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陸陸續續上了萬丈懸崖的吊橋,下面的流水咚咚咚的流着。
小安氏眼前黑了黑,雙‘腿’發軟,硬是不敢挪動半步:“我我我我我害怕”
龍泰在後面急得想跳橋,她是想急死他是不是,也顧不得身份,一把拎起小安氏往腋下一夾就在吊橋上跑了起來。
因爲他看見另外的無名黑衣人已經從另一個方向下來了。
“趕快!他們追來了!”他對前面閉眼跑着的易水天閔和柳氏着急的喊了一聲。
‘摸’了下汗,這‘女’人真是麻煩,他都帶着她過橋了她還在那掙扎個不停。
小安氏險些暈倒過去,自己是堂堂國母!
她是皇后!他竟然敢將她往腋下一夾就跑了起來。
她尖叫道:“快放我下來!”
前面跑着的易水天閔聽見她的叫聲回頭看了看,見龍泰帶着她,此時哪裡還有閒心想於禮不合的事情。
後面的五名黑衣人看見吊橋上的他們,紛紛的衝了過來。
易水天閔再不往回看,使出全身的力氣朝吊橋另一頭跑去。
柳氏跌跌撞撞,一點耽擱也不敢有。
五名黑衣人齊齊的上了吊橋追上了,追了一半的時候忽然停下腳步,回頭望向對方,他們怎麼這麼蠢,直接將吊橋砍掉讓他們跌下去不就結了嗎?
可此時易水天閔已經快到達對面,再回頭砍吊橋已然來不及。
紛紛扭身又腳下急點的衝過去。
龍泰夾着個人,跑起來一點不慢,到達對面後將猶自哇哇大叫的小安氏往地上一扔。
人就蹲下砍吊橋的繩索,這柄刀還是他砍柴的刀,走的時候順便帶在身上以作備用,如今還真派上了用場。
他天生神力,一刀砍下去跟劈柴一樣就斷了一根繩索。
吊橋一陣搖晃,上面跑過來的無名黑衣人臉‘色’一變,更是發足了全身的力氣朝他衝過來。
龍泰‘摸’了把汗不敢耽擱,又是幾刀砍下去,五名黑衣人離他們約莫只有五米的距離了。
繩索終究不堪重力,撕拉一聲整個斷裂了開來——
衝在最前面的黑衣人臉‘色’大變,而後面的黑衣人見勢不對,扭身就朝身後跑去。
可哪裡抵得過吊橋的向下墜落。
最前面的那名黑衣人眼裡閃過一絲不甘心,自己十名刺客,這四人沒一人會武功,竟然要載在他們手裡!
尤其是那名焦急的柴夫!
若不是他,易水天閔早已經死得不能再死。
他在掉下去之前,將手中的劍發泄般的對準龍泰,朝龍泰的身上扔去。
“噗——”
五名黑衣人齊齊掉落下了下去,粉身碎骨。
龍泰躲閃不及,那柄劍直接‘插’入了他的‘胸’口。
他臉‘色’蒼白的噴出了一口血——
‘胸’口上立馬是源源不斷的血噴出來,嚇壞了從地上爬起來的小安氏和一旁站着喘氣的易水天閔。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那黑衣人死前會發出這麼一招,而且速度極快,根本來不及反應。
龍泰嘴‘脣’發顫的倒在了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
“相公——”柳氏淒厲的喊叫一聲,撲過去,跪在他身邊,眼淚立馬涌了出來。
“相公!你不要死!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她雙手哆嗦的在龍泰中劍的位置徘徊,方寸大‘亂’,只哭着喊着叫他不要死。
易水天閔瞪着地上躺着的龍泰,剛剛還神氣活現的一個人,此刻卻滿身鮮血的倒在了地上。
若沒有他,此刻倒在地上的就是自己。
易水天閔微微動容的蹲下身去,不忍的別開視線,自己將他從大山溝裡帶出來,原也沒抱什麼好心思。
在危機時刻,他‘挺’身而出,反應迅疾,頭腦冷靜,讓毫無武功的自己四人從十名刺客的手下逃了出來。
這麼天賦異稟的一個人,卻在最後一刻被一劍刺中,死了——
易水天閔眼底溼潤,說不上來心中是什麼滋味。
他若沒死,回京城後他定封他做大官。
小安氏捂住嘴,眼底駭然,被龍泰‘胸’前的血跡震住。
隨後趴向一旁的小樹,嘔嘔的吐了起來。
剛剛他還用手夾她——
想到自己剛剛被一個死人夾在腋下,她心裡就一陣噁心反胃。
一點沒覺得龍泰死得不值,反而覺得他爲了保護皇上而死死得很光榮。
皇上估計會追封他們家,還有地上那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女’人——
皇上不會收了她爲妃吧!
