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小姐,您真聰明!”竹韻高興地看着蘇陌素重新做好的陷阱。肉被樹枝釘在地上,紅頂雀一旦過來啄肉,便要因爲扯肉而變得動作遲緩些,這些就可以捕捉到它了。
紅色的小鳥從頭頂飛掠而過,蘇陌素緊張地盯着它。
只見紅頂雀的尖嘴迅速叼住肉,它用力一扯,那樹枝鬆動了一下。竹韻連忙去拉繩子,就在竹筐即將落到地面的時候,紅頂雀鬆開手中的食物,飛了出去。
“這鳥,怎麼這樣聰明。”竹韻不敢置信地感慨,“就算是人,都有時候無法割捨已經到口的東西。”
蘇陌素雖然失望,卻並不意外。她記得醫書中的描述,此鳥十分狡詐。
不過,既然如此狡詐,想來並不會真心放棄吧。
果然不到一會,紅頂雀就飛了回來。它以極快的速度衝向那地上的樹枝,幾乎是同一時間,另一隻紅頂雀從高空飛下,緊緊咬住地上的肉。兩雀同時展翅,竟生生將那肉與樹枝都從地上拔了出來。
兩隻紅頂雀叼起肉後,並沒有像先前幾次一樣直接離去。它們在蘇陌素的頭頂繞了幾圈後,停留到了附近的大樹上。
看着兩隻紅頂雀迅速將肉片撕碎吞入腹中,蘇陌素嘴角忍不住揚起一抹笑意:懂得挑釁就好。
兩隻紅頂雀吞完肉後,便一齊飛離大樹,又在蘇陌素頭頂一圈一圈繞起來。
蘇陌素心中有些莞爾,她將剩餘的肉拿出來,又用方纔的方式釘在地上。只不過與上次唯一不同的是,她這次用了兩塊肉,也用了兩根樹枝固定。
蘇陌素擡頭望向頭頂的紅頂雀。
兩隻紅頂雀竟飛回了樹上。就在蘇陌素以爲它們根本沒理解自己眼神含義的時候,只見兩隻紅頂雀迅速衝向竹筐,用先前的方式將一塊肉叼了出來。
未等蘇陌素反應過來,兩隻紅頂雀就將奪得的肉片掛到樹杈上,又俯身衝向另一塊肉片。
兩塊肉片到口,紅頂雀們一副格外得意的模樣。不僅兩隻一齊在蘇陌素頭頂盤旋,還發出了嘰嘰喳喳的聲音。
紅頂雀的聲音與其他鳥類都不同,它們叫起來的時候頗像嬰兒啼哭。明明是表達得意之情,卻被演繹得如同哭喪一般。
竹韻有些難熬地捂住了耳朵:“素小姐,我們回去吧。這紅頂雀太狡猾了,我們根本沒有辦法,不如回去另想對策。”
蘇陌素看了看手中僅剩的一塊肉,揚了一下眉:“竹韻,你附耳過來。”
“素小姐,您真的要這樣?”竹韻有些擔憂地望着蘇陌素,“不如我去做,素小姐您來撲竹筐。”
蘇陌素並不認同:“我力氣不如你大,就按照我說的辦。”
只見蘇陌素把僅剩的那塊肉拿到手中,她把肉舉高,望向兩隻紅頂雀。
兩隻紅頂雀稍微飛低了一些,卻沒有俯身下來,似乎是在考慮。
蘇陌素將肉緩緩攏在手心中,又緩緩鬆開。她的手就如同一朵春開秋落的花朵一般,維持着相對穩定的時間收攏或者打開。
只見紅色一閃,兩隻紅頂雀同一時間衝了下來。一隻用尖嘴扎蘇陌素手中的肉,一隻卻是亮出利齒直接咬住了蘇陌素的手。
紅頂雀本就是食肉的,它的利齒很快就扎破了蘇陌素的皮膚,鮮血一下流了出來。
雖然紅頂雀嗜血肉,但是它畢竟身形嬌小,很難捕殺活物。新鮮的血液味道讓紅頂雀欲罷不能,而忍受着劇痛的蘇陌素也把肉越抓越緊。
竹韻抱着竹筐迅速撲過來,那隻咬肉的紅頂雀已經放棄了,它鬆開口,用翅膀撲騰了一下那隻尚在喝血的紅頂雀。同一時間,竹筐落下,先放棄的紅頂雀幾乎是挨着地上的土堆撲騰而出。另一隻,卻連着蘇陌素的手一起被竹筐罩住。
蘇陌素用力一扯,劇痛傳來,那隻紅頂雀一嘴鮮血地在地上打了滾,被竹筐死死罩住。
嬰兒般的哭聲再次響起,這次的哭聲真正淒厲起來。那隻逃脫的紅頂雀幾乎是以求死的狀態,拼死撞向竹筐。竹韻尚未反應過來,蘇陌素卻是死死抱住竹筐,將它穩住。
見外面這隻紅頂雀癲狂了,竹筐裡那隻也拼力往外撞。嬰兒的啼哭聲越來越響亮,甚至有越來越近、越來越大的趨勢。
蘇陌素心中咯噔一聲,恐怕紅頂雀還有同伴。她當機立斷,用受傷的那隻手有意去誘籠中的紅頂雀,想要將它抓住。可紅頂雀根本就已經癲狂,根本不往她這邊來。
一個巨大的灰布袋子連籠帶雀罩住,籠內籠外的雀都一併被裝入袋中。
“走,上馬車!”青雲一手抓緊袋子,一手拉住蘇陌素鑽回馬車之中。
“還愣着幹什麼,趕緊趕車!”青雲一聲呵斥,讓竹韻回過神來。
他一邊跑回馬車,抓着繮繩拼命駕車,一邊驚魂未定地問:“神醫,你怎麼來了?”
