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我就將符紙捏在了手裡,準備跟他拼個高低。
大同和他的妻子見我拿出了符紙,都站在原地冷笑,那咯吱咯吱刺耳的笑聲,如魔音一般,鑽入了我的腦袋裡,讓我感到一陣暈眩。
我咬破手指,努力使自己的意識清醒些,將驅鬼符扔了出去,卻沒有想到,竟被他們給躲了過去。
腦袋裡那眩暈的感覺,越來越重,我兩眼直迷糊,眼前的鬼大同一會兒變成兩個,一會兒又變成了三個。
在我支持不住快要倒下的時候,我的身後雙了一雙白皙如玉大手,輕輕的扶住了我,在我耳邊低語:“娘子,我來娶你了。”
雖然我的意識已經不受控制,但我的腦子卻很清醒,那雙手根本就不是冥閻的。
在我身後的男人,輕輕的撫摸着我的臉,溫熱的感覺從他的手上,傳到了我的皮膚上,雖然是活人,但卻讓我感到一陣惡寒。
我不知道他是誰,也不明白他爲什麼要娶我,恐懼從我的心裡往外蔓延,漸漸的,我失去了知覺。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躺在一張紅得像血的牀上,我渾身無力,就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入眼全是喜慶的紅色,而我則是一身血紅的嫁衣,穿戴整齊的躺在牀上,就像待宰的羔羊。
屋內唯一的光源,就是懸在我頭頂上雞蛋大的夜明珠,發着溫潤柔和的光亮,因爲沒有任何表明時間的東西,我現在也不知道身在何處,是什麼時辰。
只感覺這間屋子很大,古香古色,屋內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除此之外,什麼也感覺不到。
外面隱隱傳來了吹吹打打的喜樂聲,人聲鼎沸。
似乎有很多人的在吃喜宴,還有划拳的聲音夾雜在裡面。
我突然感覺害怕起來,如果喜宴結束了,後面的事我不用也知道是什麼,現在我恨不得時間能夠停止。
我試着用意識呼喚冥閻,卻始終得不到他的迴應,漸漸的我感覺到了絕望。
只能麻木的睜着一雙眸子,看着屋頂發呆。
時間一分一分的過去,我始終不能說話,什麼都能聽得到,看得到,也感覺的到,就是不能動彈。
窗外漸漸的沉了下來,屋內的光線暗了下來,太陽應該落山了。
沒有想到,我竟然這樣躺了一天一夜。
爲什麼,都這麼長時間了,冥閻始終沒有找到我,還是說,他不管我了?
人就是這樣,對於未知的恐懼,總是容易胡思亂想,越是亂想,就越容易絕望。
我不是聖人,我只是一個剛剛二十歲的小姑娘,縱然我經歷過那麼多的事情,但結婚我可真是頭一回。
一想到從今以後,我就要跟一個不認識的男人躺在一張牀上,我就一陣惡寒。
萬一他是個醜八怪,或者是鬼,或者妖精,那該怎麼辦?
這時,窗外傳來了腳步聲,一個高大的身影,印在了窗戶上,那人似乎很在意自己的儀表,在門外站了好一會兒才進來。
而我的心也始終提着,彭彭亂跳。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夜風吹進了屋子,掀起了牀上的帷幔,紅色的薄紗揚起,阻擋了我的視線,我只能濛濛朧朧的看到,那人的身材很高,很瘦,似乎長得還不錯。
他似乎很怕我,好一會兒才慢慢的走上前來,挨着牀沿坐下。
屋內的燈光亮了起來,我看清了他的臉。
男人的膚色白皙如玉,星眉劍目,蜜色的薄脣微微向上勾起,他穿着古代新郎官的喜服。
正拿一雙醉人的眸子,柔情似水的看着我。
“我是莫南,你還記得我嗎?你現在叫小諾,是嗎?真好聽的名字。”低沉如小提琴的聲音,從他的喉嚨裡傳出來,讓人沉醉。
我知道冥閻長得好看,但沒有想到,這個莫南也不差,無論是長相,還是風度,兩人居然不相上下。
一個玉樹臨風,一個唯我獨尊。
但是,就算他俊美如仙又怎樣,我根本就不認識他,也不想嫁給他,可是,我說不了話,只能瞪着一雙漆黑的眸子,惡狠狠的看着他。
我希望他能明白,我不是情願的,趕緊的把我放開。
可是,莫南似乎一點兒也不介意,他拉起我的手,放在脣邊輕輕的吻了一下。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這樣把你娶過來,也是迫不得已,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你,被冥閻耍得團團轉,最後連自己怎麼丟的性命都不知道,相信我,我會比他對你好一千倍,一萬倍。”莫南越發的說得動情起來,他俯下身子,目光炙熱的看着我。