小安氏乾嘔完了後,理了理剛剛‘混’‘亂’中被‘弄’得凌‘亂’的髮髻和衣裳。
臉‘色’還是有些難看,心有餘悸。
“幸好沒事——”她長吁了一口氣,吐出心中的慌‘亂’和煩濁。
柳氏聽見她的聲音,怔了怔,看了看她一臉的漠然和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一時找不出話來說她,只覺得自己相公死得十分得不值。
都已經逃過來了,逃過來了。
若不是手裡夾着這個‘女’人,他絕對早就逃過來了,早就將吊橋斬斷,何苦會在那麼近的距離才斬斷。
白白捱了人家一刀。
死的時候連句話都來不及跟她說。
柳氏哭斷了腸子,拿小安氏又沒辦法,只覺得想跟着龍泰一起死去。
龍泰在地上眼睛還瞪得圓圓的,像是死不瞑目,嘴‘脣’哆嗦着擠不出一個字。
易水天閔看得難受,扭曲着臉,伸出一隻手按在了他的雙眼上,想幫助他合上雙眼,讓他死得安心。
悲痛的對他說道:“龍兄,你安心的去吧,我一定照顧好你的妻子,將你們龍家追封爲烈士家族,世代受百姓的尊拜。”
手沉痛的在他眼睛上按了一會,拿開時龍泰還睜大着眼睛。
易水天閔以爲他是沒有聽到中聽的承諾,捨不得歸魂。
想了想,又沉重的說道:“你是不是還念着家中的幾位兄弟?放心,我回京城後就將你的家人都接過來。”
柳氏哭得眼睛紅腫,心裡想着,你做再多又有什麼用,她的相公已經死了——
正沉浸在悲傷之中的兩人隱約聽見一道細微的聲音,哆哆嗦嗦的。
“你你壓壓着我我手了”
柳氏哭泣的聲音一頓,以爲自己聽錯了,擡頭左右張望,沒人啊。
易水天閔反應比她快,附身朝龍泰靠近,驚喜的叫道:“你還沒死!”
龍泰顫抖着發白的嘴‘脣’,眼睛瞪得老大,努力的從嘴裡又擠出斷斷續續的話語:“娘娘子你你挪開一點”
柳氏哭紅了眼,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只搖着他的手臂,乘他還活着的時候‘抽’噎道:“相公你不要死不要離開我——”
龍泰口中又溢出了一絲鮮血,嘴‘脣’嚅囁着還想說點什麼,可全身像被‘抽’幹了一般,沒有絲毫的力氣,只猶自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頭頂上的天空。
他就要死了嗎?
好不容易遇見貴人從山溝裡出來,卻遇到刺客,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逃出來,又在最後一刻被人一劍刺中。
他感覺自己的生命所剩不多,好像就要消耗殆盡。
意識逐漸模糊,‘胸’口的疼,手上的疼都已經麻木,死神在向他招手——
“龍兄,你看着我,你還沒死對不對?你撐住!一定要撐住!到了京城我就封你做大官!”
易水天閔的聲音在耳邊,如響雷一般的轟中了他的‘胸’口。
‘胸’上又是一疼,向四肢漫延過去,疼得鑽心。
意識被疼得清醒了一些。
聽見易水天閔說的做大官——
對啊,自己心裡小小的角落裡一直有夢,夢就是做大官。
現在有了希望怎麼能這麼窩窩囊囊的死去。
他不能死,他還有事要做。
一股意念硬撐着他,龍泰咬牙‘挺’過了最關鍵的生死時刻。
小安氏在一旁皺眉看着,他到底死還是不死?
她也不想一下龍泰若是死了,他們怎麼一路平安的回到京城。
“娘子你壓壓着我手了”這次的聲音大了些,柳氏和易水天閔總算是聽清他在說什麼了。
柳氏低頭朝他手上看去,卻沒有看見,再低頭,才發現自己腳正踩在他的手背上。
路途遙遠,她穿的不是禁不起磨的繡‘花’鞋,而是一雙鞋底很硬的鞋。
剛剛撲過來的時候沒注意,一不小心踩在了他的手背上,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上面。
饒是七尺男兒也有些受不了,關鍵是她的鞋底還沾了一粒尖銳的石子,直膈着他的手背上,傷上加傷。
柳氏察覺後立馬挪腳步,口上不停的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又是兩行清淚流了下來。
她朝龍泰那隻被她踩着的手看去,手背已經被壓的凹下去幾個窩窩,磨破了皮,血絲滲了出來,青紅青紅的。
她心疼的抱起來,不停的掉眼淚。
龍泰臉‘色’蒼白,有氣無力的看向她,心底唯一的念頭便是,他此生是不是要載在‘女’人上面。
這些‘女’人一個二個就沒個機靈點的。
明知道手被踩成這樣了,還動它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