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在坐的賓客一口茶噴了出來。
新娘的父親丞相大人好端端的在高堂上坐着,結果卻有人不怕死的跳出來喊着“欣玉欣玉我的女兒。”
衆人目露八卦之火,紛紛朝入口處看去,想看看究竟是誰這麼不要臉不要膽。
一着墨色長袍的中年男子,神色異常激動。
見衆人關注着自己,又大喊叫道:“欣玉!今日你出嫁!爹卻纔跟你相認——”
“譁——”
衆賓客譁然,目光紛紛在蕭若藍和此男子身上流轉。
丞相大人的臉色很臭,英氏在上面一直懸着的心還是咚一聲沉入谷底,面如死灰。
柴家的護衛很快出現,將此中年男子攔截了下來。
柴衛大發雷霆,將護衛狠狠地批評了一頓。
“你們是幹什麼的?爲什麼讓他闖了進來?”
“還不將此人拿下!”
“屬下知錯!”
護衛頭領低頭認錯,有幾名護衛已經將中年男子架了起來。
那中年男子還猶在叫喚:“放開我!放開我!英玉,你來給他們說,誰纔是欣玉的親爹——”
話音剛落,男子被一護衛迎面打了一拳,頓時牙齒崩落,說不出話來,嘴裡立馬一股腥味竄了上來。
中年男子口齒不清罵罵咧咧的被人押了下去。
衆賓客看得尚不過癮,雖然來的基本都是至交好友,不過看着他們向來沉穩自若的丞相大人被戴綠帽子,他們總是有那麼點想笑。
“黃口鼠輩,竟然口出狂言——”
他們面上忿忿不平的辱罵那名男子。可是心裡上已經——
原因無他,只因爲那中年男子跟蕭若藍比起來,似乎蕭欣玉的樣貌更像他一些。
看蕭奕澈,蕭奕北和蕭白,蕭燚,蕭如瑟幾位,均是俊美中帶着一種貴氣。
唯獨蕭欣玉帶着一股英氣。
顧氏靜靜的看着。瞟向英氏的目光略微帶了一絲詫異。
蕭欣玉不是老爺的親生女兒。她怎麼敢——
被那男子一鬧,衆人面色不一。
尤其丞相大人的臉色最難看。
這是自然了,公然被人在大庭廣衆之下揭穿這種事。是個男人都沒有面子。
況且他還是當朝丞相。
至於蕭欣玉不是他親生女兒這件事,他原先已經猜到。
只是她的親生父親蕭榆柏,也是蕭家的一員。
而且他知道的時候蕭欣玉已經很大了。
所以蕭欣玉纔會埋怨爲什麼父親小時候待她那麼好,長大了反而疏遠她了。
她不知道是丞相知道了她不是他親生女兒這件事。
蕭榆柏當年犯了家規。被逐出宗族,沒想到竟然還有膽子到京城來。
他更沒想到的是一向懦弱的人會來自己女兒的婚禮上鬧出這樣的笑話。
這背後的動機。不言而喻。
柴衛爲難的看着丞相大人。
新郎官柴晉元直直的站着,桃花眼中是驚疑,是猜想,是猶豫。是嫌棄——
已經不是嫡女了,若是再鬧出不是丞相親生女兒這種笑話發生,那他娶一個平民的女兒做什麼?
看那中年男子的樣子。似乎還是一個酒徒。
蕭欣玉氣得渾身發抖,蓋頭下一張臉一陣紅一陣白一陣青。最後見沒有動靜索性扯了頭上的紅頭蓋。
目光對上孃親慘白的臉,父親冷漠的眼神,還有周圍人靜悄悄的盯着她的異樣眼光——
蕭欣玉一把摔了手中的紅頭蓋,怒道:“難不成你們相信那人的鬼話?我壓根就不認識他!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蕭家!想讓蕭家臉面盡失!”
她說的的確在理。
不過英氏那張慘白的臉太明顯了些。
蕭若藍冷哼一聲,站起來拂袖離開。
他離開婚禮的現場,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丞相大人可不是什麼被人戴了綠帽子還能裝着不在意繼續嫁女兒的人。
之前沒有將這對姦夫淫婦一刀殺了已經是仁慈義盡。
蕭奕澈跟凌向月坐在一塊,一隻手握着她小手,一隻手把玩玉扳指。
這幕後的主使人是誰,答案太多了,跟他蕭家結仇的,大大小小的家族不小十個。
不過最終都歸爲一個,那就是易水姓,易水天閔,當今的皇上。
這定國公府的防範,實在有待加強。
一場婚禮,被推後了半個月,如今又被人攪黃。
英氏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如墜冰窖,眼前一片黑暗。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她慘着臉,坐在高位上手腳不能動彈,耳聽到四面八方的竊竊私語。
“這可是真的?蕭欣玉不是丞相的女兒?”
“你沒看剛剛那人跟蕭欣玉有點像嗎?”
“也就是說,丞相大人戴了這麼多年的——”
“噓——你想死?”
