾個字。”
“幾個字?”我裝糊塗。
“……”
“你想忽悠我?”我反咬一口,看見他臉上微妙的變化,心中樂開了花。
“三個字。別告訴我你當真忘了。”絕情主臉一沉,目光有些冷。
“哪三個字?沒準你說出來我就記得了。”我一臉嚴肅地說,心中卻期待滿滿。
“……”
絕情主兩眼緊緊地盯着我,目光又變得柔和,只見他雙脣微啓,我的心隨之“砰砰”直跳,腦中一片空白。
“真羨慕你們,能這樣旁若無人的恩愛。”正此時,身後傳來了九兒的聲音。
絕情主一愣,剛剛微張的脣又閉上了。
“……”他怎麼可以半途而廢呢?
回頭往看九兒時,卻不見多情主。
“我沒打擾你們吧?”九兒笑着便在我的身旁坐下了。
“打擾到了。”我在心裡
說,臉上卻無可奈何地衝她笑了笑。
但絕情主卻黑着一張臉冷冷地盯着她,面上一副“我很不歡迎你”的表情。
“打擾到你,我很抱歉,但是有些話,我想單獨對阿古喵說。”迎着絕情主的目光,九兒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
“有什麼話非得單獨說不可?”我心中納悶,絕情主也沒有起身離開的意思。
“怎麼,不放心?”九兒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絕情主,臉上掛着笑,眼睛裡也好似滿是笑意。
絕情主沒有回答,也沒有起身,他身上的殺氣時而出現,又時而消散……縱然是不放心九兒,但這樣搖擺不定的他,我也不知道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絕情。”我回頭看了眼絕情主,示意他暫時離開。
見我如此,絕情主回眸冷眼瞧了瞧我,他眼睛裡閃爍着讓人捉摸不定的神色,繼而,他忽地一起身,也將我從地上拉了起來。
“走!”絕情主冷冷地說,轉身就要走。
“誒!”我正要阻攔,卻聽得身後九兒的聲音傳了過來。
“此事關係她的性命。”
絕情主的腳步應聲止住。
“她不會傷害我的。”我說着,便鬆開了絕情主攥着我的手。
絕情主回頭,似乎想要對我說什麼,但嘴脣動了動,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他又看了看我身後的九兒,飛身便躥了出去,落在了遠處的樹梢上。
“沒事,他聽不見的。”見九兒兩眼盯着絕情主不動,我便笑着對她說。
“他好像很不信任我。”九兒說着,又往地上坐下了。
“他就這脾氣,相對於我來說,他對你算好的了。”我笑着也往地上坐了去,試圖化解他們之間的尷尬。
“哦?”九兒饒有興致地看着我,似乎在等我說下去。
“剛開始遇見他的時候,你不知道他那張臉有多臭,我也數不清自己吃了多少苦頭了。”我尷尬地笑笑,本是一句場面話,沒想到會被她追問。
但想起往事種種,畫面雖有些不堪回首,但真要是想起來的時候,心裡頭卻是甜的。
九兒別過頭去,我們之間便只剩下了一陣沉默。
“你知道了嗎?”九兒沒有轉過頭,她的眼神似乎有些空洞,臉上也沒有半點表情,讓人完全猜不到她在想什麼。
“什麼?”
“你不知道嗎?”九兒轉過了頭來,眼睛裡竟是滿滿的擔憂。
“你沒有解藥?”我心中一震,她方纔說關係到我的性命,莫非就是這蠱毒的解藥出了問題不成?
“呵……”九兒嘴角一咧,突然便笑了出來。
我皺眉,難道這跟解藥沒有關係?但既然沒有關係,她又到底想說什麼?
“九兒姑娘若是有話要說,不妨直說。”我說。
“看來他沒告訴你呢。”九兒微笑着,聲音有些平靜,平靜之中有些冰冷。
我不太喜歡她這種,明明知道什麼,又明明想要我知道,但就是故意只說一半,卻不把話說下去的。她這樣,分明是故意想釣我胃口。
見她如此,我也不問,只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一臉不感興趣,不想知道的模樣。
我喜歡主動出擊,不喜歡被人牽着鼻子走。
“你不想
知道?”見我不問,九兒有些驚訝,又轉過頭來問了我。
“你會告訴我的,不是嗎?”我輕笑着說。
“哼!”九兒輕輕一笑,又轉過了頭去,“他不告訴你,自有他的道理,我不應該告訴你的。”
“沒有什麼能瞞得了一輩子,他不說,我也會知道。”我輕笑,她這欲擒故縱的把戲還想演下去,那我就陪她一程洛。
九兒沒有說話,她那雙眼睛直勾勾地望向了絕情主的方向。
“你放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是你說的。”我冷冷地說,她的眼神讓我有些不太高興。
她和多情主在一起了,但我卻分明察覺到多情主並沒有多高興,而九兒看多情主的眼神裡,沒有更多的感情。
我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是,這個九兒對多情主的感情太過淡了些。她若是真的決定捨棄漆鬼王而從了我們,她應該是集痛苦和快樂於一身的,可眼前的她看起來是這樣的雲淡風輕,好似沒有半點痛苦,也沒有太多的快樂。
但也許,她只是把她的心事藏在了我們無法看見的內心裡。
我不瞭解九兒,我沒辦法對她做出一錘定音的判斷。
聽我這樣說,九兒收回瞭望向絕情主的目光,轉過頭來看了看我,卻又欲言又止。
我沒有說話,也沒有催問,只等她自己開口。
“他的心……在冷無缺身上。”九兒終於開了口。
“嗯?”我以爲她會說出什麼來,卻只是說了這麼一句。
絕情主的心在冷無缺身上,那都是過去的事了,難道她沒看見嗎?我輕笑着轉過了頭去,心裡有些失望,也有些不屑。
“我說的不是以前,而是現在。”好像是洞穿了我的心思,九兒又補充了一句。
我挑眉,並不說話。如果說以前總因爲冷無缺而總跟絕情主鬧不愉快,但現在的我十分肯定。絕情主的心在我身上,不再其他任何一個女人身上。
“你以爲我們鬼是沒有心的,可那只是因爲他們把心給了別人。”九兒那張溫柔的臉上夾雜着一些同情。
這種同情刺痛了我。
“在他們成婚立誓的時候,他把身體裡的心給了冷無缺。一個鬼,若是沒有要回自己給出去的心,他就是不完整的。而他的心如果被捏在了別人的手裡,他的性命,便不是自己的。”九兒說。
“……”如晴天霹靂,腦中紛亂如麻,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到現在,他的心還沒有要回來。”九兒說。
“如果他的心沒有要回來,他是不是會無緣無故的痛?就像剛纔?”
“是的,只要他背叛冷無缺,背叛他們的誓言,他就會痛。因爲一個人的心,只能給一個人。若是分了心,心就會裂。心裂了,他就會痛。”
“心裂?!”我喃喃自語,這突然跑出來的驚天駭聞,我不知道是該相信,還是不該相信。
“除非他捨棄背叛,割捨掉不該的愛,否則,他將因這份背叛疼痛至灰飛煙滅。”九兒說。
“灰飛煙滅?你的意思是,如果他愛我,他就得死?除非他收回自己的心,否則不能保住他的命?”我驚慌失措,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恐怕是這樣。”九兒的眼裡閃過一絲憐憫,這更深得刺痛了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