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君宸大概是還不知道鬼域裡的主已經完蛋大吉了,他早就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覺了,以彌補這幾天的睡眠不足。
不過,看樣子他還挺能忍的,長時間睡眠不足,卻毫無怨言。
除了不睡覺以外,每天猶如正常人一般的生活作息,似乎根本不受狗煞影響。
這種人,誰知道毅力有多強悍,要我還真不一定能做到。我別說不睡覺了,我就是少睡幾個小時,都會頭疼。
我看到連君宸就能想到成叔,我身上還帶着那塊成叔留下的靈魂碎片。這個碎片帶在身邊,我是想隨時提醒自己,找到保護好自己的家人。
總有一天,我會想辦法,讓成叔也重新活過來的。
面對連君宸的問題,我笑了笑:“不好意思,這兩天太累了,睡過了,大哥,不過您也沒叫我……我沒上鬧鐘,自然沒起來。”
面對我的狡辯,連君宸沒多說話。
從我背後推着我去吸收,用抽了兩張紙讓我擦了手,纔有看着我一起到連家吃飯的地方坐下、桌上的飯菜已經齊全了,小紅站在旁邊侍候。
連君宸等我坐下之後,纔對旁邊的小紅說道:“家裡也沒剩幾個傭人了,小紅你坐下和我們一起吃吧。”
“啊?”小紅訝異了一下,和連君宸那雙淡漠的眼神對視了一下,連忙用手擦了擦手上的圍裙。
然後,上廚房多拿了一副碗筷,坐下來之後,才欣喜道:“謝謝連先生。”
小紅有資格坐下,全都是她自己努力工作、盡職盡責的原因。否則,連君宸不會隨便把一個人傭人當做家人一樣,讓她坐在飯桌上一起飯。
在連家張媽都跑了的情況下,小紅這個小妞還能留下來,每天照顧我們的飲食起居。更是面對一次次危險,雖然表現了害怕,依舊忠心耿耿的陪着我們。
這樣一個人,對於連家的任何一個人來說,都和家人無異了。
“二夫人吃肉,吃肉纔有力氣生寶寶。”李二紅這個村妞,上來就給我夾了一大塊紅燒肉在我碗裡。
我看着那油滋滋的紅燒肉肉,皺了皺眉頭,“小紅,我不吃肉,只吃素。”
“什麼情況啊?您以前吃肉的啊?怎麼……就不吃肉了呢?別淨跟那些和尚學啊,天天吃素的,走路都沒力氣。上連家二樓,都得大喘氣兒。”小紅對那些住進連家高僧還是有些不屑一顧的,畢竟那些和尚,除了唸經,身體真的很弱。
大概真的是因爲常年不吃肉的緣故,熬了幾個晚上唸經,一下就病了好幾個。
我在鬼域唸誦佛經求救的時候,曾經向維摩詰請願過,只要他能幫我。那我便一輩子虔誠信佛,要我出家鐵定是不行的,但這吃素起碼要做到。
他幫我救了凌翊,我必須說到做到。
我猶豫了一下,打算藉着我戒葷這件事,把狗煞離開的事情和連君宸說了:“我曾像維摩詰菩薩請願,只要能除了連家的狗煞。我就一生虔誠信佛,從今往後這葷菜是都要戒了的。”
我說完,看了一眼連君宸,眼神中充滿了暗示。
我正愁找不到藉口,和連君宸說,家裡的狗煞已經沒了。他可以出去外面到處玩了,也可以隨時隨地歡快的睡覺。
如果他高興,可以把維摩詰請回去,更可以把房子裡的破邪風水陣給解除了。
眼下正是順坡驢的好好時機,誰知道他居然岔開了話題,說:“宋晴怎麼沒下來呢?她是客人,也是夫人的朋友,怎麼不請下來?”
宋晴從簡思喪禮那天開始,就開始絕食。
她這個爛脾氣,除非那個悲傷勁兒過了,否則誰勸也不會吃飯的。我只知道宋晴不會真的把自己餓死,所以也沒怎麼管她。
聽連君宸提起這一茬,小紅連忙說:“那我上去請宋小姐?”