蕭家的子孫紛紛怒目而視英氏。
若是蕭欣玉當真不是他們蕭家的人,一定饒不了她們!
柳瑩怒拍着矮几站了起來,口上也懶得說話,杏眼狠狠地颳了一眼英氏和顧氏,領着人揚長而去。
蕭懷依對還不能接受現實的蕭欣玉扮了個鬼臉,然後哼一聲,傲嬌的一轉頭跟着孃親離開了。
若是以前,蕭欣玉定要上前跟她較量一番。
如今——
隨着蕭若藍的離開,她心一點一滴往下沉。
不光是她一直以來引以爲傲的爹,還有即將成爲她相公的柴晉元——
都是那般眼神看着她,她實在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不,一定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她就是丞相的女兒。爹爹小時候那麼疼她,一定只是被奸人迷惑了而已。
柴晉元目光稍冷,側頭與她對視。
淡淡的說道:“你可是有個好母親。”
那個好咬得特別重,話裡的諷刺再明顯不過,他本來當初就沒有想過娶她爲妻,只是看在丞相的面子上。
如今被那男子一鬧,他若是還執意娶她。那以後別想在圈子裡混了。
錯就錯在那男子跟她長得太像——
整天看着的人可能還不覺得。他們外人一看,不說是父女,都難讓人相信。
究竟是誰想讓柴家和蕭家這麼丟臉?
“啪!”
清脆響亮的耳光聲在宴會上響起。
蕭欣玉氣瘋了。尤其是聽到柴晉元竟然辱罵她一直以來“相依爲命”的母親,心底的那根弦徹底崩壞了。
擡起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了他臉上,紅紅的手掌印立馬浮現出來。
“不準說我娘壞話!”
她從牙縫裡逼出幾個字。
柴晉元其實並沒有直接辱罵她孃的意思,只是此種環境下他說出那樣的話。誰都會想到他是在暗指英氏紅杏出牆,與姦夫勾搭。是淫婦,要被逐出族內,甚至賜死。
一時氣得眼紅的蕭欣玉便將火發泄在了他身上。
柴晉元雖然風流成性,但當着這麼多人面。跟她一個女人計較,尤其前一刻還是丞相之女,他未來的妻子。若是當真,就失了風度了。
他嘴角起了笑意。輕輕的摩擦那一巴掌,眼中一點笑容也沒有:“這一巴掌,就當還清了。”
嗤笑一聲,撞開她堵在眼前的身子,頭也沒回的離開了。
蕭欣玉緊握着拳,不後悔不後悔,她死都不後悔,都是這些人眼睛瞎了——
自己兒子被人甩了耳光子,柴氏夫婦臉上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原先對蕭欣玉的一點僅有的好感,此刻盡皆化爲憤怒。
衆賓客起初還想着看熱鬧,眼下見事情到了這種令人尷尬的地步,卻都起身安撫。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今日這事,不許對外提起——”
可丞相之女今日和柴家的嫡子大婚,全京城都是知道的。
若是有人問起婚禮爲什麼黃了,他們該怎麼說。
況且若有人有心爲之,這事還是紙包不住火。
“當個笑話就成,別當真別當真——”
“啊————”
蕭欣玉大叫一聲,氣極發狂的將頭上的冠摘了下來,使勁扔到地上,眼圈發紅:“你們這幫蠢材!都給我滾!”
在坐的賓客幾乎都是長輩居多,這女人失了風度不說,還嚷嚷着要他們滾?
莫不是氣急攻心了?
頭冠上的珠子一粒粒掉了出來,滾到凌向月這邊。
剛開始那男子來鬧場子的時候,凌向月心裡不知爲何樂翻了。
不過後來見蕭家的人臉色都不好看她也不好表現得太過明顯。
只得努力裝着痛心疾首的樣子看着場中的一切。
她是不是太壞太不體貼了?爲什麼她不替丞相捏把汗,反而會覺得渾身舒爽呢。
不知道那位大叔是哪裡人氏,怎麼也不留下個姓名。
呵呵呵呵呵呵——
看看二姨太,臉都快成殭屍了。
蕭奕澈突然低頭瞥了她一眼,見到她嘴角忍都忍不住的笑意,抿了抿脣,倒也沒說什麼。
大概全場就她一人忍得很辛苦了。
衆賓客不歡而散。
蕭家和柴家丟了一個大臉。
此事第二日就傳遍了全京城。
皇宮內。
易水天閔爽朗開懷的大笑聲一直持續。
“哈哈哈——丞相吃癟,朕實在感到遺憾——”
易水天閔沒有形象的歪在龍椅上。
須臾,笑夠了,他才直起身子,嚴肅的說道:“最近天乾物燥,小人也多了起來,衆卿家,你們可知曉醉仙樓那件事?”
秦世啓一隻手在後,一隻手在前,略一沉吟便說道:“皇上,靖王爺雖然表面上是在維護皇上的名聲,可依微臣看來,實則是居心叵測。”
易水天閔斂起神色,正視道:“此話怎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