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魏泓圖的話,錢多多面上神情變得有些吃驚。但很快這種吃驚壓了下去,她的表情變得有些赧然了。
錢多多紅着臉,舉起粉拳錘了魏泓圖幾下,說道:“殿下這是刻意擠兌我呢。好不容易我想到一個姐姐的壞處,你還非得挑出來糾正。殿下是想說,只有我纔是一無是處呢。”
魏泓圖被錢多多的軟拳錘着,半點也不發惱。他笑着握住她的手,笑道:“我可沒說。月戈出去了,也不一定就是幫我辦事去了,說不定是獨自溜出去玩了呢。至於多多你,好吃也不算一個壞處嘛,至少能幫皇子府減少存糧。”
錢多多的臉這下燒得更厲害了。她掙開魏泓圖的手,人也從魏泓圖膝下下來,聲音裡還帶了一絲哭腔:“殿下就知道欺負我。”
說話間,還跺了兩下腳。
魏泓圖忙站起來,拉住錢多多,安慰道:“別惱別惱,我真沒這個意思。在我眼裡,多多你就是好的。愛吃也是好的。不是說,愛吃才能好生養嘛!”
“殿下!”
這一句話的惱意明顯減輕了,羞澀卻是增加了不少。
站在最近一個外間的兩個丫鬟對視了一眼,十分有默契地再往外退了一間。
她們站到了書房門口的位置,只留意着不讓其他人進入其中。
無名寺裡,被錢多多掛念着的白月戈其實也沒有睡得多好。
她可不是什麼麻雀飛上枝頭做的大皇子妃,她本就是隻鳳凰。
這寺廟的鋪又硬又薄,烙得白月戈直捶後背。
“真是痛死本公主了。”白月戈一邊抱怨,一邊站起身來。
她走到木桌面前,看着面前破舊得開了裂的木凳,再想到青禾方丈還沒有見自己,心中氣更是不打一處來,一腳踹倒了凳子。
“月戈怎麼了?”老嬤嬤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白月戈皺了下眉,將門打開:“沒事,就是不小心踢倒了凳子而已。”
老嬤嬤是先服侍大皇子生母當今皇后,再跟着大皇子出宮的。她一看白月戈的臉色,如何猜不到凳子是如何倒的。
不過,年輕人脾氣大些也是正常的。
老嬤嬤走進房中,將手中的盤子放到了桌上。
“公主,先用膳食吧。”老嬤嬤將盤子裡的菜一樣一樣地端出來。
寺廟之中,即便只是借用對方的廚房做吃食,也是不能有葷腥的。
看着面前這幾盆清湯寡水,白月戈原本有的幾點餓意都消失殆盡了。
“我不吃了。嬤嬤,方丈這邊還不見我們,我們要等到什麼時候?總不能等到過年吧?”白月戈明白這無名寺廟中蘊含的機會,可在她看來,機會必須是能夠利用上的。像青禾方丈這樣,連個面都不給見,再好的計劃也算不上機會。
老嬤嬤當然明白這利用得上與利用不上的差別。可她終究年紀大一些,走過的路、吃過的飯,都要比這白國來的公主經歷得多一些。
老嬤嬤拿起了筷子,果真就吃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餓了,吃起這素菜來的老嬤嬤還不如在皇子府用膳食時優雅有規矩。
“嬤嬤,你慢些吃。你也這個年紀了,要是嚥到可怎麼辦?”白月戈雖然不喜歡面前這總喜歡倚老賣老的嬤嬤,可就看她如今這明月公主的名號之外還有一個朱國大皇子妃的名號,她就不得不稍微照看着這大皇子的奶孃孫嬤嬤。
但令白月戈沒有想到的是,她勸說的話還沒有完全說完,就只見面前這老嬤嬤筷子一抖,整張臉都變了。
老嬤嬤的筷子哐當掉到了地上,她手箍住自己的脖子,臉色越來越差了。
“嬤嬤,你怎麼了?嬤嬤,你是不是卡到了?我先叫你小心點……”白月戈慌亂不已,她想去扶這孫嬤嬤,可又擔心自己力氣不夠。
這婆子可不能死在她面前。
這婆子也不能死在這裡。
白月戈突然腦袋中就亮了起來。她打開門,大聲呼救起來:“快來人啊,快來人啊,救救命啊!”
廂房轉角的地方本就有個小和尚,聽到白月戈的呼救聲,那小和尚忙跑了過來:“阿彌陀佛,施主怎麼了?”
白月戈的眼淚一下就涌了出來,她哭泣着卻口齒清晰地說道:“我這老媽媽好像是被卡到了,請小師傅快找人來救救她。”
小和尚看向房內,那背對着他的老嬤嬤身子已經開始從桌子上漸漸往下滑的老嬤嬤。小和尚三步並作兩步忙跨入房中,見到老嬤嬤的臉色,他忍不住倒抽一口氣:“天,老人家!”
