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顧氏理了理鬢角的頭髮,一邊漫不經心的進了屋子。
一進屋卻見蕭若藍坐在椅子上。
顧氏愣了愣,就說道:“你回來了,今天怎麼這麼早?”
蕭若藍放下手中的東西,眼神像冰一樣的朝她望去。
顧氏一驚,隨後眼睛就落在了他旁邊几上的那些東西。
顧氏瞪圓了眼睛。
蕭若藍執起其中的一塊千年古寶玉,毫不憐惜的“砰”一聲扔在了她面前。
冷聲道:“這是什麼?”
顧氏面容慌張,一閃而逝,很快又鎮定下來。
蕭若藍冷笑說道:“我還不知道堂堂丞相的太太要出去當賣這些東西。
顧氏不敢說話,她不知道他查到了多少。
如果只是她出去當賣這些東西,他可能以爲她只是當了錢賭,或者是幹什麼去了。
到時問她的話她隨便編個自己需要錢的地方就成了。
所以顧氏緊抿着脣,眼睛落在茶几上的那些珍寶上。
這些全是她當出去的東西,經了幾道手轉賣出去的,爲何會被他查出來……
蕭若藍之前對她還算顧念着一點夫妻之情。
如今看她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個毫無關係的陌生人。
顧氏心裡出現慌亂,又安慰自己一定不要慌,不會發現的……
蕭若藍見她不說話,冷笑一聲,眼中充滿了絕對的徹骨冰寒。
他盯着她一字一頓說道:“說吧,你到底是誰?怎麼進蕭家的?什麼時候進的?”
連續三句問話,讓顧氏心中堅強的堡壘,一下就轟然倒塌。
不管他知道她做了什麼也好,做錯了什麼也好,感情不好也罷,可是她都是他的妻子,還是兩個孩子的娘。
所以無論如何都能原諒她。
如今心底最大的秘密被發現。最見不得光的秘密被他發現,她還能靠什麼來保護自己?
能保住一條命就不錯了。
一定不能慌,顧氏告訴自己,一定不能被他問了三句話就什麼都招了。
天衣無縫的。他肯定還不知道什麼,就是隨口想詐她而已。
一旦自己認了那就什麼都完了,就是他找出原先的妻子,她不招,誰能拿她怎麼辦。
再說那人早被她處決了……
想了這麼多。其實顧氏只是心中轉了一下念頭而已。
面上已經疑惑的皺眉:“你什麼意思?我是誰?我還能是誰?”
蕭若藍盯着她,面無表情的說道:“再不老實交代,我就將你交給宗人府,你這是犯罪!不但欺騙我們!還欺騙了皇上!”
誥命夫人這個稱號可是在蕭若藍和顧氏剛一成親的時候皇上就賜給她的,那時候還沒有蕭奕澈和蕭若藍。
顧氏咬緊牙關,一定不能鬆口……
她面色甚至帶了憤怒:“我知道我成天不成樣子,你大可休了我,現在談到欺君之罪又是什麼意思?我顧顏玉行得正,坐得端!”
蕭若藍諷刺的冷哼了一聲:“我看你是死鴨子嘴硬。”
隨即拍了拍手掌。
下人已經被他斥退,屋裡就剩下他們兩人。
顧氏一見他拍掌。這是要帶什麼人進來的架勢,她心防逐漸瓦解,有些不敢看他帶的是誰進來。
腳步聲響起。
兩名侍衛押着一名二十多歲的男子進來,男子身上的衣服已經沾滿了血跡,臉上被打得鼻青臉腫,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進去!”侍衛將他推倒在地上,然後立於一旁等待丞相的吩咐。
那男子哭喪着臉,擡頭一瞧見顧氏,便喊道:“娘——救我——”
顧氏震驚的望向他,臉上的表情簡直快吞了他。
這個蠢驢!
她這是遇見了什麼好東西!
那男子爬過來抱住她的腿:“娘——救我啊——”
顧氏氣得渾身發抖。在他爬過來的時候一把踢翻了他。
“狗東西!滾!誰是你娘!”
她氣得整張臉青紅紫藍什麼顏色都有,心頭頓時一股排山倒海的恐懼傳來。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如今還找這狗東西來認她!
若不是爲了這狗東西!她何況要搞那麼多事,拿那麼多錢!
那男子有爬過來哭着喊她:“娘——娘——你要救我啊——不然孩兒會沒命的——”
一個大男人,他還比蕭奕澈還大一年。卻窩囊成這樣,顧氏又氣又急,又是不顧形象的一腳踹了過去。
“你是誰!我壓根不認識!不要亂喊娘!來人啊!將他拖出去!我不要看見他!”