“去吧。”連君宸埋頭吃東西,和小紅說話也不懂得尊重人家,冷冷淡淡的就吩咐了一聲。
小紅就是個老實本分的姑娘,平時也看連君宸淡漠慣了。根本不和他計較,邁着輕快的步子,就上去找宋晴了。
連君宸這才把勺子放回碗裡,瞄了我一眼,說道:“說吧。”
“說什麼?”我奇怪的問道。
他低頭喝了一口湯,擡頭看我的時候,突然就笑了,“還記得上次鷙月找我聊嗎?他說我真正的弟弟,幫我去解決狗煞纏身的問題。他說哪天你敢不上太白大人的血,就自由進出連家,就證明……君耀在那邊已經成了。也證明,狗煞已經離開了……”
原來,他是故意支開小紅,跟我詢問具體的情況。
我突然意識到,連君宸臉上的笑,是那種真正高興的笑。
他應該是爲凌翊沒有完全離開我們的生活而高興,畢竟之前,他費盡心思就是希望凌翊復活。他對於凌翊這個弟弟的感情,並不比我差。
“他連這個都告訴你?鷙月……還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我聽連君宸講,纔想起來,剛纔和南宮池墨不假思索的就出了連家的大門了。
都忘了,連君宸可是看着我們在外面。
按理說被狗煞糾纏,是一刻都不能出連家,出了門就要倒大黴。
反正不管連君宸察覺了什麼,鬼域裡發生的事情,我絕對沒有傻到和一個陽間的活人去說。這鬼域裡的東西太離奇,而且知道的太多,也不是什麼好事。
連君宸動了一下筷子,把我碗裡的紅燒肉夾到自己碗裡,然後說道:“你覺得什麼是該說?什麼是不該說?既然你請願不吃肉,這肉別浪費了。”
真是越有錢越摳門,連塊肉都要從我碗裡挖。
我心裡腹誹了一句,才提醒了連君宸一句:“大哥,鷙月那個傢伙……的話,真的不可盡信。他詭計多端,大哥你別被他騙了。”
“他跟我說,連家下面有一具狗屍。說是,狗煞的事解決了,就可以挖出來。一會兒,我們吃完飯試試看,看看他騙沒騙我。”連君宸說的淡淡的,卻好像在說一個幽默的冷笑話。
我嘴角忍不住抽了,“這個……應該不是騙人的,應該是連家祖輩上五鬼運財局,留下的陣眼。”
回想起,白畫欒說自己弟弟屍身被燒的記憶。
我根據陰陽先生煉小鬼的經歷,突然就明白了一個道理,繼續和連君宸說道:“當時爲了鎮住狗屍,應該和煉小鬼一樣,狗屍也被煉化過。現在,挖出來應該是一坨焦炭,如此作爲怨氣太大,還是需要妥善處理被煉化後的屍體。”
“喲,丫頭,你知道的還挺多的。”連君宸放下筷子,一副刮目相看的樣子。
宋晴從樓上下來,伸了個懶腰。
她臉色還是有些蒼白,眼睛裡掩飾不住那份悲傷,還是故作輕鬆的和我說話,“嘿,蘇芒早,嘿,蘇芒的大哥早。”
這小妮子還挺彆扭,喊什麼蘇芒的大哥。
感覺怪怪的……
“你是她的閨蜜,一起喊我大哥好了。”連君宸很隨性的虛引了一下,把他自己身邊的椅子拉開讓宋晴坐下。
宋晴嘴很甜,而且很會掩飾自己心內的傷口,“大哥好。”
說完,就坐下來一起吃飯了。
但我可以看到,她眼裡的悲傷,她心底深處還在爲簡思的死而難過。這丫頭比我善良多了,也許經歷了這麼多事,簡思的死在我心中早已是很久之前的往事了。
我只管挑素菜吃,宋晴只負責清桌上的肉菜。
她昨天一天都沒吃東西,今天是餓慘了,所有的東西都囫圇個兒的吞進去,吃的腮幫子鼓鼓的。那個吃相和旁邊的李二紅有的一拼了,李二紅吃飯也是埋着頭,臉都要鑽進飯碗裡了,不停的往嘴裡塞吃食。
宋晴一邊費盡的嚼着,一邊往肚子裡咽,還抽空問我:“對了,蘇馬桶,過幾天就是元宵節了。你要不要回去見伯父伯母啊?你過年都沒回去,他們可都想死你了。”
“是該回去了,好久都沒回家了。”我在鬼域裡面折騰個半死,早就把什麼春節,元宵節忘得乾乾淨淨。
這幾天日子過得,那隻要想能活下去就不錯了。
一聽元宵節快要到了,我當然要回去看看我爸我媽。
宋晴好不容易嚥下去,說道:“那就這麼定了,明天就跟我一起坐班車回去。大哥,我先給你借個人。過完節就給您送回來,啊不對,過完節,我們家蘇芒還要回學校補考。”
補考!
