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用的都是一個普通的銅質手爐,她倒好,什麼都用的精品。
英氏眼不對眼,鼻子不對鼻子的說道:“凌夫人心安理得的住在這菊慧堂裡,也不怕恪磣到自己嗎?”
屋子裡溫度熱,凌向月看着她們穿得厚厚的密不透風的襖子,顧氏將貂毛滾邊的披風取下。
英氏端端的坐着陰陽怪氣的看着她。
你不熱嗎?
凌向月心裡疑惑的問道。
面上卻不甘示弱的反脣相譏:“二姨太住在丞相府都不怕恪磣,妾身恪磣什麼?”
說着對顧氏示了下意,表示自己要去換一下衣服。
屋子裡太熱了,她受不了。
於是衆人面色難看的在那裡等着她換衣服出來。
顧氏的臉別提多黑了,隱忍着,成天有這麼個人在你面前晃盪,真恨不得一掌拍死她。
青竹一臉抽搐的站在一角。
她知道小姐一向受不得冷也受不得熱。
她們這些下人自然能將就她的多事。
可不代表別人也能啊。
瞧太太和二姨太的神色,簡直已經快抓狂了。
顧氏本就想滅了凌向月,眼不見心不煩,而且最近在她面前告凌向月狀的人太多了。
她再不來打壓打壓這個小妾的氣焰,恐怕下面的人會說她管教無方,儀威不在。
所以她今天上門來訓話來了。
結果還得等她去換衣服?她以爲她誰?
本心平氣和的顧氏手抓着椅子的扶手,臉一陣青一陣白。
有哪個小妾有膽子讓她這個當家主母在這候着她的?
膽肥腦子進水了是吧?
碧螺知道凌向月事多難伺候,又沒有世家小姐的那種嚴謹作風。
回來肯定還要磨嘰一番。
磨吧磨吧,磨得越久越好,呵呵呵,讓大家看看你是什麼德行。
顧氏等人正惱怒間。凌向月撩了撩有些霜的長髮掀了簾子出來了。
還把自己打扮了一番,看起來真是肌膚勝雪,千嬌百媚。
衆人驚怒的看着她。要不要臉?
凌向月見衆人神色各異,嫣笑道:“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了,這屋內屋外溫差太大,出門一趟就是麻煩。”
哪像她的家鄉柳州,因爲是在南方,所以冬季很少下雪,溫差也不會太大,壓根也不用在房屋中設置火道。
冬天的時候加幾個炭火盆,手裡腳下再暖個爐子。就這麼過去了。
北方的冬天外面實在太冷了。
在屋子裡倒是暖和,跟春夏一般。
凌向月臉微微紅着,是因爲屋子裡溫度高的緣故。
角落還有個熏籠。
蕭奕澈好像生害怕她冷着似的,搞得這麼熱。
英氏已經有些難受了,不過她硬挺着,拉長個臉訓道。
“你讓太太在這候着等你?淩氏,你,你信不信就這一條目無尊長就能罰你跪三天?”
木槿心裡一緊,張了張嘴想說話,不過主子說話奴婢插嘴是大忌。所以忍了忍還是沒說。
凌向月挑了個離熏籠遠點的位置坐下,蹙眉說道:“二姨太此話嚴重了,若是來的時機恰當。妾身恭着還來不及怎會讓您們久等?”
言下之意就是她們來的不是時候了?
碧螺歡喜的看着,恨不得她們再打起來。
好你的!
英氏正欲反駁,顧氏不耐煩的看了她一眼喊道:“好了。”
這妾室表面溫婉,實際卻牙尖嘴利,英氏再和她對持下去也只會被她鑽了空擋。
哼。
顧氏將眸光落在凌向月身上,厲聲進入主題:“你院子裡的那些花使的什麼妖法?”
英氏這才神色緩了緩,背靠後,驚疑不定的看着花枝招展的凌向月神情懨懨的癱在椅子裡。
莫不是她真是什麼妖人?
她心裡驚了一聲,響起在臨汐蕭府雲苑裡莫名死去的那名馬伕……
凌向月沒什麼力氣的看向顧氏。正兒八經的說:“哪來的妖法之說,那些不過是妾身的一點回花延命之術而已。雕蟲小技,妾身也是一心爲大公子着想。他這宅子裡太過冷清,妾身想着他軍務勞累,回來看着滿園春色,心情應該會好一些。”
她表情認真而端莊,一心爲蕭奕澈苦心一片的樣子。
讓在場聽到的人都不好意思將她化爲妖媚惑主一類。
實際上那些花是凌向月自己需要的,也是柴凌天偶爾要用到的。
顧氏笑了一聲,淡淡的看了眼丫鬟爲她斟的茶,金黃色,聞着這味有一股麥子的味道,很少見,她又低頭瞥了一眼,最終還是沒拿起來。
“如此說來,你倒是爲我兒着想了。”
凌向月心虛的低下頭:“……是。”
英氏插話,面向碧螺:“碧螺,你不是說凌姨娘在宅子裡裝神弄鬼,妖媚惑主,白日宣淫,禍亂後院嗎?”
