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爺爺跟顧奶奶看着顧野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奶娃子,面面相覷。
這一天,顧家的氣氛因爲趙小滿的到來,壓抑到了極點,整個屋裡除了趙小滿的抽泣聲,就再也沒有其他聲音。
“爺爺。”見顧野沒反應,趙小滿抽噎着拉了拉顧野的衣服。
“嗯”顧野回過神來,“怎麼了。”
“爺爺,我害怕,你說媽咪會不會不要我了,我們去找她好不好,她要不想認我,就算了。”趙小滿看着漸漸暗下來的天空,一張皺巴巴的小臉上寫滿了擔憂,他自小就知道如何俘獲人心,知道顧野看着他,狠不下心,畢竟連他自己都知道他與畫中人相似,更何況是本人,他見到顧乘月的第一眼,就知道,他爹地確實沒騙他,因爲他確實與她長的很相似,如果說,畫上只像了三分,那真人至少像了五分,他不想糾結顧乘月爲什麼不要他,他也不想去揣摩他父親跟顧乘月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只知道,他必須緊緊把握住這個機會,因爲他需要想要顧乘月,雖然只相處了短短了幾個小時,但他很喜歡她,她就是他心目中的媽媽,所以他必須死纏爛打,只能抓着他拋棄他這個點不放,他在拿出畫的時候就知道,那幅畫對她的意義,本來一直否認的人,在看到畫後,一言不發,只是盯着畫看了很久,久到趙小滿以爲她有所軟化,可說出口的畫,確很傷人,“就這,一副破畫,能說明什麼?你要想要,都不必出門花錢,我立馬給你畫個十幅、二十幅的,說吧,想要什麼樣。”所以,他剛纔故意把畫拿到顧乘月眼前,想看看她的反應,結果出乎在他意料之中,但他沒想到,顧野會因爲這事,發這麼大的脾氣。
顧奶奶多次張口想問,但都打住了。
顧乘月自從下午出去,就在也沒回來過,顧野並沒有正面回答趙小滿的問題,只是開口說了他打完顧乘月後的第一句話,“你餓不餓?”
趙小滿搖了搖頭,他這一天大起大落,實在是沒什麼胃口,但肚子還是背叛了大腦,顧野聽到他的肚子叫,微不可察的露出一個笑容,“媽,廚房裡有吃的嗎?”
顧奶奶嘆了口氣,起身去了廚房。
顧乘月其實哪裡也沒去,就坐在村子裡的那條河邊上,吹着河風,看着雲舒雲卷,夕陽西下,夜幕降臨,河邊的蚊子漸漸多了起來,她身上帶着傷,血腥味很快就吸引了很多蚊蟲,嗡嗡地圍着她叫個不停。
陳順忠來到她身邊坐下,顧乘月擡了擡手,陳順忠以爲她是要讓他看她手臂上的傷,剛打算湊頭過去,就聽見顧乘月噓了一聲,將手臂伸到他眼皮子底下,“你看。”
只見一個大蚊子正盯着顧乘月的傷口,吸得正起勁。
“你看它肚子,一鼓一鼓的,你說,我要不要把它弄死。”
陳順忠看了一眼正盯在她手上的蚊子,擡起頭看着她,月光灑在河面上,微微折射出光,打在顧乘月的臉上,她的上眼臉很薄,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膚上,隨着月光的照射,依稀可以見到細的發青的血管,長而軟的睫毛貼着下眼臉,映出一片淺灰色的陰影,蒼白的嘴脣透露了她並不好的消息,“隨你。”
“切,沒意思。”顧乘月說着吹了口氣,擡擡手臂,趕走了她手臂上的蚊子。
陳順忠舉目遠眺,入眼的就是滿眼綠色,“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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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顧乘月像是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歪着頭看着他,“你說什麼?”
陳順忠像是在確認這句話的可信度,他知道她肯定聽懂了,沒揭穿,只是拍了拍腿,站起來將衣服披在顧乘月身上,“沒什麼?走吧,太晚了,回去吧!”
顧乘月扯出一個她覺得還算可以的微笑,“今晚月色真美,我想再坐會,你先回去。”
陳順忠看着她強顏歡笑努力做出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就來氣,“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顧乘月搖了搖頭,用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問道,“像什麼?是不是像天仙下凡。”
“像一條落水的掉毛狗,像一隻被拔了毛的雞,像一隻被人按在案板上無力反抗的豬。”這話多少有些重了,顧乘月看着他,張了張口,像是想解釋什麼,但最終又無力的閉上了,只是將陳順忠披在她身上的衣服拽了一下,扔在地上,以表達她的不滿。
陳順忠直接被她的小動作弄笑了,“就只會窩裡橫。”說着撿起地上的衣服又披在顧乘月的身上,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挨着她坐下,顧乘月看了看他的操作,“你這是幹嘛?”
“還能幹嘛?”陳順忠語氣不善,“以身飼蚊。”
“切。”
“哼。”
兩人誰也不搭理誰,就坐在大河邊吹了半晚上的風,看了半晚上的月亮,餵了半晚上的蚊子,最後顧乘月實在看不下去了,站起來,“走吧!”
陳順忠也不說話,兩人就一前一後的往家走,月光將顧乘月的影子拉得很長,顯得落寞又孤寂,他突然發現,分開的這幾年,他好像越來越不瞭解顧乘月了,感覺變了,又感覺沒變,兩人一前一後的進了家門,陳順忠沒問她爲什麼不回家,顧乘月也沒解釋,好像本該如此。
第二天,顧乘月被手機鈴聲吵醒,她看了眼顯示在手機屏幕上的來電提示,直接關機,將手機一丟,繼續夢周公去了。
“爺爺,媽咪還是不接電話嗎?”
“嗯。”顧野摸了摸他的頭,“沒事,她想回來的時候,自然就回來了。”
羅靖宇在大洋彼岸看着牆上本該掛畫的位置,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