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白癡,是大意了。凌舒玄收回手拍掉他‘摸’他頭的手,他又不是小孩子:“算了,看在你對我這麼好的份上,准許你叫一次,下次再叫我小白癡跟你翻臉啊!”
“呵……”他彎了彎‘脣’角,凝視他的眼神明亮如星辰,水‘波’紋摺痕一般一閃而逝。
小蓮手裡拿來‘藥’。
“給我。”男子拿了‘藥’飄給小蓮一個冷眼,小蓮什麼話也不敢說的低着頭出‘門’了。
“‘藥’喝了沒有?”男子一邊手裡‘摸’着那罐‘藥’,一邊將有點別有深意的目光落向左邊的檀木桌。
上面的碗空空如也,只剩一些殘渣。
從嘴角的弧度看來,他似乎還‘挺’滿意凌舒玄沒有招呼都不打就一走了之。
凌舒玄從平躺的姿勢換成側躺,又覺不對,然後坐起來:“已經喝過了,多謝大哥的一番好意,不過我今天得走了,沒趕上除夕和爹孃團聚,趕在新年第一天團聚尚來得及。”
說着他掀了被子就要下‘牀’,曲襟衣鬆鬆垮垮的穿在身上,顏‘色’有些‘豔’麗。
凌舒玄頗不適應的甩了甩過寬的袖子,在別人家裡,他也不好要求那麼高,有件新的衣服換就不錯了。
男子把那罐‘藥’放到他跟前,從瓶口傳來淡淡的苦澀味道。
“大哥先幫你把‘藥’擦了,不然可能留疤。”
凌舒玄躲:“別,小問題,我自己已經抹過了,過兩天就好了。”
他鼻子紅紅的,喉嚨一股癢傳來——
“啊——嚏!”措不及防一個噴嚏,噴在男子臉上。
男子直直的看向他,似乎沒生氣,忽然‘摸’他額頭,凌舒玄一愣,還沒等他愣完,男子已經收回手,淡淡的說道:“還在發燒,外面颳着風,你這副病怏怏的身子恐無法出‘門’,好好休息,等病好了大哥送你回去。”
說完喊外面的小蓮再端一碗粥來。
好強大的殺氣,凌舒玄又找了另一個理由:“不妥,我的書童還等着我,我必須得走了。”
男子按住他‘欲’起來的肩膀,靜靜的注視了他一會,才說道:“你的書童還沒有回來,遇上風雪,和我的手下被困在半路,我已經派人前去接應,估計平安回來還要兩天。”
“怎麼會這麼久?”凌舒玄奇怪道,他記得他們趕了半夜的路程就到京城了,他們爲何要兩天。
“因爲沿路山上的雪滾下來堵住路了。”
想哭。
凌舒玄無奈的扶額:“那可真是不幸。”
聲音聽起來有些懨懨的,剛喝了風寒的‘藥’,有點頭暈。
他長吁短嘆,沒辦法了,只有先叫人通知一聲爹孃。
目光霧霧的看向男子:“大哥,爲了避免我爹孃擔心,大哥能不能派個人去百‘花’井巷的凌府通知我爹孃一聲給他們報個平安?”
男子面帶微笑的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躺下,口上回道:“當然沒問題,你安心養好病,等你的書童回來一道回家。”
凌舒玄想想也對,便同意了。
“睡吧。”男子又給他蓋好被子。
凌舒玄看他:“可我才睡醒,‘精’神正好。”
男子手上的動作一頓,低頭看着他笑:“那你想做什麼?你這幅病怏怏的身子連出個‘門’都摔跤。”
凌舒玄歪着腦袋想了半天,也沒想出要做什麼,總覺得哪裡不對,又沒想出來。
“那好吧。”
……
“老爺,夫人,外面有自稱是北王府的人上‘門’稟告,說是關於小公子的事。”下人李章慌慌張張的進‘門’。
外面那兩人表情嚴肅,着裝非同一般,明明是敲‘門’,卻好像是打仗似的,小公子正是到京城的時候,說好的除夕趕到,如今都新年第一天了還未見人影。
老爺夫人正愁着呢。
這時候卻來兩人,還稱是北王府的人,不讓人嚇破膽嗎。
天知道他在柳州的時候見過最大的官也就知府,跟着老爺來京城不但見識了三小姐的姑爺大人,現在還有北王府的人上‘門’,不知小公子惹了什麼大人物——
李章擦了擦冷汗,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
凌起善正在起草書信,聞言一驚,忙站起來,邊出‘門’邊問道:“他們說什麼?”
李章誠惶誠恐的跟在老爺後面,聲音顫顫:“不就小公子的事,也沒詳說,小人不敢怠慢,擔心小公子在路上惹了什麼人。”
凌起善濃眉擰了一塊,心想舒玄再能也不過十四歲的孩子,玩‘性’重,但知進退,要說得罪什麼人可能‘性’是不大的。
心中牽掛,腳步急促的就到了大‘門’。
兩名士兵模樣的人等候在‘門’外,見凌起善出來,臉上沒過多的表情。
上前一板一眼的說道:“可是凌府當家的?”
