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高樓聳立的城市裡，鳳三劍風掃去，頓時野鬼們盡數消散。
她收了劍，擡頭望去，一幢高樓之上，墨離一掌震散一隻鬼王，似有察覺般垂眸望來，隔着數米的距離，鳳三也能感到他在凝視着自己。
她衝他一笑，剎那間，墨離便到了身邊。
這是墨離陪着鳳三在城市裡誅邪除妖的第四天了，這座城市原本被鬼怪妖魔所佔據，莫名死亡的人數驟升，全都是鬼怪作祟。
而鳳三墨離一來，在城市四周佈下結界，甕中捉鱉一般，將那些四下逃竄的鬼怪們誅盡。
從動手到結束，不過一天的時間。
而兩人已經一連經過了幾個城市，所過之處，惡鬼盡誅。
最後一隻鬼王消失在墨離手掌之間，鳳三不禁擡目望向半空，心情大好：“戾氣少了許多。”
“嗯。”墨離拂去她額角的血，看她心緒高昂但臉色並不好看，便道：“先找個地方休息一天，靈山出來的妖怪無數，鬼域的惡鬼也一時難以殺盡，急不來。”
鳳三點了點頭，“說的也是。”
城市裡她比墨離熟悉，墨離是那種坐個車坐個飛機都要好奇一下的人，更別說地鐵啊公交啊，這種現代化常用的交通工具了。
普通人大多看不見鬼怪，爲免引起恐慌，鳳三和墨離都是隱身誅邪。
原本鳳三打算到了下一個惡鬼禍亂的城市後再找住宿的地方，沒想到半途中會遇上衛道夫。
說起來，衛道夫們對她的執着只深不減，最近總是逮着她就想殺，不管被墨離和鳳三揍的多慘，也是不怎麼長記性的。
結果被衛道夫一耽擱，鳳三累的不想趕路，索性就尋了處有水源的地方，生了堆火，就近抓了幾隻兔子做了烤肉。
墨離對這種事情一向不在意，象徵性的撕了塊肉嚐了嚐，便扔回給鳳三。
最後兩隻兔子下肚，鳳三撐的直翻白眼。
躺在墨離腿上，百無聊賴的數星星。
夜色，有風徐徐。
野鬼們早已經退避三舍，在這深夏，只聞蟲鳴鳥叫，月色星光，很是愜意。
鳳三吃飽喝足，原本望着夜空的視線不知不覺落在墨離臉上，便再也移不開了。
月色正好，如水銀泄地。
墨離正垂眸凝視着她，很是專注。
鳳三嘆息了聲。
墨離問：“爲什麼嘆氣？”
鳳三道：“不知道爲什麼，你對我好的時候，我總是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她笑，“就像做夢一樣，生怕夢一醒來，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墨離修長的手指挑起她耳邊一縷發，不知道是不是鳳三的錯覺，她總覺得……墨離在挑逗她。
他卷着她髮絲的手指沿着她的額頭，順着臉側緩緩落到她下巴處，微微將她下巴擡起，興許是這夜色太迷人，興許是鳳三自己心猿意馬胡思亂想，此時就連他的聲音也低沉而性感：“你是真的，我是真的，這一切，都是真的。”
這樣溫柔的墨離，令鳳三有點移不開眼。
他說：“以後，我替你護着鳳家，墨家，護着所有你在乎的人，你可願意將來和我一起，去南柯山上安度餘生？”
“願意啊，一直都願意。”鳳三握住他滑到她脖頸的手，心跳不禁加速，連說話時震動，都令喉間發癢：“黑妹，你喜歡我嗎？”
墨離微側了側臉，那模樣看着像是在思考，鳳三頓時緊張起來！
有人說，總是詢問對方是不是愛自己的人，都沒有安全感。
她想，她應該是的。
她總是怕，怕一轉眼，墨離會消失不見，而她所經歷的這一切，都是一場夢。
她怕她一醒來，還是在那個狹窄的出租屋裡，繼續着頹廢的人生。
她等的有些忐忑起來，卻一瞬不瞬盯着墨離。
良久，墨離說：“自然是喜歡。”
鳳三像個傻瓜似的咧嘴一笑：“是吧，我這麼可愛善良美貌高貴的女人，誰不喜歡？”
墨離沒什麼表情的道：“你可以臉皮再厚一些麼？”
“可以啊！”鳳三忽然翻身將他壓在身下，笑得像個調戲良家婦女的登徒子，“我也喜歡你，正好今天夜色不錯，春宵苦短，咱們來一場幕天席地的交歡如何？”
墨離伸出手，拇指輕撫着她柔軟而嫣紅的脣，微微一笑：“好啊。”
這一晚，夜空中銀河長掛，月色籠罩着大地，將山林染成一片銀白，四周蟲鳴鳥叫，喧囂中鳳三的心頭卻是一片寧靜幸福。
這一夜，她對墨離說了很多次‘我喜歡你’，每一次他都會迴應她，有時候只是輕輕嗯一聲，有時候他會俯在她耳畔，輕聲說‘我也是’。
她甚至還開玩笑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
可她沒想到，她會真的死在墨離懷裡。
然後順便她想說，做鬼一點兒也不風流。
清晨的陽光，總是溫和。
鳳三睜開眼時，看到的便是淡藍色的天空，與視線盡頭，立於身邊的墨離。
“黑妹！”她笑着喚了一聲，墨離看着她，卻未迴應。隨即她想起身，一起身便察覺到了不對勁。
緊接着，她便在身側看到了一縷與她一樣的影子。
陽光穿透了她的身影，落在身後她的軀體上。
鳳三有些莫名，怎麼一覺醒來，她身魂分離了？
她喃喃問：“黑妹，我這是怎麼了？”
昨夜裡還與她顛鸞倒鳳極盡溫柔的墨離，此時臉上卻一片冷靜，甚至冷漠。
他淡漠的口氣好似昨天跟她說他除了一隻鬼王似：“白鳳魂魄將散，我需要你身體裡屬於她的那縷殘魂復活她。”
鳳三腦子裡一片空白，望着旁邊那縷呆怔的薄魂，喉嚨裡有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不僅說不出話，彷彿連呼吸都不順了。
可笑的是，她現在不過一道殘魂，本不該感到窒息般的痛楚，她卻忍不住捂住胸口，彎下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墨離說：“你只是一縷魂，不用呼吸。”
嗯，她是不用呼吸。
她只是……只是心臟不舒服。
她死死地盯着墨離，聲音平靜的連她自己都吃驚：“你昨天還說喜歡我。”
“是，我喜歡你。”
“你的喜歡就是在白鳳有需要時，把我的命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