顧氏已經亂了分寸,在屋子裡來回踱步,就想擺脫掉那男子的糾纏。
蕭若藍冷笑着看了這一出認情的好戲:“好一對母子情深。”
這男子叫蘇清,是朝中的一名半大不小的官員。
之前他就注意到他了。蘇清在朝中雖然是個小官,卻各路都吃得開,並且還很長時間沒有引起人的注意。
他上次查到此人時,就很是納悶,爲何他在朝中這麼多年,竟沒有發現他?
直到凌霜報信的時候在信上隨口提了一句,說在南方的一個地方,發現了和顧氏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世上人那麼多,相似之處並不奇怪。
凌霜那樣說一下,也只是當時給蕭奕澈彙報凌向月每天的所見所聞。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這事就被蕭奕澈惦記上了。
於是他開始查,原來不想查的那些東西,這次他下定了決心查,於是就查到了蘇清的頭上。
他並不想處理此事,於是將它交給了蕭若藍。
同牀共枕二十幾年的妻子,忽然有一天發現不是他原來的妻子。
喊了二十多年的娘,忽然有一天發現不是他的親孃。
可以想見兩人是如何的憤怒。
蕭奕北還不知道這事,蕭於遠又回去老家了。
跪在地上的蘇清看看蕭若藍,又看看一臉青白相見的顧氏,蘇清如喪家犬一般的無力的跪坐在了地上。
蕭若藍也不說話,只毫無感情的看着她。
顧氏知道大勢已去,再狡辯也沒有用了。他都已經查出來了,連她的親生孩子都揪出來了,她還能狡辯什麼。
顧氏心頭一片悽苦,突然放聲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整個屋子裡都回蕩着她猖狂的笑聲。
蘇清一臉心虛的看向她——
顧氏笑了個夠以後。才慢慢收斂了笑容,嘴角還是微笑着說道:“憑什麼她嫁了個好夫婿?我就要低賤成泥給她提鞋?”
“顏容!快給你妹妹提一雙鞋來!你妹妹鞋溼了!”
“顏容!你妹妹喜歡吃青梅,你去給她摘一些!”
“顏容!你這個賤胚子,真是個禍害,才嫁了人就和婆家鬧不和。被人趕出來了還好意思回來!我顧家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顏容!說!這是誰的野種!”
“說!這是誰的!你這個不要臉的狗東西!”
“顧家那個大的,聽說被休了回來又偷漢子,現在肚子都大起來了呢,你說可笑不可笑。”
“嘿,顧家那個大的聽說和漢子私奔了!”
“出去混了三個月,那漢子又回來了,可是顧家那個大的沒有回來。”
“不知道哪去了,死了纔好,一條賤命。”
……
“姐姐!”
顧顏容看見顧顏玉一臉着急的找見了她。
“姐姐!你何苦啊——你爲什麼要幹這種傻事啊——”顧顏玉大哭了起來,看着顧顏容一臉痛苦的躺在地上。
腹部上隆起好大的肚子。
顧顏玉已經嫁人。她當然知道這是姐姐要生了。
頓時焦急得無以復加:“怎麼辦?我不會接生——”
環顧四周,這就是江邊的一棟破破爛爛的房子,周圍根本沒有什麼人。
她於一年前去臨汐姑父家時,和蕭家的一男子相戀,父親爲了這門親事,專門讓她留在臨汐,不要回來,因爲不想黃了這門親事,所以還專門隱瞞了顧顏玉還有一個同胞姐姐顧顏容的事。
顧顏玉在臨汐和蕭若藍相處,幾次想告訴他自己的家人。
可是想起父親的警告。她又住了口。
她心中痛苦,便離開臨汐回家來找顧顏容。
沒想到一找見她她是要生孩子了。
顧顏玉頓時慌得手忙腳亂,去燒了熱水,準備了毛巾。
“姐姐——”
顧顏容滿臉的汗水。一雙眼瞪得老大的看着她。
她不停的用力,用力,看着顧顏玉一臉慌張的喊她使勁——使勁——
她緊緊的抓着妹妹的手,幾乎掐進了她的肉裡——
哇——
一聲嬰兒的啼哭。
顧顏玉抱起一個渾身是血的嬰兒,哭着笑了起來:“生下來了——是個男孩——”
顧顏容死寂的望着破爛的屋頂。
男孩又怎樣,當爹的已經跑了。
今後她就要一個人養育孩子長大。
她一個寡婦。又和人私奔,以後叫人知道了還怎麼有臉面在世上。
爲何她就這麼命苦——
顧顏容不由地將有些怨毒的視線落在一臉溫柔的逗弄小嬰兒的顧顏玉身上。
爲什麼是這個煞星在她生孩子的時候出現。
爲什麼是她?
她不知道她最不想見到的就是她嗎!
“姐姐,你跟我回去吧,我們一起將孩子養大。”
顧顏容冷笑了一聲,天真!
回去?她如今還能回去嗎?
顧顏玉面色露出了一絲羞怯,躊躇了半天,終於還是將父親的警告當成了耳邊風。
“姐姐,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