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向月決定忘卻這件不愉快的事情,不然老是想起影響心情,對寶寶發育可就不太好了。
回到院子裡,蕭奕澈被總督大人叫走還沒有回來。
太陽越來越烈了,已經有了初夏的氣息。
府裡的人又因爲第二日蕭於遠對凌向月的態度而轉變。
蕭於遠將凌向月喚去,好好的打量了一番,凌向月規規矩矩的舉着茶到他面前,蕭於遠遲疑了一番便接下了。
在場的人都鬆了一口氣,既然接下了凌向月端的茶,那便是對她沒有意見和看法了。
這樣最好,免得又發生什麼意外。
凌向月摸不清蕭於遠是什麼態度,不過她只是平靜的做完自己該做的禮節,至於其他的,不是她能左右得了的。
凌起善和方婉蓉也過來探望了蕭於遠一次,凌起善已經恢復了身體的健康,看起來紅光滿面的,終於回到了以前的模樣。
最高興的莫不過於這件事了,凌向月心頭落下一塊大石,至於其他的,就讓蕭奕澈去操心吧。
“爺,此處叢山峻嶺,多險要,我們還是不要上去了吧!”小安氏總覺得心裡有些不安。
出得門來,不能稱呼易水天閔爲皇上,便喚了爺的稱號。
易水天閔風度翩翩的一展摺扇,臉上是春風沐浴的笑容,敲了一下小安氏的鼻樑,調侃道:“就這樣纔好玩,你怕什麼,跟在我身後便是了。”
江南這一帶丘陵較多,路幾乎都是山路。
他們先是走了水路,然後又改了山路,一路都是遊山玩水,每到一所都城的時候,受到當地官員和世族的恭敬款待。
加上又是選秀的時期,易水天閔親自到當地選了秀,將看上的女人全都要回了宮中。
“爺,臣妾......我看這裡好像不對啊。”小安氏緊張的望着兩旁高高的峽谷。
“轟隆隆”的聲音傳來——
“爺,好像是要下雨了!”身後的一幫隨從紛紛嚷叫道。
易水天閔擡頭望了望天,烈日當空,哪裡有絲毫要落雨的架勢?
他臉色微變,朝兩旁的峽谷看去。
只見上面有零星的碎石滾落下來,接着便是速度極快的大石頭紛沓而至。
一羣人臉色瞬間煞白!
“報——”
靖王讓來人進來,神色微動的問道:“如何?”
那下屬單膝跪地,鏗鏘有力的回道:“回王爺,皇上在去崇山的路上遭遇了天災,峽谷兩旁發生了石流——”
話還未說完,易水旭仰天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
終於完了,那個白癡,以爲他和大哥真是站在他那邊。
殊不知自古皇親多自殘,他眼裡只容不下世族,殊不知最危險,對他最不利的人卻是他最信任的兩位皇叔。
易水旭捂着下巴,嘴角含笑連連,似乎已經是皇位在坐。
“可是將屍體都擡出來了?”
那下屬支吾道:“沒,至今沒尋着屍體,皇上和皇后下落不明——”
易水旭嘴角的笑一僵,眯起眼睛,冷聲問道:“是何意思?那崇山險峻,峽谷又無處藏身,會找不到人?”
那下屬蹲地,遲疑的說道:“確實還未尋見屍體。”
也許是被埋葬在哪塊大石頭下了。
易水旭並未有將此事放在心上,那個地方他知道,一堆堆的石頭從上面滾下來,根本就無處藏身。
這會不知道被砸成了什麼樣子得肉餅子。
他揮了揮手:“繼續派人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這真是一件令人哀痛的事情,他已經做好了該在朝堂上怎麼演戲的準備。
同時,蕭家也接到了消息。
“皇上遇難了。”蕭於遠舔了舔嗜血的嘴角,就等着易水旭那個出頭鳥出頭。
然後他再一箭將他射下來。
朝堂上因爲這件事而掀起了軒然大波。
有些之前就接到消息的官吏和世家躊躇不定,有的已經倒戈向了易水旭。
易水旭面色沉痛的站在金鑾殿臺階上,語氣深沉痛苦不堪的說道:“本王今日要宣佈一條壞消息,皇上......在路上遇到了天災,恐怕......凶多吉少。”
衆官員一片譁然,震驚的有之,難以置信的有之,眉色動容的有之,將信將疑的有之,憤恨的有之,各種人色應有盡有。
“怎麼會這樣!”
“皇上——”
衆官員跪倒了一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易水旭這個時候自是有分寸的,跟着衆大臣跪拜。
柴許看向丞相大人,這種事有點腦子的都清楚是怎麼回事了。
現在就看蕭家會怎麼處理了。
是監護皇位等易水天閔平安回來?還是協助靖王助他一臂之力,還是......另起竈爐?