“這如何是好,老人家臉色都青了。最近的大夫也在山下面,這、這這……”小和尚架起老嬤嬤,卻不知道把人帶到哪裡去。
白月戈掩面哭道:“貴寺上下,就沒有一個懂醫的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小師傅你念多少經也比不得面前這一條人命啊!”
小和尚頭上的汗都急出來了,他架着老嬤嬤已經走到了門外面,可卻是真的不知道下一步該去哪裡。
白月戈望了一眼小和尚的臉,見他慌亂的神情不似作僞,只得提醒道:“久聞貴寺是源於行真高僧門下,行真高僧可是醫術堪稱華佗的高僧啊!”
“小師傅,求求你救救我這老媽媽吧!”白月戈咬了下牙,就做出要下跪的姿勢。
那小和尚哪裡是在拿喬,他是真心不知道寺裡誰會醫術。如今聽了面前女施主的話,他的腦中也只通了一點點。
既然已經圓寂的先方丈會醫術,如今的青禾方丈或許也會吧!這老施主可是在無名寺廟嚥到的,真出了事還是得稟明方丈啊!
小和尚不再猶豫,背起老嬤嬤就往青禾方丈房中狂奔而去。
“小師傅快去,不必等我。”白月戈方纔也瞧見了孫嬤嬤的臉色,那樣子可真是撐不了多久了。
她雖然步子沒有小和尚快,可心裡卻不十分着急。合寺上下,知道青禾方丈會不會醫術的小和尚是少,但知道青禾方丈禪房在哪裡的小和尚會少?
邁着不急不慢的步子走了一路,直到再看見小沙彌的時候,白月戈才急切地跑過去,問道:“小師傅,請問方丈禪房在哪裡?方纔我的老嬤嬤得了急病,另一個小師傅揹着她去方丈那求助了。”
這個小沙彌不是別人,正是當初替蘇陌素畫平安符、設長生牌的那一個。他看着年紀雖輕,但卻是這無名寺廟方丈青禾唯一的弟子。
這小沙彌自然也知道青禾方丈會醫術的事情了。
他雖然有些不解這面生的女施主如何知道自己師父會醫術的事,但終究人命關天,他也沒有心思如今還細細盤問了。
“女施主請隨我來。”小沙彌腳步一轉,便領着白月戈徑直往青禾方丈禪房走去。
到青禾方丈禪房的時候,老嬤嬤口中卡住的菜已經被弄了出來。
先前背老嬤嬤的小沙彌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站在門口。
“真是菩薩保佑,幸虧方丈會醫術。”小沙彌不住地喃喃自語。
後面這個替白月戈領路的小沙彌並沒有與門口的小沙彌說話,而是徑直與敞開着門的青禾方丈說道:“方丈,這位女施主自稱是裡面施主的家人。”
因爲禪房門被大敞着的緣故,白月戈一眼就看到了側躺着的孫嬤嬤。
雖然樣子有些狼狽,但臉色已經比先前好看太多了。
果真沒事。
但倒也是真的被卡到了。不然先前可不會那樣面色青紫。
白月戈將心思按下,上前朝那坐在桌邊的僧人行禮:“多謝方丈住持,住持救命之恩,小婦人沒齒難忘。”
白月戈望了一眼躺着沒有說話的孫嬤嬤,心一狠就跪了下去:“方丈真是菩薩心腸,請受小婦人三拜。”
青禾方丈擺了擺手,拒道:“施主不必多禮。老人家方纔是被食物卡到了,如今那喉口的東西已經取了出來,你不必擔心。只不過喉嚨可能會有些腫痛,施主還是帶老人家下山尋個藥鋪再開幾副藥爲好。”
這是在逐客了?
白月戈有些發惱。沒有想到孫嬤嬤捨出自己,這樣大一出苦肉戲,這方丈還是如此不給面子。她真想馬上就起身,扭頭就走。
躺在牀上的孫嬤嬤此時終於坐了起來,她張了幾下嘴,話都沒有說出來。
“老人家,還是趕緊去看看大夫吧。”後面來的這個小沙彌也說話了。
白月戈還跪着,孫嬤嬤卻下了牀,小沙彌忙扶住她。
孫嬤嬤伸手去扶白月戈,又衝她點點頭,指了指青禾方丈,再擺了下手。
白月戈雖然不忿,卻也只能接腔:“那就下次再來感謝方丈住持的救命之恩了。我們先下山求醫。”
坐在馬車之上,白月戈的不快就再也掩不住了。她憤憤地拍了一下馬車壁,罵道:“真是油鹽不進的老東西!”
說完,她又忙看向孫嬤嬤:“嬤嬤,我可不是說你。”
孫嬤嬤點了點頭。雖然這青禾方丈年紀比孫嬤嬤她,倒是應該要小一些。可比白月戈,那確實是算老了。
白月戈罵了這句,卻並不解氣,她繼續說道:“嬤嬤,我們這一趟可真是一事無成了!”
孫嬤嬤卻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