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茉茉是做了什麼怪,怎麼連她上司都跑出來了?簡繁僵着臉笑着,笑聲有多不自然,也許只有馬面自己知道。
“所以路上蕭茉茉出的事是你乾的?”明明是她上司,卻笑得一臉諂媚。那張巨大的馬臉看上去好欠揍,簡繁忍住自己想要揮出去的拳頭,“心平氣和”地問。遭報應這種東西確實存在,天理循環,她今天對蕭茉茉下了咒,就必須用更多的福緣來填補。但如果是馬面,那麼就不關她什麼事了,她樂得輕鬆。
“今天這事……”馬面沉默,總不能說容難大爺看到夫人受欺負大發雷霆,從而導致了他的暴露吧。“今天剛好有一批釘子戶要去奈何橋,我就給了他們一點能耐,讓他們從蕭茉茉身上走過去了。哎,誰讓她那麼倒黴,躺在陰陽路口吶。”
聽起來好有道理,就是有哪裡不對勁啊。簡繁撓了撓頭,見馬面滿頭大汗,想必是有些事情,她雙手交疊,略略彎腰,“恭送尊者。”
“哎呦,不敢,不敢,夫人。夫人您繼續,我先走了。”馬面話說着,就不見了人影,跟身後有老虎追着似的。
簡繁:走得是不是太快了?
走了一個沒事,不是還有一個。她回過頭,“白衫,不是餓了嗎,煮碗麪給你吃啊。”
白衫呆呆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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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防止世界被破壞,爲了守護世界的和平,簡繁在很快到來的週末愉快地朝着白衫揮揮嫩白的小手,“白衫,麪條煮好了放在桌上,記得吃奧,姐姐我出門去了。你不要出門知道嗎!”再待在家裡,她一定會被白衫逮着機會來上一口,不趁機逃了還等何時。況且,梵骨和秦歌的電話都是當着白衫的面接的,他不可能聽不見,她這麼可愛善良的人怎麼會騙人吶。
“繁,唔……”白衫還沒來得開口,簡繁就爽快地隱了身從窗戶跳下去了。
“繁,面……”他一撇嘴,無辜的小樣子是沒誰能看見了,像是要說不好吃的樣子,想了想,空空的客廳裡終於響起了他晚到的評價,“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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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鐵三角永遠都在心意咖啡廳靠窗的5號桌聚齊,真是不知道如果心意不在了,他們該怎麼辦。
“寶貝,快來!”梵骨穿了件米黃色的加厚連衣裙,額頭上的傷開始結巴了,她放下了劉海,依舊那麼光彩照人。
簡繁放了心,慢吞吞地走到秦歌身邊坐下。
秦歌一身黑色休閒裝,拿着份雜誌,手上換了塊名貴的腕錶,脫下警服這傢伙就是個貴公子。他見簡繁坐下,絲毫沒有意外,只是身子坐得正了些。
梵骨一個人佔了兩個人的位置,她的大長腿直接擱在了座椅上,邊上還擠了一堆包着衣服和包包的紙袋。用她的話就是,這叫做解放天性,誰都別管她不成體統。
“好了,到齊了。”梵骨把爲簡繁點的蛋糕放在肯定沒吃午飯的簡繁面前,然後假正經地開始像老闆一樣發言。“嗯嗯,過幾天吶,就是我們偉大的母校——暖江師範大學的四百年校慶啦。咱們學校今年拉了大讚助,幾乎所有的畢業生,特別是我們這一屆,50屆的學生會被專門請回來聚一聚奧!”
“大讚助?”吃着蛋糕,簡繁眯着眼睛,就像一隻慵懶的貓。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說你們兩個要不要這麼誇自己啊。我用膝蓋想都知道,這個大讚助肯定是你們兩其中一個,要不就是兩個都參與了,否則怎麼會專門請50屆的同學們回來。別以爲我不知道,我們老班可是學校拉贊助的主力。”
梵骨問這個問題,簡直就是在侮辱她簡姑娘的智商啊!