我去,那對我來說,簡直是和狗煞一個級別的惡夢。
我這個寒假全都在處理亂七八糟的事情,哪有那個機會,去搞什麼複習。這次開學有七門要補考,我就是有七八個腦袋,這麼短的時間內也複習不完啊。
我的臉瞬間青掉了,感覺這一桌子美味佳餚,都跟沒加調料的麪筋似的。每一口吃下去,都是味同嚼蠟。
我多怕這次考試沒考過,學校讓我留級。
這我爸這個人民教師的臉面,到底要往哪兒擱啊?
“可以,但是必須要有保鏢跟着。她不再是以前的蘇芒了,也是連家的二夫人。如果沒有保鏢保護,容易遇到危險。”連君宸又埋頭吃飯,而且不夾菜,幹吃白米飯。
看他吃的津津有味的樣子,我真想和小紅說。
讓她下次做菜不要做這麼豐盛,反正連君宸這個大老闆不吃菜只吃飯。
宋晴大大咧咧的,“就劉大能吧,患難與共過,而且我們還熟。”
“就他吧。”連君宸沒有異議,吃完了飯,用餐巾擦了擦嘴就離開飯桌了。看他連個招呼都不打的樣子,我有些懵了,他又是犯了什麼毛病。
宋晴小聲說:“看見沒有,捨不得放你走,生氣了。”
“小晴,你胡說什麼,我回家,他有什麼捨不得的?”我現在腦子裡就想一件事,那就是我回家該怎麼和我爸媽解釋,我老公連君耀死而復生的事。
而且,這次去,我總不能帶着鷙月這個死變態回家見家長吧?
哎,回去也不知道怎麼交代。
我回家過節,他們的親親女婿沒到,我爸我媽肯定對凌翊要有意見了。
宋晴這時候跟我打馬虎眼,吹着口哨說,“恩,我剛纔什麼都沒說,蘇馬桶,我剛纔說什麼了嗎?”
她那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就知道我拿她沒辦法。
我也確實拿她沒辦法,她非說連君宸對我有什麼的,我解釋就是越描越黑。況且,當年我和連君宸的確訂下了婚約,這點成叔也知道,成叔到現在都還以爲是連君宸的媳婦呢。
我和宋晴兩個人一起吃了飯,就聽見到客廳那邊開始大動工程,“叮叮咚咚”的在耳朵裡響成一片。
過去一看,就見幾個身強力壯的漢子一起把客廳的桃木櫃子往門口外搬走。大櫃子碩大無比,木料又沉,幾個大漢一起喊着口號,渾身冒着汗的纔給搬出去了。
以前,那櫃子放在客廳,就跟棺材板子一樣的,難看死了。
可這櫃子又是整個連家破邪風水的核心,所以不得不放在這裡。等櫃子拿開了,連君宸又找人撬開櫃子下面鋪的木質地板,讓人沿着這塊地板往下挖。
下頭是水泥,全都是用電鑽挖的。
挖到最後,挖出一隻爛了吧唧的棺材,棺材整個朽爛了。一出土,就是一股子迎面撲鼻的惡臭味。
看到了這玩意,才知道那南宮家讓放個桃木做的櫃子在這,就是爲了壓住下頭這個棺材瓤子。
沒法子,那些大漢只能把棺材擡出來。
我現在做事比以前謹慎了,工人在做事時候,中間被我叫停過一回。我讓他們戴上棉布手套,然後往那棺材上貼幾張我用硃砂現畫的三清破邪咒,再開始動工。
那棺材擡上來之後,房間裡的溫度都下降了好幾度。
陰氣那叫一個重啊!
想想連家祖上也真夠陰險的,在自己家的地裡埋了這麼個東西。
“開棺看看?”宋晴似乎對棺材裡的東西很感興趣,特別想看一眼裡面的東西,說起開棺眼睛都冒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