靖王易水旭如此沒將蕭家放在眼裡,恐怕不會有好果子吃。
這是柴許的想法,畢竟蕭家兵權在握,他們若要扶持另一位新皇帝上位,靖王也沒有更強大的力量來對抗。
這種紛亂的時候最能看出衆人是站在哪一個隊伍。
柴家自然是和蕭家一體,而出乎他意外的,竟然有好幾個二流的家族站在靖王的一邊。
清仁宮。
安氏沉痛的閉了閉眼,直到此時,她才發現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她和皇上一直都錯了,搞錯了,他們一直將重心放在幾大世族的身上,想要拉攏降伏。
像蕭家這樣降伏不了的大山,便想步步吞噬,慢慢毀之,將權力奪回來。
此次南下江南,安氏自己也算一份,她認爲,皇上此去江南,拉攏一些地方上的小家族爲朝廷效命。
同時藉着選秀女的機會,實則是看看秀女們的家底,若是可以,便讓其進宮,同時遣散一些大家族的子弟,將職位留出來給皇上親自培養的寒門子弟。
還有春季的科舉考試中,上榜的前三甲,前二十名,皇帝若是親自去他們的家鄉祝賀,這是多麼大的一份榮譽。
如此一來,他們肯定對皇上越加的效忠......
所以,當靖王一提起南下春遊,順便慰問當地的百姓和世族之時,安氏一想,便覺得是個不錯的主意。
既然在朝堂內部擺脫不了大家族,從地方上來瓦解,是不是要容易得多?
隨便還可以體察民情。
她沒想到的是,易水天閔竟然會遇到天災!
到底是天災還是人爲?
安氏的鳳眼越睜越大,裡面燃燒着憤怒之火。
究竟是天災還是人爲?她腦中第一次將重心轉移到了靖王的身上。
原先不太注意的那些細節,此時想來竟然像是一張大網將她和皇上籠罩在裡面。
易水旭!
安氏臉色很不好看,手緊緊的抓着黃花梨木桌角。
“去叫傅家逸傅監丞過來。”
她此時該如何?安氏雙腿虛軟,眼看着手中的力量就要支撐不住一陣風就能吹倒似的。
一下就老了好幾歲。
幾位宮女看着,憂心的上前扶着:“太后,保重鳳體。”
安氏狠狠地將她們的手甩開:“都滾出去!”
她要一個人靜一靜。
一會,一身藍衣的傅家逸來了。
安氏的心腹都知道是怎麼回事,裝着沒看見傅家逸臉上的反感之意,將他領到了皇太后的寢宮。
“太后。”傅家逸微微躬身,恭敬的喊了一聲。
安氏端端的坐在鳳椅上,眼中有厲芒一閃而過,眼睛如毒蛇一般的看向傅家逸:“狗奴才!竟敢背叛哀家!”
傅家逸低下頭,掩飾眼中的情緒,身子依然是微微恭着的,卻讓安氏覺得他身上一點沒有以前那樣卑微的可憐相。
反而像是沉澱隱忍了許久,在光明時機到來時散發出的一種自我氣勢。
她一直以爲傅家逸是她一手提拔上來的。
此時驚覺她好些主張,竟然都是來自於傅家逸無形之中的枕邊風。
聽起來當真是聳人聽聞。
這次皇上下江南,她便問了他的意見,那些出巡的優點便都是來自於他口。
傅家逸低着頭,平靜的說道:“太后娘娘何出此言,奴才一直對皇上,對太后忠心耿耿,何來背叛之說?”
安氏厲喝一聲:“你還想狡辯?你......”
要說出他的一舉一動,她又說不上來。
似乎每次都是她主動找他過來,又是她主動問的他意見。
這時也沒有傅家逸什麼把柄,她能給他扣個什麼罪?
無論有沒有把柄,她心裡已經認定了傅家逸就是靖王派來的奸細!
“來人!將他給我押下去!”安氏對着門外厲喊一聲,面色冰冷,一點情面不留。
喊了半天沒有動靜,安氏又喊了一聲。
進來幾名侍衛模樣的人,卻沒有按照安氏說的吩咐將傅家逸押下去。
安氏臉色驚變,一眨不眨的瞪着傅家逸。
傅家逸整了整藍袍的衣領,面無表情的說道:“太后娘娘思兒心切,打翻燭臺,一病不起。”
頓了頓,看向安氏怒火沖天的扭曲面孔,傅家逸繼續說道:“太后娘娘,好好在清仁宮養病,奴才還有事,先告退了。”
“傅家逸!你敢!”
傅家逸挺直了脊背轉身,側臉不復往日的卑微,倒是有一些對權力的狂熱不小心泄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