一連幾個罪行扣了出來。
碧螺仗着自己有太太撐腰,一臉恭敬的對着顧氏的方向稱道:“的確是,凌姨娘種的那些花,依奴婢每日觀察,她自己要用一些,而給柴世子也要給一些。”
一提到柴世子,顧氏的臉就拉了下來。
其餘的人聽了也有些詭異的看向凌向月。
畢竟小妾和其他男人來往,怎麼着都有閒言碎語。
凌向月淡淡的道:“你誤會我就罷了,誤會了定國公的世子可就不好了。”
碧螺低下頭,有退有進,話裡有絲惶恐和委屈:“奴婢哪有那個膽子針對誰,奴婢只是據實稟告,凌姨娘不要多想。”
說着又擡頭慌張的看她一眼,肩膀瑟縮了一下,似乎很害怕她找她事。
平日跟着叫凌夫人,今日又改了口稱凌姨娘。
凌向月還沒見過比她能裝的人。
此刻就那麼多的下人盯着她。好似她已經做了偷雞摸狗見不得人的事,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引起衆怒了,有些臊皮。
“然後呢?”凌向月靜靜的問。目光坦然而心不在焉。
這些個多事的丫鬟,平日她獎賞也多。就是攏不住。
顧氏一拍扶手,一振母威,冷聲說道:“這麼說你是承認了?”
凌向月丈二摸不着頭腦的將視線移到她身上:“承認什麼?”
裝神弄鬼?妖媚惑主?白日宣淫?
就憑一丫鬟無憑無據的一面之詞?
況且這些罪行算不得什麼大事吧?
究竟是無聊還是怎麼地?
顧氏才懶得管她做了什麼事,她只是來平息衆怒的。
“上上個月,有個丫鬟給你端茶,你卻反將滾燙的茶水都潑到她身上。”
凌向月回說:“您也說是滾燙的了,滾燙的能往妾身身上歪嗎?”
顧氏嘆口氣:“上個月,你將浣衣房的一丫鬟打得皮開肉綻。誰允許你這麼大權力?”
凌向月回道:“她往妾身的襲紗裡放蝨子,惱得妾身滿身起了疙瘩,不該打嗎?”
“前兩天,碧螺只是在拐彎的時候不小心碰了你一下,你就要她跪在地上從她身上踩過去,哪個當妾的如你這般狂妄?誰給你的膽子?”
凌向月:“……”
顧氏又舉了一些例子,凌向月都一一回駁了。
“放肆!”
顧氏厲聲對她喊了一聲,雙目溢怒。
“丞相府的丫鬟如你說的這般不堪嗎?”
凌向月低下頭,沒吱聲。
英氏心情奇好,就該狠狠地批。不然還騎到她們頭上來了。
“刁蠻惡毒,此其一,裝神弄鬼。此其二,妖……”
顧氏還待再發威,凌向月卻打斷她:“等等,裝神弄鬼?這是什麼?”
顧氏氣得不行,口中念着反了反了:“沒規矩!長輩說話有你一個小妾插話的地方嗎?”
“我看也沒甚好說的了,你自個心裡明白,來人,先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喊了半天沒人動。
顧氏發火,指了指隨身跟着的幾名嬤嬤:“還愣着幹什麼?先給我拖下去打!”
那幾名嬤嬤戰戰兢兢地的磨嘰。先前看熱鬧倒是看得很歡,這會要動真格的。卻是有些不敢。
大公子要回來知道了,不剝了她們一層皮。
有名嬤嬤老淚縱橫:“太太。這不是要了老奴的命嗎?她可是會妖術的,老奴……”
顧氏掃了她一眼:“沒用的東西。”
又將目光轉向碧螺:“碧螺,你去找兩個人來!今天還收拾不了她!”
凌向月幾次欲言又止,想給她們說明白,冬天開花不是裝神弄鬼,也不是什麼妖術,只是很簡單的延命之術而已。
又擔心顧氏再給她扣個目無尊長,便幾次都打住了。
反正蕭奕澈的人跟着的,她也不怕她們敢打她板子。
果然沒一會碧螺黑着臉進來了。
對顧氏搖了搖頭:“有大公子的人守着,壯丁進不來。”
顧氏沉着臉,拉不下面子,發火:“反了反了!真是反了!連我這個誥命夫人都不放在眼裡了!”
凌向月等她發完了一頓火,覺得應該給彼此一個臺階下。
於是辯解道:“太太,那不是什麼妖術,只是妾身在花根處加了一些東西讓花的凋謝時間延遲而已,一下雪,這些花就會沒了,不信,你們跟我來。”
苦了她這個小妾了,有拳腳也得不到施展,處處受人厭。
憑什麼商人就該被鄙視打壓?商人的女兒就該被排擠?
衆人又從廳堂來到院子。
凌向月命人將一株風信子小心的連根拔起。
看着風信子微微惋惜。
這是她最喜愛的花。
風信子可耐受短時霜凍,喜涼爽,空氣溼潤,陽光充足的環境,這宅子很適合。
而且它很耐寒,她再在根部保護保護,基本可以抗過整個寒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