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向月忙看向地上不停哀呼的老人,奇怪的問道:“哎,我又沒有撞到你,你幹嘛躺地上?”
老人扭曲着一張痛苦的臉,似乎難受極了,連話都說不清楚。
“你……你……”老人扶着腰想站起來,無奈力氣似乎有限,嘗試着站了幾次都沒有站起來。
青竹看向凌向月,她心裡也有些納悶,她和小姐明明在路上走的好好的,這老人自己撞上來,並且小姐很靈活的閃開了。
兩人正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街道上有路過的行人看不下去了,站出來指責道:“兩丫頭片子還傻愣着幹什麼?快將老人扶起來啊!怎麼心腸這麼狠?”
“就是!撞了人還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老爺爺,你沒事吧!”
“幹啥呢你!快去把老人扶起來!”旁邊一穿着灰袍的利索女子推了凌向月一把,口氣不善的說道。
凌向月側目向她看去,睜大眼指了指自己:“我?”
“不是你還有誰?”
隨着行人越來越多的指責,凌向月莫名其妙。
她低頭朝地上的老人仔細的看去,那老人腿顫抖個不停,還在企圖從地上爬起來。
可是爲何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覺得這老人是裝的?
難道是騙錢的?
“太不像話了,以爲自己是富貴人家,就這樣糟蹋平頭百姓?”
路人見凌向月穿着華貴,身邊又跟了一個看起來不錯的丫鬟,越發的指責了起來。
衆人你一句,我一句,堵在凌向月周圍。堵得密密實實。
有沒有搞錯,凌向月心裡嘀咕,既然你們這麼打抱不平的,爲何不自己去扶?
她眼珠子轉了轉,對青竹說道:“你去將他扶起來,看他葫蘆裡賣什麼藥?”
明明看着精神抖索,怎麼可能一撞就起不來了。況且她根本沒撞他。
視線朝地上的老人望去。看你表演得這麼賣力,索性讓你騙一騙好了,大不了就是給你點銀子嘛。
青竹遲疑了一下。面色爲難。
凌向月推她:“快去。”
左顧右盼的將地上的老人終於扶了起來,可這時老人已經好像去了半條命,靠在青竹的肩膀上半死不活。
“……老人家像是犯病了。”
不知道誰在凌向月耳邊說了這麼一句話。
凌向月朝聲音的源頭望去,正是剛剛那位穿灰色衣袍的利索女子。此時她正一臉愁容,似乎那老人是她親爺爺。
熱心的路人也附和道:“看樣子是犯了什麼病了。得趕緊找大夫。”
衆人紛紛將目光齊聚在凌向月身上。
凌向月:“可是那關我什麼事?”
幾個月沒出府逛集市了,今日出府也沒帶多餘的人,眼下竟發生這種狀況。
最後沒辦法,凌向月和青竹在路人正義監視的目光下灰溜溜的扶着老人去了一家醫館。
“小姐。我們又沒做什麼,爲什麼好像做了罪大惡極的事一樣?”
“誰知道?”
更頭疼的還在後面,醫館的大夫搭了老人的脈象後紛紛搖頭。說無能無力。
問是什麼病,大夫又只是搖頭。
“你們……要到哪裡去……”
眼見老人狀況不對。凌向月就瞅了個機會,拉上青竹準備開溜。
誰知道剛走到醫館門口,還沒走出去,就被剛剛還剩下半條命的老人給攔住了。
凌向月秀眉一蹙,大方的在懷裡掏出一錠銀子,豪爽的扔給老人:“拿去吧,別再跟着我們了。”
說完很隨意的就準備從側出去。
“叮——”
老人並沒有接住銀子,確切的說是他看也沒看一眼,目光渾濁的讓人覺得他……彷彿很憂傷。
凌向月目光隨着那錠銀子在空中一個翻身,然後又滾落在地上滾出好遠。
“嫌少?”凌向月往懷裡摸了摸,準備再扔給他一些錢財。
叮叮噹噹……
凌向月將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扔給老人了。
老人巍然不動,甚至眼珠子也沒動一下。
凌向月心下暗驚,看來遇到高手了,這麼多財寶他竟然連眼皮都沒擡一下。
難道是眼睛不好使?
她試探着伸手在老人的眼前晃了晃,老人目光跟着她的手動了動,吐出一句:“老朽眼睛沒瞎。”
凌向月氣憤的指向地上的銀票,銀子:“那你爲何不撿?”
青竹看到老人的嘴角似乎抽了抽,她拉了拉小姐,心下略微不安,一雙眼戒備的看着老人。
這老頭恁古怪了點。
不光是行爲古怪,就連那張臉她也是怎麼看怎麼古怪。
“你看老朽是稀罕這些的人嗎?”老人怪笑一聲。
凌向月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後退一步,美目睜大警惕的問道:“那你稀罕什麼?”