“拿去。”梵骨無聊地撇嘴,簡繁安靜地吃蛋糕,現在唯一會發聲的也就只有秦歌了。他拿了一張黑色鑲金邊的卡片,放在簡繁手邊。“校慶的失聯人員,也只有讓人親自送貨上門了。邀請函。”
三人各幹各的事情,卻也沒有尷尬的氣氛。簡繁吃着的同時擡頭看了一眼看雜誌的秦歌和玩手機的梵骨,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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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繁被容難送進暖師大的時候,容難就和她說過,她不想考試,沒關係;不學習,也沒關係;她只要好好的,然後習慣和同學交流就好了,最好交個朋友。
所以她真的沒去參加過一次考試,一開始就愛躲在梧桐小鎮裡,不願意去學校。寢室裡有一個很漂亮的同學,就是梵骨。梵骨總愛拍着難得來上課的簡繁的肩膀,自來熟地說,“我說同學,你這樣不回來不上課是不對的。”後來梵骨硬是扯着她去上課,回寢室,甚至參加運動會。
緣分就是這樣。明明認識不久,心卻像走了無數個世紀終於在一起。
再後來簡繁認識了怨氣纏身的秦歌,秦歌性格也十分爽快。他們三個湊在一起,容貌絕佳,能力絕佳,就是當年暖師大最風光的鐵三角。簡繁的性子就是被梵骨和秦歌硬生生地改過來的。
大學畢業後,三人各奔東西。沒想到一年後就可以再聚,坐在當初的老位置,吃和當初一樣的東西,還可以一起走上課時走過的熟悉的路。這是何等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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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我們先去看看老班吧。那傢伙聽說班裡的問題學生回來了,他一定要見你一面。”老班不知道爲什麼一定要見簡繁寶貝,不過鑑於他是當初關心過簡繁的好老師,梵骨也就勉勉強強同意了。
再次踏上學校的土地,梵骨和秦歌的表情都很放鬆,簡繁看得出來,他們很享受校園的乾淨與美好。只是,她往校門口望了望,望得仔細,得到了梵骨大力敲腦袋一下的獎勵。
“看什麼呢?這麼心不在焉的,還能不能好好玩耍了。”梵骨很不開心。簡繁明擺着三心二意,這小妞,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
“沒什麼,我們走吧。”放下心裡的疑慮,簡繁主動去扯梵骨的手臂。
“你是不是在找那個老頭?”簡繁把老頭的事告訴給秦歌聽過,學校南門口有一個釘子戶,不願意去投胎,她很無奈。如今她又只看向門口,想必是在找那個老頭。一邊走着,秦歌一邊問。
簡繁點點頭,又看了一眼。老頭是真的不在了。像老頭這樣留戀過去的鬼,是去不了其他地方的,他們只能在自己去世的地方苦苦等待。
難道是阿難回來過,把那些釘子戶全部拔走了?老頭留在這裡這麼久,她還有點想念吶。
暖師大的行政樓與南門非常接近,位於圖書館偏西方向,十層建築,呈半圓形狀,圓內朝陽。
梵骨一踏進行政樓,就搓了搓手臂。今天天氣不錯,陽光燦爛,她便穿得少了些,哪知道一踏進行政樓,便有寒氣從尾巴骨竄進身體,如跗骨之蛆,揮之不去。
簡繁反應比梵骨更大,她直接轉身奔了出去。踩在行政樓的地面上,她彷彿走入了陰陽路,曼殊沙華開得豔烈,萬鬼嘶吼,黑色鬼氣濃郁得可以用肉眼看見,忘川波浪滔天,獨自一人走在鮮血染紅的土地上,扯着冰冷的鎖鏈。地府閻王殿陰不陰森她不知道,但是黃泉路上絕對是此生難忘。這種感覺,竟然在一間人類學校的行政樓裡出現了!
“呵呵,梵骨同學,簡繁同學,秦歌同學,你們別走啊。”
樂呵呵的,從行政樓的一樓走廊拐角忽然響起了挽留的話。
秦歌扶着臉色不好看的簡繁,幾乎把她攬在懷裡。梵骨站在一邊。三個年輕人同時回頭,卻找不着發聲的那個人。
“呵呵,老頭在這。”
身穿白色改良型唐裝的老人慢慢走來,每一步都有極重的力量。他呵呵笑着,卻讓人感覺到不舒服,那雙精明的眼睛在你身上一掃而過,就好像沒穿衣服被人展覽一般。他的右手邊搭着一疊軟趴趴的報紙,報紙紙面已經泛黃,上面的鉛字極度模糊。
“這是校長,暖師大最新的校長。”秦歌在簡繁耳邊解釋。
龍國就是這樣,一個和政治體系掛鉤的人,是不可能在一個位置上久待的。原來面善的老校長退休了,接任的竟然是這麼一個東西。簡繁皺起眉頭,這個校長長得儒雅,卻只給人一個字——邪!
“看來老班是見不到了。”她們的班主任就是個湯圓,雖然人還不錯,但是除了工作,就沒有主見,任人搓圓搓扁。這校長一看就是有目的而來,且來者不善。怕是老班早就是個幌子了。梵骨湊近簡繁,警惕地盯着來人。
“哎呀呀,你們這些孩子,防着誰吶這是。二位同學,我只是想找簡繁同學聊聊天。”老頭再次開口,語氣有不容拒絕的強硬。
簡繁漸漸冷靜下來。雖然這校長老頭說話邪性,但是她與他素不相識,就算要傷害也該有個正常的理由,他們之間,沒有。她終於記起,踏進校園的那一刻,她就感覺到不對勁了。她的素手在身後慢慢翻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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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黎晶並不知道父母,他的父母只是一個名詞,走得早。他是狸狐長老一手帶大的。
哐!
一處傳來了激烈的響聲。
“阿離,是媽媽回來了。”女孩的眼睛在那一刻格外地有光彩,胡黎晶有那麼一瞬覺得這傢伙也不是那麼醜了。
女孩操控輪椅很是熟練,卻因爲手臂沒有力氣,半天才轉過身去,急得胡黎晶都想自己上了。而那傳來聲響的地方忽然被大力推開了,屋子裡一下子照進大片陽光,灰塵飛舞得格外激烈。
“媽媽?”女孩似乎被嚇住了,手臂脫了力氣,呆呆地望過去。
“妮妮啊,我是王叔叔。”一個禿着頂的男人走進來,那一身的肥肉是昂貴的西裝也兜不住的。他肆意地笑着,露出一口黃牙,根本不管女孩的身體,當着妮妮的面就點燃了一根香菸。妮妮難受地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