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老怪物果然上當了!
就在腐臭味直擊我面門的時候,忽然一聲雷擊劈中了黑霧!我反射性地捂住了自己的面門朝後退去,還沒等站穩就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中。
“阿顏,沒事了。”
扶搖的聲音在耳側響起,我睜眼一看,黑霧盡數消散,只剩下徐慧穎穿着單薄的線衣站在原地,原先那件及地的大衣孤零零被甩開了很遠,破敗不堪。彷彿徐慧穎現在的頭髮,溼噠噠地貼在她嬌俏的鵝蛋臉上。
“扶搖,給你。”徐慧穎楞了一下,打了個激靈,從脖子上取下來那一串項鍊,朝扶搖走了過來。
我像是忽然間明白了這場半夜的纏鬥是爲了什麼,替扶搖接了過來,道謝:“這麼重要的東西,徐經理你真的心甘情願給我們嗎?”
哪知徐慧穎像是沒聽見我的話一般,低低道:“聖主一向英明賢聖,到頭來幾輩子也逃不過陳家人的咒念,也不知道究竟是冤孽,還是孽緣?”
扶搖沒有理會徐慧穎,向來時般摟住我的腰,轉身便要飛離。腳下的高樓大廈即將開始移動,我還是聽見了扶搖開口:“你見過誰逃得了?”
我不知道扶搖說的是逃得了什麼,只是回頭看了一眼,徐慧穎原本就嬌小的身子在天邊漸漸泛起的魚肚白中越變越小,如同芥子消弭於偌大時空,再無蹤跡可尋。
第二天去上班的時候,跟我料想的一樣。人事部出了通知,徐慧穎的職位被一個總部調來的美籍華裔的高管取代了,而董事長卻沒有換人,還是徐慧穎的父親。
準確的說,應該是徐慧穎的爸爸回來了,而那個“叔叔”大概我這輩子是不會再見到他的。
只是我沒想到,中午吃飯的時候會“正好”碰見董事長。
“你就是財務部新上任不久的主任陳安顏吧,有沒有空陪我這個老頭子喝杯咖啡?”帶着點鄉音的語調,總算是讓我把他和昨晚的那個老怪物區分了開來。
於公於私我都沒有拒絕他的理由。
其實公司裡就有咖啡廳,子茂公司這麼大的企業無論是名聲和實力都是首屈一指的,所以我就婉拒了董事長邀請我到S市中心的咖啡店。
畢竟在公司跟董事長喝杯咖啡已經很招人注意了,要是再坐上董事長的車去市中心,估計下午我就能成爲公司八卦新聞的頭條了。
好在董事長也沒有爲難我。
“坐吧,安顏。”董事長幫我拉開了椅子,“哦對了,你跟小穎的年紀差不多,該不會介意我這麼叫你吧?”
我哪裡敢介意,頂多就是有點疑惑而已。搖搖頭,接過董事長遞過來的咖啡,醇香四溢,是藍山。
董事長坐在我的對面,幾度想要開口,但始終也沒有吐出一個字來。我有點點想明白了,我這種小職員,能被董事長“請來”喝咖啡的原因,大概也只有往徐慧穎身上想了。
“董事長,您找我來,是不是跟您女兒徐慧穎的事情有關係?”試探着
問出口:“有什麼我能幫忙的,您儘管說就是了。”
董事長嘆了口氣:“唉,既然安顏你已經卡出來了,那我也就不再拐彎了。你知道,小穎昨晚從家裡出去之後去哪兒了嗎?”
徐慧穎失蹤了?
我有點莫名其妙,難道說新經理的任命竟然不是徐慧穎自己主動提出來的?可是徐慧穎平白無故消失的話,怎麼什麼風聲也沒聽見呢?
徐家不僅僅只有子茂公司這一家上市公司,眼前這個雷霆手腕的男人視若心肝的掌上明珠消失了,怎麼會這麼風平浪靜?
大概看出了我的疑惑,董事長從貼身的口袋裡拿出一個牛皮信封來,遞給我:“安顏,這是小穎留給你的信,你看看吧。”
皺着眉頭接了過來,信封上“子茂人事部主任陳安顏親啓”幾個清秀雋永的正楷映入眼簾。
原來是因爲這封信,董事長才會找到我,心裡的疑惑減去了幾分。
長達十五分鐘,董事長辦公室裡安靜如斯,只有偶爾我翻動信箋的聲音攪亂了空氣。
不知不覺臉上就已經一片冰涼了,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麼一個結局。整理了一下我的心情,我平息了心裡的種種,努力用最平穩的聲音對董事長說道:“董事長,小穎說她去了一個能讓自己安心的地方,讓您不用擔心,該回來的時候她就會回來的。”
“什麼地方?安顏,你把話會說清楚啊!”董事長顯然有些激動,“小穎她,她到底去了哪裡?”