劫色?
看老人一副老態龍鍾的模樣,凌向月頓覺天雷滾滾,一片黑壓。
不對,她揮了揮腦中的胡思亂想,看樣子,這老人果然不簡單。
多半又是衝着蕭家來的。
要說自己身上除了錢色,能引起別人注意的,也就只有與蕭家的關係了。
想通了這一點,凌向月倒不那麼着急了。
她定了定神,表情放柔:“你是不是與蕭家有仇?”
都這麼大歲數了,除了與蕭家有仇外,她想不出來還有其他什麼原因。
老人似乎愣了愣,混濁的老眼中迸射出一道複雜的恨意,轉眼就消失不見,快的凌向月根本來不及察覺。
老人看了看凌向月,欲言又止,似乎有些難言之隱。
凌向月見他模樣,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老人家。你跟誰有仇就應該找誰去,找上我是作何用意?”
身邊有暗衛跟蹤保護着,所以凌向月倒沒見有多麼的害怕,反而膽子大了起來。
沒想到老人只是淡淡的搖了搖頭,一臉滄桑的說道:“老朽不明白姑娘在說什麼,只是老朽一身病,又身無分文。如今又被你撞得腿腳犯了舊疾。只望姑娘良心未泯,能收留老朽幾日。”
青竹罵得口沫橫飛:“我看你這老頭不但招搖撞騙,還厚顏無恥。你那腿跑得比我們都快還犯什麼舊疾。”
凌向月小手揮了揮:“青竹,不可謾罵他人。”
眼光打量老人,既然不是尋仇的,那就是想乘機撈便宜的?
看他形單影隻的老態模樣。也確實挺可憐的。
青竹瞪了老頭幾眼,站在了凌向月身後。
凌向月笑了笑。和藹可親的說道:“這樣吧,老人家,我這個人也愛做好事,你就不要拐彎抹角了。直接說明你想幹什麼吧!”
老人露出一副可憐巴巴的神情:“老朽孤苦伶仃,就是想找個地方度過最後的日子而已,身邊沒個一子半孫的。太苦了。”
“……”
青竹還想再說點什麼,可見老人一副落寞的神情。卻不像是裝的。
她朝凌向月望去,凌向月也是一副仲怔的神色。
今天真是不應該出府啊。
碰上這麼個麻煩事。
不知道是不是老人看起來真的很可憐,凌向月竟然鬼使神差的將他帶回了丞相府。
想他一個半隻腳踏進棺材的人,在偌大的丞相府也掀不起什麼大浪。
回府後,叫來下人,將老人安頓在一處別院。
“老人家,你就在此處安頓晚年吧,有什麼事吩咐下人即可。”
看着老頭一副神色激動的模樣,凌向月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心裡最後那一點疑竇也因爲老人的動容而消失殆盡。
看來是自己先前想多了,這老人確實只是想找個落腳的地方有人陪而已。
就當是爲自己孩子做的好事積德了。
傍晚,蕭奕澈回來,暗衛向他彙報了這事。
“今日夫人在街上無意撞上了一名古怪的老人,老人死纏爛打,夫人將他帶回了府,安頓在西邊的別院裡,屬下已經派人在周圍監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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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他帶回了府?”蕭奕澈失笑,繼而神色從容的吩咐道:“監視好他的一切,看他究竟想做些什麼。”
說完後,他陷入了沉思,如果沒記錯,上次祖父遇刺,便是一位老人吧?
方紫興?
蕭奕澈不動聲色。
用晚膳時,凌向月眉飛色舞的對他說了這事:“相公,我今天在街上遇見了一位老人。”
蕭奕澈挑了挑眉,笑着問道:“然後呢?”
在他彷彿洞悉一切的目光下,凌向月心裡想好的措辭一個都沒派上用場。
想想也是,身後有暗衛跟着,肯定他一回來暗衛就向他彙報了這事。
“……事情就是這樣,我看他也怪可憐的,就將他暫時帶回了府。”
想到老人激動的神色,凌向月頭腦一熱,就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加油添醋的說了一番。
她咬着湯勺,拿不準的看向至今未說一句話,只是安靜的用膳的蕭奕澈。
“算了,我待會就叫人將他打發了……”
“不用,你做的很好。”蕭奕澈淡淡的聲音響起。
凌向月定定的看向他,以爲自己聽錯了。
她沒有聽錯吧?疑心甚重的他竟然會說出這種話?還是說他其實也同情那位老人?
見凌向月一副不相信的模樣,蕭奕澈側身溫柔的摸了摸她臉,神色複雜的說道:“因爲他,確實挺可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