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蘇陌素並不想與白月戈打招呼。她轉過身領着知畫就要離開。
可她的身影已經落入了其他人的眼中。
魏泓圖並不知道蘇陌素的婚事是被自己的枕邊人算計而成。他只知這位蘇二姑娘雖其貌不揚。卻也算是個好姑娘。當日與白國的比試上。就是這位蘇二姑娘無論是文鬥還是武試都足以讓白國人歎服。
“蘇姑娘。”魏泓圖朗聲喊道。
白月戈其實也早就看到了蘇陌素。她見蘇陌素轉身離去。根本無心喚停對方。魏泓圖既已經開了口。她只能做出一副十分欣喜的模樣。拉着魏泓圖朝蘇陌素走去:“陌素。今日竟這般巧。你成親以後。都不來尋我玩了。”
走到蘇陌素面前。白月戈笑吟吟地道:“泓圖還說你與你家夫君成婚頗爲突然。可我卻不這樣認爲呢。京城都傳開了。說你們早就相識。想來是早就兩情相悅了吧。”
在白月戈心中。蘇陌素定也是心悅魏泓睿的。
她說這樣的話。爲的就是給蘇陌素戳上心口一刀。
然而事實並不是如此。蘇陌素對魏泓睿雖然有幾分感激之情。又是師兄妹身份。再或許還有幾分尚未來得及萌芽的其餘情愫。但絕對還算不上情有獨鍾。
白月戈這話。真正令蘇陌素受傷的是。她們之間這脆弱不堪的姐妹情誼。
當日。這位白國公主如何說的來着。
其實說永遠比不上做。蘇陌素是記得白月戈爲了自己射出的那三箭的。真正打動她的。也並不是白月戈曾經說過的多少美妙的話語。僅僅是對方言行舉止間流露出的維護之情。
蘇陌素望向面前的白月戈。她眉眼彎彎。面上滿是笑容。半點都看不出作僞。
可事實是怎麼樣。最清楚的人就應該是這個笑吟吟的人了。
蘇陌素以爲。自己見到白月戈的時候。會恨不得跟她吵一場。然而今日真正遇到了。蘇陌素卻發現。她並沒有這樣的想法。
她不過是覺得有些累。
並不同於過去的躲避情緒。這一次。只不過是人都有的受傷後的疲倦感。
“這世上之事。誰又能看得清楚以後呢。”蘇陌素似乎有些答非所問。但白月戈卻能夠聽得明白。
白月戈臉上的笑意微微有些停滯:“既然說不清楚以後。只要記得往前看就好。”
“大皇子妃說的是。陌素記住了。”蘇陌素點點頭。“陌素尚有些東西要去取。今日便先行告辭了。”
白月戈咬脣望着蘇陌素轉身。沒有說一句話。
魏泓圖卻顯然沒有發現二人之間的微妙。他頗爲熱心地相邀道:“三日後。我府上便要舉辦一場宴會。蘇姑娘。不對。花夫人賢伉儷都過來吧。”
大皇子府。蘇陌素着實不想再進。然而邀約的人是皇子。她只能轉身行了個禮。
“大皇子相邀。陌素不敢不從。待陌素回府稟明夫君。再給殿下回信可好。”蘇陌素回道。
大皇子顯然沒有注意到蘇陌素言辭中的推脫。邊擺手邊說:“無妨無妨。待我回府便要下人送請帖去花府。如此說定了。”
與大皇子和白月戈分開後。蘇陌素怎麼也沒想到。在琴閣中又遇到了熟人。
“小姐您看。這琴的木、弦均是上等的好材料。價錢也公道……”
才進琴閣的蘇陌素。一眼就望到了掌櫃正在招呼的周雲芸。
“周小姐。”
“蘇小姐。”
周雲芸點了下頭。又道:“瞧我這健忘的記性。如今不能叫你蘇小姐了。應該叫你花夫人了。”
蘇陌素看出周雲芸眼神中的一絲不悅。心中有些不解。
她將疑惑暫且按下。還是同周雲芸熱絡的說道:“許久不見周小姐。近日在忙些什麼。”
周雲芸放下手中的琴。朝掌櫃說道:“行吧。就這張吧。”又吩咐身後的丫環:“你且將琴先送回府上。我和花夫人敘敘舊就回府。”
“花夫人。可有時間與雲芸去酒樓一坐。”周雲芸問蘇陌素道。
蘇陌素亦吩咐知畫:“你將我之前在這裡定下的琴絃先帶回去。我稍後再回。”
蘇陌素跟在周雲芸身後。兩人徑直進了酒樓的裡間。
身邊再無他人。周雲芸的臉色就十分明顯的沉了下來。“倘若不是雲端再三囑咐。我是決計不會想再和你見面的。”
蘇陌素想到周雲端。自然而然就明瞭了周雲芸的憤憤是從何而來的。以她這樣庶出的身份。周家定是覺得能同意周雲端娶她。着實是高看了她許多的。
這樣一件施恩的事情。自己這個領受的人卻放了周家鴿子。整個周家都不想見她。也是理所當然的。
