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我,”她勾了勾脣角,心頭恨意如潮,“我想起了你在桃花林對我說的那個故事,我就是你故事裡的那個,被你親手塑造出來,苦苦在這塵世間求生,最後仍然被你推入深淵的那個悲催的人,對麼?”
鳳三笑了下,只是笑容無比森寒:“我還記得你說,我的哥哥姐姐,全毀在你手裡。”
流沙挑眉,並沒有爲此而感到慌張,他帶着欣慰的神情,嘴角卻噙着邪笑,看着鳳三,就像看着一個成功的製造品,那麼殘忍的想要毀去,卻又有點不忍。
他道:“是啊,三生是我打發出去的,我告訴她得到墨離的修爲,就能復活她的心上人。我告訴鳳七爺,只要抓住你,就能制衡墨離……哦對了,你的父親鳳途,也是我殺的。”
“流沙!”
“什麼病死啊都是假的,是他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被我滅口的時候僥倖撿回一條命而已,不過也沒撐多久,他以爲替你找個靠山你就能脫離我的掌控,嗤,天真。”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對鳳途的不屑,也透露出太多的信息,這些信息一下子灌進來,鳳三整個腦袋都暈乎乎的。知道多年如家人的鄰居大叔是流沙對她來說已是衝擊,原來這其中,還有這麼多陰謀。
她的人生……
“你的人生,從一開始就活在陰謀裡。”流沙笑,“不過是我現在不捨得讓你死了。”
鳳三胸口裡像堵着一塊石頭,她眼睛裡滿是血絲,死死地盯着流沙,聲音嘶啞不堪:“我……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你麼,”流沙挑眉,“你就是我用白鳳的殘魂胡亂湊起來的一個靈魂,真正的鳳家三小姐早在白杏的肚子的時候,就被我殺了。我把你的靈魂放進胎兒體內,讓你得以成爲一個人。”
鳳三緊繃的下頜不住的顫抖,流沙笑得更歡喜,帶着破罐子破摔的殘忍,惡劣的道:“白杏也是我殺的,因爲她發現了你的秘密,我就在她去鳳家找鳳途的時候,殺了她。你大概一直以爲,那個纏綿病塌的女人是白杏,其實呢,那不過是我陪你演的一場戲。”
鳳三幾乎站立不穩,她身形猛地搖晃了下,匆忙扶住身邊的樹杆,不讓自己太過狼狽。她喃喃道:“不會的……你在騙我……你肯定是在騙我!”
“是啊,我在騙你。”
鳳三猛地瞪住他!
看到她眼中那閃現出的脆弱的希望,流沙帶着殘冷的笑,一字一字地道:“你不會真的相信我在騙你吧?”
噗!
鳳三一口血噴出來,手掌隔空一握,伏魔劍便到了她手裡。
她狠狠擦去嘴角的血,顫抖着道:“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
流沙什麼也沒看清,胸口便被劃開了一道口子,身體倒飛了出去!
下一刻,鳳三便到了面前,被仇恨染紅的眸子死死盯着他,像是恨不得要將他碎屍萬段!
噗嗤一聲,鳳三一劍扎進他心臟,這一次她並沒有手軟,然而面前的流沙卻真如流沙一般消失在她眼前。隨後出現在她身後,邪笑如舊,甚至有些輕蔑:“你本就是我的人,又何必這麼苦大仇深的要殺我呢?小三兒啊,難道墨離的無情還不能讓你看清麼,他根本不喜歡你,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白鳳。”
鳳三渾身都在發抖,她嘶聲大吼:“胡說!你在胡說!”
話音未落,她便再度執劍刺來,全是殺招。
流沙一面同她交手,一面嗤笑:“我爲什麼要胡說呢?你如果死了,你身上白鳳的殘魂也會消失。他在沒有找到能將白鳳復活成人的辦法之前,是不會讓你死的,因爲你要是死了,他的白鳳,一旦散魂,就要從這世間徹底消失了。”
鳳三死死咬着牙,嘴角不斷溢出血來,眼睛裡一片通紅。此時此時她已全然失去理智,全憑本能想要殺死流沙。
“我予你生命,也把你照顧了這麼久,自然不願意看着你爲他送死。墨離這一次必死無疑,我好心要將你救出來,本來不想讓你知道這些事情,你就還能像從前一樣活的沒心沒肺,多好呢。”流沙一把握住她刺來的劍,嘆息般道,“如果你今天不點破我的身份,裝作什麼也不知道,不是更好麼?”
鳳三重重的咳了幾聲,那咳嗽聲嘶啞的如同重病垂危的老人,有內臟的碎沫跟着一同咳出來,頓時令流沙瞳孔一縮!
“小三兒,沒了墨離,你還可以和我那弟弟在一起,何必巴巴的爲他人做嫁衣?”
鳳三道:“我不相信你。”
她怒吼一聲,猛地爆發出強悍力量,連流沙都沒扛住,被狠狠震了出去!
鳳三提着劍衝上來,紅着眼嘶吼:“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相信!”
流沙任她一劍穿透自己的心臟,伸手揉了揉她的頭:“既然不信,爲什麼這麼傷心呢?”
鳳三猛地抽出劍!
流沙軟倒在地,他卻神經質的笑了起來。
全然不管胸口處那傷,他笑得前俯後仰:“三兒,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太固執。”
鳳三一腳踹過去:“你閉嘴!”
流沙被踹飛,狠狠砸落在地,他卻仍是帶着那笑:“你知道白鳳當年被各大勢力封印後,爲什麼白家要多此一舉將她的魂魄擊散麼?”
鳳三又是一腳踹過來,對他一陣拳打腳踢,像個恐懼之極的孩子,不斷的尖喝:“我不想知道不想聽!你給我閉嘴!”
“因爲她……”
“我叫你閉嘴!”
“她爲墨離入了魔。”
鳳三一拳打在他臉上,下一刻,卻彷彿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陡然軟倒在地。
流沙渾身是傷躺在地上,眼中帶着刻骨的恨與怨,嘲諷的笑着:“她入魔後屠殺萬餘人,以萬千冤魂的戾氣在北邙山頂爲墨離造了一個無人能進的聖地,讓墨離得以安然復生。她對墨離真好是不是?她恨不得把這世上所有的東西給搬到墨離面前……”他明明在笑着,聲音卻像哭一般,“你說,那樣的白鳳,墨離真的會忘記?他又憑什麼,要喜歡你這麼一個……冒牌貨呢?”