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一直做着一個自欺欺人的美夢,早知道夢醒的時候會這樣痛苦,當初就該活的現實一些,像小女生一樣自以爲轟轟烈烈不顧一切就是愛,到頭來,不過是成全了別人的愛。
“我有事要離開一段時間,大概……半年吧。”鳳三將頭髮紮了個馬尾,換了身衣服,在鳳流雲的叮囑聲中走進了電梯。
鳳流雲沒有問她去哪裡,現在的鳳三,已經不是從前那個處處都要人照顧的丫頭了。
在如今的她面前,連鳳流雲都倍感壓力。
電梯裡,鳳三看着牆面上倒映出來的自己的模樣……眼神裡透着冷漠和偏執,蒼白的臉色像是大病初癒,看起來像鬼一樣。
她攏了攏頭髮,電梯門叮地一聲打開,她深吸了一口氣,這才走出去。
……
南柯山。
花隨風動,香氣濃郁非常。
老人正在種花,那放置妖靈的蔞子滿了出來,像毛團似的在他腳邊滾來滾去。
有腳步聲響起,老人直起身望去,便看到了牽着小鮫人徐徐走來的墨離。
他停下手裡的活兒,對簍子裡的妖靈道:“都安分點。”
那些妖靈頓時安靜下來,不再動彈。
須臾間,墨離已到近前。
老人早料到他會來,把小鮫人打發走,拂了拂衣上花粉,朝花海另一邊走去。
花香似霧,繚繞在身周。
墨離伸手去觸摸那些五彩六色的香霧,“你這裡的花和上次比起來不太一樣。”
老人頭也沒回:“你每次來不都有差異麼?”
墨離眉頭輕攏。
隨即老人道:“到了。”
墨離隨之停下,一擡目,但看到了不遠處一朵巨大的白花。
花上空蕩蕩的。
他有些恍惚,潛意識裡,覺得這花上應該有一個人……
“我跟你說個故事吧。”老人這樣說道。
……
鳳三站在巨大的花前,那花上有一道身影翩躚起舞,靈動非凡。
她站在花叢中,望着這身影,腦海裡浮現的,卻是那些光怪陸離的夢。
她夢見過成片的花海,夢見過一個穿着白衣服在花上起舞的女人,還夢見了許多不同的畫面,但是最深刻的,便是這花香凝結如霧的花海。
像是有什麼東西召喚着她,讓她很想再來這裡一次。
於是她來了。
上一次外面那些石雕幾乎將她困死,這一次她過的輕而易舉。
想到這裡她不禁自嘲一笑,感覺她這些日子裡就像打遊戲似的,不斷的打怪升級,最後從一個廢物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濃郁的花香像是有種安定人心的力量,鳳三浮澡的心境平靜了些,一動不動的望着那舞動的身影。、
忽然,花上那女人停下動作,就在鳳三以爲她會像上次一樣跳下來說那些說過的話時,她說的卻是:“擅闖九天者,殺無赦。”
那聲音裡,帶着幾分漫不經心,又有着幾分讓人膽寒的殺氣。
震的鳳三退了一步,隨即她便感覺到身後有人。
她寒毛都立了起來,猛地轉身!
身後,墨離一身灰衣,靜默佇立。
鳳三下意識召出伏魔劍,但隨即她意識到面前這人,並不是真正的墨離。
這時候的墨離,看起來像個普通人。
但他肯定不是普通人。
他望着花上的女人,眸中的光芒是鳳三從未見過的清澈明亮,卻又有着矛盾的深沉……
鳳三記得墨離曾說過,這是一段記憶,有人掌握了輪迴之力,將這段記憶封存在了這裡。
如今這記憶裡出現墨離,那麼……
這是他的記憶?
那麼這九天密宮,墨家,衛道夫……究竟和墨離有什麼關係?
太多太多的問題擠在腦子裡,鳳三頭頓時疼起來,她揉了揉太陽穴,總覺得自己應該抓住了關健……但是那感覺總是像指間輕風,怎麼都抓不住。
墨離,墨家,衛道夫,鳳途……
嘭地一聲巨響,在巨大的石門後響起。
鳳三急忙折返回去,那扇門帶着沉重的聲響緩緩打開。
石門將將打開一條縫隙,一隻巨大的鬼爪便將她握在掌心,像拽蘿蔔似將她拖進密宮裡!
轟!
石門合上,措手不及的鳳三被那鬼爪扔出去,嘭地撞在牆上。
與此同時,鳳三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震的人頭皮發麻:“擅闖九天者,殺無赦!”
她滾落在地後立即起身,躲開揮來的一把大刀,起身時,看到了密宮入口處,眉眼含笑的白鳳。
……
“這個故事很長很長,可能要佔用你很多時間。”老人枯瘦的手掌輕輕一揮,四周景物倏變,隨即兩人從萬花叢中,瞬息間到一處恢宏的宅邸。
墨離熟悉這裡的一磚一瓦,也認識這裡的每一個人。
正是幾百年前白府。
此時宅邸上空,一方雷鳴電閃,一方瑞彩千絛,形成了一副詭異的畫面。
一聲啼哭陡然響起,明明不怎麼響亮,卻瞬間蓋過了震耳欲聾的雷鳴聲。
一股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墨離薄脣瞬間抿成一條直線,險些衝進那正有婦人生產的屋子。
“這是鳳三的記憶。”老人忽然開口,令墨離頓時像被潑了一盆冷水,霎時回神,後背起了一層細密冷汗。
他恍惚的道:“鳳三的……記憶?”
“嗯,她的記憶。”老人道:“進去看看吧。”
兩人到了屋裡,墨離便看到了被一個青年抱在懷裡的白鳳。
那麼小小的一個,卻靈氣充沛,雖然還沒睜開眼,但已能看出不凡。
老人說:“這是白鳳。”隨即他指向牀角,“那是鳳三。”
墨離猛地望過去!
牀角里,匍匐着一個透明的影子。
很小很小的一個,如果不是老人告訴他,他根本發現不了。
因爲那影子,誰都看不見。
那身影和白鳳一樣大,不同於正在哭泣的白鳳,她安靜的就像一團空氣,兀自趴在角落裡,呼呼大睡着。
墨離眼眶有些發酸,張了張口,最終什麼也沒說。
鳳三就像一個影子,和白鳳一樣成長着。
白鳳呀呀學語的時候,她跟着一起學,白鳳被父親牽着手時,她牽着父親的另一隻手……儘管沒人瞧得見她,但是她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