青雲將袋口繫緊,又擡起蘇陌素的手臂:“是紅頂雀咬的?”
“嗯。”蘇陌素點點頭,“神醫也是來捉紅頂雀的。”
青雲卻是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話,而是環顧了一遍馬車。看到馬車上未用完的繩索,他皺着眉訓斥道:“一根繩子、一個竹筐,就是你爲捉紅頂雀做的準備?”
“真是無知者無畏!”青雲從懷中掏出藥粉,一點點撒到蘇陌素的傷口處,“幸虧我也準備過來捕雀,不然還不知道你們兩個人怎麼回去。”
“有勇氣是好事。但有勇氣不代表莽撞!”青雲見蘇陌素痛的齜牙咧嘴的,便把動作放柔了一些,“以後切不可如此了。”
雖然話語依舊有些兇巴巴的,但青雲心中實際上是十分滿意的。雖然面前之人是個小姑娘,但她卻變現得比一般男兒還要有擔當。知道李小花病情嚴重,並沒有靠一張嘴巴,而是實實在在用行動在報答李小花當初的付出。
“被咬得這樣嚴重,恐怕要留疤的。”青雲一邊說,一邊觀察蘇陌素的臉色。
蘇陌素卻笑了笑:“無妨,只要手在就好。這次時疫,留下疤痕的人都算幸運的。畢竟他們還活着。”
想起來一事,蘇陌素又補充道:“李小花曾給過我一瓶藥,對祛疤也有效果,神醫不必擔心我。”
“我纔不擔心你呢!”青雲靠在馬車壁上,翻了個白眼。
他一邊望着馬車頂,一邊輕聲嘟囔:“養不熟的小崽子,居然把爲師送的東西就這樣轉送出去了,哼!”
青雲嘟囔完後,心裡又有些不平。自家徒弟把壓箱底的東西都送了,也不知道小姑娘知不知道這東西的珍貴。
想到這裡,青雲便酸不溜丟地說道:“那你的福氣可要超過平城每一個人了。那藥膏我都調製了好一段時間,那小子手中也就一盒。給你了,他自己都沒有了。”
蘇陌素卻沒有回答他。
青雲悶悶地嘆了一句:“早知道就不在藥粉里加安神的藥材了。”
蘇陌素感覺自己被人抱起。她朦朦朧朧地睜開眼,卻沒能看清楚對方的面容。
“小孫女,睡吧。”
聽到熟悉的聲音,蘇陌素便安心地閉上眼,睡了過去。
因爲藥粉中有安神藥的緣故,蘇陌素這一夜無夢,睡得極沉。以至於蘇府門外鬧騰起來時,她全不知情。
“知書,什麼時辰了?”蘇陌素撐着額頭問。
知書連忙扶着蘇陌素下牀:“剛過了辰時。小姐,老祖宗既然說了,這些日子讓你在房中養身體就好,你又何必每天去請安?”
蘇陌素坐到妝臺前,望了一眼銅鏡中的面容:“這是我對老祖宗的心意,她久了自然會看到。”
提到心意,知書便有些欲言又止。她拿起梳子,一邊替蘇陌素梳理長髮,一邊卻有些思緒萬千。
“怎麼了,知書?”蘇陌素主動問道。
知書停下動作,跪到蘇陌素的面前:“小姐,知書向您請罪。”
蘇陌素不在意地擺擺手:“你且起來再說。”
知書咬着脣道:“小姐,知書去打聽了輕歌和曼舞的事。”
蘇陌素有些意外,門外的喧譁聲此刻尚未停息,她已經猜到是斡脫錢那些人前來討債:“無妨,你打聽到了什麼?”
知書面有憤然地道:“小姐,那個徐小姐並不是一個好人。知書知道,當初在羅鬆村,是徐小姐一直在給您藥吃。但是我昨日回府就撞到了劉媽媽和三夫人在爭執。”
“嬸孃和劉媽媽?老祖宗身邊的劉媽媽?”蘇陌素頗爲疑惑。
知書低聲說道:“三夫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應允了將身邊的輕歌許配給劉媽媽那傻孫子。可是三夫人反悔了,要將曼舞許配過去。曼舞不是時疫纔好,劉媽媽便不同意。”
“我與輕歌、曼舞並不十分相熟。但與三夫人院中的四等丫鬟卻有些交情。那丫鬟告訴我前些日子,曼舞生病前,輕歌和曼舞爲了這事吵過。”知書索性一口氣說了出來,“我見過曼舞,曼舞說全是徐小姐從中作祟,包括她患時疫,都是徐小姐害的。”
“小姐,徐小姐不是個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