凌起善忙回道
:“正是,不知道兩位官爺是?”
另一名士兵罷了罷手,字正腔圓的說道:“我們是北王府的人,貴府的公子感染風寒,正在我們主子的府上作客,主子派我們來知會一聲,貴公子病好了,自然歸府,免去你們的擔憂。”
凌起善抖着鬍子,拱手稱道:“不敢不敢,小兒頑劣,給北王府添麻煩了,不如老夫現在派人將他接回來可好?”
心裡震驚的不能再震驚了,不知道那小子是怎麼惹上這麼一號危險人物的。
得趕緊想辦法將他接回府。
那士兵卻說:“我們只是奉命來告知一聲,其餘的事管不了,告辭。”
說着拱了拱手,和另一名士兵準備一道離開。
凌起善擦了擦額角,繼續說道:“兩位官爺,不進府坐坐嗎?”
李章在一旁乾瞪眼,府裡沒多餘的下人,夫人這會還在房中歇着。
兩名士兵沒有猶豫的離開,離開時還看了凌府一眼,眼中說不出是什麼意思。
凌起善瞧着,似乎帶了那麼一絲同情?
心下越加擔憂。
他是個商人,北王易水糶的名號自然聽說過。
易水糶,先帝的弟弟,當今皇上的皇叔,唯一一位擁有自己兵力的親王。
如果說京城內的兵權被蕭家控制,那麼京城外北疆那一片的兵力便是被這位北王壟斷。
這麼一位獨善其身的北王,凌起善想破腦袋也想不通舒玄是怎麼上了人家府上的。
他之所以如此擔憂,是因爲——
李章見老爺面‘色’難看,小聲提醒道:“老爺,外面風大,進屋再說吧。”
凌起善哪裡還在意風大還是風小,再晚一點去,恐怕他小兒子的名節不保。
那位北王,聽說是好孌童的。
不行,這事不能這麼着,必須把舒玄接回來,舒玄是凌家的希望,不能這麼被人糟蹋了。
可是就這樣貿貿然的去北王府要人,能要回來嗎?北王不放人怎麼辦?
凌起善愁眉苦臉,心底要多着急就有多着急。
這時候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只有先去北王府走一趟要緊。
凌起善心急火燎,一邊命李章備些厚禮,一邊動身出發。
“老爺,何事這麼着急出‘門’?今天可是年歲。”方婉容口上抱怨,手裡卻不好耽誤凌起善的穿衣。
拿了貂‘毛’給他披上。
“一言難盡,回頭再給你說。”凌起善心想她知道也沒辦法幫上忙,還徒添煩惱,便懶得說。
匆匆的出了‘門’,方婉容倚在‘門’框上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吭一聲。
打聽了好久,才知道北王府的位置,等趕過去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
凌起善在雄獅雕像前停下馬車,守‘門’的士兵冷眼看着他們。
“叨擾了,在下凌起善,先前有兩名官爺到在下的凌府說我兒在北王府上,在下專程來接我兒回家,麻煩通報北王一聲。”
守‘門’的士兵面無表情,語氣可惡:“北王且是你說見就能見的?趕快滾!”
一瞧那身裝扮就是套近乎的,野心也恁大了些。
凌起善碰鼻,僵持了幾番眼見說不通,北王面見不着,帶的兩名家丁也不是人家對手。
沒辦法,他只有退下來在馬車裡等,盼着有管事的能出‘門’。
守‘門’的士兵卻不讓,拿着三叉戟趕他們走。
“快滾!北王府外不得有人逗留!”
李章看向凌起善:“老爺,怎麼辦?他們壓根不讓我們進‘門’。”
凌起善眯了眯眼,不是北王府的守‘門’太嚴密,分明是有人刻意爲之。
守‘門’的二話不說就趕他們,看來那位北王有意不見他的面了。
若是正大光明的,又且會將他拒之‘門’外?
心底擔心舒玄,凌起善沒辦法,只有明早去找‘女’兒商量。
……
凌向月喝完‘藥’,滿意的將碗遞給蕭奕澈,不好意思的對他說道:“今天已經感覺好多了,燒也退了。”
蕭奕澈看着底朝天的空碗,前兩次總是要剩一些,自己娘開的方子就喝了個盡。
順手‘摸’了‘摸’她額頭,燒的確已退。
眼光凝視着她,屋內的燈掌得再明亮,視線內也是灰‘蒙’‘蒙’的。
蕭奕澈抿了抿‘脣’,將碗遞給身後的嬤嬤。
“商戶人家還學醫?”他突然問了一句,神情琢磨不定。
凌向月至今猶在她懷孕了的夢中,恍惚的點頭:“我娘懂醫,所以自小跟着耳濡目染。”
蕭奕澈冷眼瞅着她,懂植物的‘藥’‘性’,這已經需要得力的師父來傳授知識了。
“你父親還真是用心良苦。”他勾了勾嘴角,眼裡盛了一點柔和。
不管出身如何,他不會瞧不起任何爲了生存而向上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