雖然我沒有談過戀愛,但我不傻,我知道他現在心裡想的是什麼,可我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脫掉喜服,在我的身邊躺下,然後開始吻我。
他的吻很細密,很輕柔,似乎我就是世間最珍貴的珠寶,生怕把我碰碎了一般,輕輕的印在了我的額上、眼睛、鼻尖上。
我的內心從開始的緊張,憤怒,變成了絕望,他輾轉到了我的脣邊,猶豫了一下,只在我的脣上輕輕的啄了一下。
他的呼吸驟然急促起來,貼着我的耳邊低喃:“小諾,把你交給我,求你。”
他明明知道我不能說話,卻還用這種懇切的語氣求我,似乎在徵求我的意見,等待我的答案。
我瞪着空洞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他,以眼神告訴他,我不願意,一點都不願意。
如果我能動彈的話,就是拼上我這條命,也要將他打得魂飛魄散。
可是,莫南似乎一點都沒有受到我情緒的影響,因爲他的手已經滑在我腰間的腰帶上。
隨着腰帶的滑落,那一身大紅的新娘服,也從我的身上敞開,露出了我身上藕粉色的肚兜。
露在空氣中的香肩,在夜明珠的光線下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瑩白,使得我本就白皙的皮膚,更加的富有彈性和光澤。
莫南驚呆了,他沒有想到,那身大紅喜服下的肌膚,竟是這樣如絲綢般細滑。
一抹驚喜從他的眼中劃過,隨後他的眼神變得狂熱起來,炙熱的呼吸打在了我的肩上,卻使得我生生的打了個冷顫。
逃不掉了,我閉上了雙眼,認命了。
就在這時,空氣中傳來了一聲輕笑,如跳躍在了琴絃上的音符,將我從崩潰的邊緣拉了回來。
我倏然睜開了雙眼,頭一個感覺就是,冥閻來了,他找到我了,太好了,憋了這麼長時間,我的淚在這一瞬間,才滑落了下來。
隨着空氣的波動,空氣中浮現了一朵妖豔的黑色曼陀羅,而冥閻如神抵一般,踩着黑色的花瓣,緩緩的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他這次是以真身現身的,銀白色的長髮直直的垂到了腰際,黑色的衣袍上的曼陀羅微微浮動。
在看到我的時候,湛藍的眸子驟然陰冷起來,說出的話如同寒冰。
“好一個地靈仙,居然這麼不要臉,強迫人家姑娘嫁給你,這要是傳了出去,恐怕你這*的名聲,就要被六界恥笑了。”
莫南直起身子,將我護在身後:“我不允許你,再次傷害她。”
“簡直就是胡說八道。”冥閻冷冷一哼。
眼前一道藍光閃過,俯在我身上的莫南就被那道強光,給彈了出去,冥閻這一掌沒有絲毫留情,莫南的身子撞上了牆壁,砸了好大一個坑,隨着他的掉落,一些石塊也紛紛落了下來。
整個山洞都因爲這一掌,而微微晃動,而我的身體,也暴露在了冥閻的眼前。
他愣了一下,神色變得難看無比,大手朝我一抓,我就像片羽毛一樣往他懷中飛去。
他將我的衣衫拉攏好,臉上一片肅殺,周圍的空氣一下子變得陰冷無比。
這一切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莫南躺在地上,吐出好大一口鮮血,還沒有來得及站起來,冥閻的第二掌就已經拍了出去。
這樣的他,我從來沒有見過。
狠辣、弒殺、毫不留情,似乎要把天下人都殺絕一般。
就在他的第三掌要拍出去的時候,空氣中倏然出現了一雙如玉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火汐強拉住他,俊逸眉目間染了一層焦急:“夠了,他只是個地靈仙,再這樣下去,你會把他打得魂飛魄散的。”
冥閻冷冷一哼,湛藍的眸子戾氣不減分毫,身上的靈力驟然波動的厲害起來。
“那又怎樣,動我的人,死。”
火汐還是執拗的擋在他的跟前,低聲道:“再怎麼說也是個地仙,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上面不好交待,現在冥界已經夠亂的了,不可魯莽,小諾現在明顯是中毒了,趕緊的爲她解毒,晚了,就來不及了。”
聽到火汐這麼說,冥閻纔回頭看了我一眼,眸子裡的疼惜讓我看着心醉,真好,原來這個傢伙這麼再乎我。
他收回掌上的幽冥火焰,如果這一掌打出去,莫南是必死無疑。
但即使是這樣,他的仙身已經失了大半了,沒有個幾百年,是回不來了。
他躺在地上,口裡不停的吐着血水,染紅了胸前雪白的褻衣,手臂和四肢,已經出現了顯形的痕跡,隱隱的露出綠色的枝杆,枝杆上的花瓣也開始凋零。
原來,他竟然是一棵茶樹精。
但縱然是這樣,他的嘴裡還喃喃的喊着:“娘子,別走,別走,不要相信他,他會傷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