我指了指董事長身後的櫃子說道:“董事長您先別激動,小穎說她在您櫃子裡的保險箱裡留了一個U盤,您想知道的東西都在U盤裡面了。您先看看,有什麼事情再聯繫我。”
不等我說完,董事長就已經去翻找保險箱了。我沒有窺探別人隱私的慾望,轉身就出了辦公室,幫董事長關好了門。
幾乎等不到下班,我敲響財務部主管的門,口頭請了個假就衝出公司直奔家的方向。
扶搖大概早就料到了這一天,所以我回家的時候在小區門口就看見了扶搖熟悉的身影。
“扶搖,帶我去看看徐慧穎吧……”
我忍住了流眼淚的衝動,可還是沒忍住聲音的哽咽。
扶搖什麼也沒說,抱住我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等到我平緩了情緒,這纔開口:“阿顏,你怪我嗎?”
“我怎麼會怪你呢,傻扶搖。”也沒管周圍是不是有人,我踮起腳在扶搖脣上印了一個吻,“只不過下次再有這種事情,能不能跟我商量一下再做決定?”
扶搖點點頭,回了我一個吻,輕笑道:“多謝娘子寬宥。”
對這樣的扶搖,我怎麼可能會真的生氣。坐在出租車裡的時候,我禁不住這麼想着。
我以爲昨晚扶搖帶我過去,是有十足的把握能夠護我周全的同時,輕鬆對付掉那個老怪物。可我卻忽略了一個問題,若非徐慧穎帶着那串項鍊先行跟老怪物纏鬥了一番,單憑我念得
兩個狗屁咒語和扶搖的負隅頑抗,根本就不可能對付的了老怪物。
原來那個老怪物真的是徐慧穎的親叔叔,只不過是徐家的旁支一脈,和徐慧穎的爸爸並沒有多麼親近的血緣關係,所以徐慧穎纔會叫他叔叔。
老怪物年輕的時候並不是什麼可怕的鬼怪,反而是一個芝蘭玉樹般的青年才俊。只可惜身在旁支,一直得不到徐家老頭子的認可和重用,就一直對徐慧穎的爸爸積怨在心。
機緣巧合之下,老怪物得到了一本秘書,裡面就是讓他變成昨晚那個樣子的秘術。最後無非就是老掉牙的故事情節,老怪物爲了爭奪徐家世代相傳的繼承權和徐慧穎帶着的項鍊,走火入魔真的變成了怪物,被徐家逐出家門之後就設計圈套,選了徐慧穎的爸爸做宿主,一直逼迫着徐慧穎交出項鍊。
可徐慧穎也正是因爲這件事,才託了好多關係,拜在一個驅鬼世家的大師門下,學了些本事。加之項鍊本身驅魔清鬼的法力十分高強,這才讓徐家多年來安穩度日。
直到前不久,扶搖在來公司接我的路上碰見了妄圖吸取男人精血練就秘術的徐慧穎,威逼利誘之下才達成了交易。
扶搖幫助徐慧穎結束老怪物的命,讓他灰飛煙滅,作爲交換,徐慧穎要把家傳的項鍊交給扶搖,並告知其中奧秘。
老怪物走火入魔多年,實在太過強大。昨晚若不是徐慧穎拼盡最後一口心力讓自己的心頭血注入項鍊的寶石之中,加上扶搖和我的力量也怕是鬥不過老怪物的。
“阿顏,你怎麼哭了?”
剛下車,看見不遠處的一個墳包,我實在忍不住流出兩行清淚來。一下子撲進扶搖的懷裡唔噥:“都怪我,不是我你們就都不會出事的。是我害死了她,是我,扶搖,怎麼辦,我殺人了!”
我說的一點也沒錯,如果不是因爲我自己能力不足,徐慧穎就不用費了心頭血來滅掉老怪物,扶搖也不會舊傷復發了!
“阿顏,你在說什麼傻話?”扶搖雙手捧住我哭成豬頭的小花臉,“如果不是你的話,我根本連現在的實體都沒有。如果不是你,徐家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受那個牲畜的脅迫危害!這一切怎麼能怪你呢?”
“可是……”
扶搖見我還要自責,眉間一蹙便吻了下來。腰肢也被他圈進了懷裡,像是要揉碎進他的骨血中,合二爲一。
一大股薄荷味從四面八方席捲了我的口腔,似乎帶着什麼安定的力量一般,順着我的食道一直向下竄,連帶着包裹住了我那顆晃動厲害的心臟。
自責、愧疚和不安盡數被這個纏綿悱惻的吻安撫了下來,我忍不住睜眼偷看這個讓我平靜下來的男人。
郎眉星目,夕陽柔化着他眉間的不安和疼惜,帶着油畫般的靜謐一點點鐫刻在我的心海深處。
這世間找到一個甘願爲你付出生命靈魂,只求你多一份屏障的人,到底是上輩子做了什麼可歌可泣的好事呢?是不是千萬件疊加在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