“周小姐。陌素曾與你在朝雲公主後花園有過一見。陌素深覺你是一個十分坦蕩之人。陌素也不願意以不坦蕩言辭對你。蘇周兩家的婚事。產生這場變故。陌素真真切切事前不知事後無能。”
蘇陌素正身對周雲芸行了一個禮。“無論如何。都是陌素對不起周大人。今日陌素先向周小姐賠罪了。”
周雲芸本就非這個時空的人。她瞧事情確與其他人有幾分不同:“若你今日給我解釋的理由是說。答應婚事的是你家蘇老夫人。你是全然不知情的無辜之人。那我定是要甩手離去的。”
“你既已將事情全盤攬到自己身上。又道了歉。這件事就此揭過。”周雲芸帶着幾分考究的眼神望向蘇陌素。“我且再問你一句。你自嫁入花府後。可否有與我弟糾纏不清。”
蘇陌素聽了這話。心裡真正感覺到有些詫異。“我蘇陌素敢對天發誓。自我入花府一日起。就一日未曾再見過周大人”。
周雲芸面帶質疑的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那此信你作何解釋。”
蘇陌素詫異的望向周雲芸手中的信。面上赫然寫着“蘇陌素親啓”五個大字。那字跡是蘇陌素見過的。的的確確是周雲端所寫。
周雲芸望着蘇陌素臉上的詫異。不似作假。將信遞到蘇陌素面前。“你且看看。”
她話語中有些酸意:“親啓親啓。我可是半點都沒看過呢。”
蘇陌素接過那信。當着周雲芸的面將信打開粗略了一遍。
看完之後。她卻是又忍不住細細再看了一遍。
周雲芸瞧着蘇陌素來回看信。心裡的不快更加嚴重了:“不管你是自願還是被人算計嫁入的花府。如今你的身份可是花夫人。花夫人你要記得啊。”
蘇陌素將信遞迴給周雲芸:“周小姐看看吧。”
周雲芸想接過那信。卻又有些自持:“不看。我家雲端有給我另外寫信。”
見周雲芸是誤會愈深。蘇陌素嘆口氣。將那信放到桌上:“周小姐是真的誤會我與周大人了。”
“周小姐可還記得。周大人幼年曾在平城入學。那時我便與周大人曾同窗。周大人素來是個仁厚之人。他給陌素寫信。也全然是因爲顧念過去情誼。給陌素說了件舊事。”
聽了蘇陌素的話。周雲芸便拿起那信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看完之後。周雲芸臉上的不善之色也淡了不少:“是我誤會你了。”
她瞧見蘇陌素的臉色有些發白。心中反而又起了一些憐憫:“蘇姑娘你可還好。”
蘇陌素擺擺手:“周小姐不用擔心。陌素只是突聞故人。有些忍不住想起過去。”
周雲芸聲音柔柔地在旁問:“這位李小花姑娘跟你關係很好吧。”
蘇陌素嘴上揚起一抹苦笑:“周小姐誤會了。這位同窗李小花名字聽起來像個女子。卻實實在在是男子。不過按照周大人所說。他離開平城之時就已經夭折了。按照當時的年紀。男子也稱不上。最多是個少年。”
周雲芸曾在的時空是個男女同席。雙十之後再談婚論嫁的地方。想想八年前蘇陌素和這位李小花的年齡。她倒也沒有誤會什麼:“那樣小的孩子。真是可憐。”
蘇陌素悶聲應了一句:“是。我們都沒能夠送他一程。”
“他還曾對我有救命之恩呢。”蘇陌素輕輕感慨了一句。過往的記憶在眼前迅速掠過。
想來也是可笑。自己還曾誤會過花清越就是李小花。可如今想來。怎麼可能呢。
那個火中相救的少年。原來早已夭折在平城的護城河中。
周雲芸站在一旁。不知如何安慰突遭噩耗的蘇陌素。她此時心中有些埋怨自己這木頭弟弟。探得舊友消息。若是好的。傳遞迴來自是好事。既是如此噩耗。與其坦誠以告。爲何不讓人留個希望。
“這、這……”周雲芸都不知道如何開口示好。
蘇陌素按下心底的悲傷。有意將話題引開:“說起來。周大人原來離京任職了。”
周雲芸擺擺手。愈發相信蘇陌素和自家弟弟是沒有聯繫了:“並不是。雲端近日是作爲欽差去查個事情了。好像他們一齊還去了不少人……”
周雲芸望一眼蘇陌素。覺得自己恐怕知道了什麼蘇府的秘辛:“你父親也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